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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正乏力躺在床上，抬起沉重的眸子，见着是我，浅笑：“小七，你来了。”
“嗯，二姐你可觉着怎么样？”
“咳咳，不碍事的。你为我的事被爹锁在屋里，我这几日不得去瞧你，真真是不好意思。我昨儿又听娘说你为我的事去求了永安王，二姐真是不知说何是好。”
“二姐，这本是该的。你何苦这样子说，到说的咱们生分了。你对小七那般好，小七本就觉得无以为报的，如今儿好不容易能想到法子，自然是要帮的。何况二姐心中有人，嫁给了他人岂不是一大憾事。”
“你这丫头，说话真是越来越圆滑了。”华绱浅浅笑了笑，听我提起温敦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到不知他是如何了。”
“二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递了杯水给华绱，她抿了一口，娓娓说来：“他前几日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听他府中的人说，他也是害了病，宫里太医都往来几次了。”
“二姐，你宽心。你给我说说他府邸在哪儿，我等会儿就帮你问问去。”
华绱拉紧我的手，“小七，去倒是不必的，改日便可见着他了。”
我见华绱不愿，也不强求，和她聊了会儿贴心话，见丫鬟给她送了药来，待她喝尽了药，才走了。
我走到半路，巧巧的遇见晚来，这丫头见了我迈开腿子跑了来，嘴角难掩喜色：“小姐，听说红纨有孕了！”
乍一听，我高兴了一跳：“可是真的？”
晚来不住地点头：“是夫人说的呢，要不咱们去瞧瞧。”
我赶忙迈开步子，朝着三哥院儿里走去。
才一走到门口，就瞧见里头堆了许多人。我走到前方开路，好不容易挤出了一条道，赶忙跑进屋里，就见红纨床前围了许多人。还有娘亲和三哥。
见着娘亲，我见了礼，忙不迭地问：“娘亲，听说三嫂嫂有身孕了。”
娘亲难掩喜色，瞥了眼华轩，点头道：“可不是？方才宫里的太医来瞧过的，定是错不了的。”
我忙笑了笑：“三哥，可真真是贺喜了。”
华轩唇畔微微翘起，温柔宠溺地看着床上的红纨，看得我直发颤栗。
我又走到床前，红纨见着了我，苍色的小唇笑开来，我拉着她的手，目光注视她的腹部，调侃道：“三嫂嫂好些养着，得给我三哥生个乖宝宝，也让我这个小婶婶开心开心。等到他以后出来了，我成日里带他玩，什么好吃的都给。”
“那你的桂花糕给吗？”红纨笑着看向我，我知晓她是何意，撇撇唇，斩钉截铁道：“不给！”
娘亲在一旁听了，笑锤我：“怎的还是这个小孩子心性，竟还要跟你侄子争吃的不是？”
“嘿嘿……”
我在红纨屋中坐了会儿，眼见着来人越来越多，便退下了。从红纨屋内出来，晚来拉住我的手臂，满心欢喜道：“小姐，真是没想到红纨如今儿也有了孩子了。”
“怎的？你也想要，我明日便将你嫁了。”
“哎不不不，晚来哪是这个意思，只是瞧着红纨她过得这般顺心如意，心里开心罢了。”
看着晚来憨厚老实的笑容，我会心一笑，想着当初我们三人一同过过的日子，如今红纨又有了孩子，真真是好。
清风拂柳，倦鸟归巢。院子里前年种下的槐树今儿开的格外灿烂。米白的小瓣儿稀稀落落地落下来，落了一地的白，混着褐色的泥，看着闲适得紧。想着这颗槐树，还是我晚来和红纨一块儿种下的，而今它开了花，红纨也结了果，真是美满。
“晚来，将这些槐花捡捡，三姐近来要做槐花糕，正好儿用得上。”
晚来拿了个锦囊来，将槐花一一捡进袋子里，我坐在躺椅上，晒着暖暖的日光，从那一圈圈的光晕里，依稀看到寺吟绝丽的容颜。
常年浅淡的眼眸，深处不起丝毫波澜，常年浅笑的唇边，有些经年片语，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糊，缥渺无依。
“小姐，你怎么落泪了？”晚来一声惊呼，我的目光忽然聚集在她的面容上，“无碍。”
晚来不作多想，心思单纯地捡着地上的槐花。我起身嘱道：“我去见见爹爹，待会儿就回来。”
晚来继续捡着，没有听到。
我沿着熟悉的路走去，路上遇到了八妹九妹。她们正在院儿子里喂鱼。见着我，起身规规矩矩福了福，我笑了笑，她们才又问我：“七姐是去哪儿？可是去瞧三嫂嫂？”
我顿了顿身子，浅笑：“方才已经去瞧过了，没见你们，可是还未去？”
我并未回答她们先前的问，反倒是回问她们。八妹华仪廿巧笑作答：“方才和九妹去瞧了瞧，见着里面围了那么些人，自知挤不进去。便想着和九妹在这儿喂喂鱼，待到人少了再去凑个喜。”
“这会儿人该是少了，你们倒是去看看吧。”我不多言语，继续向前走。
先前彭沿真和我说过的关于朝廷边患的事，虽是寥寥几句，我记在了心上。总觉得要和爹爹商讨商讨，另我还有了个想法，想要和他说说。
幸亏今日爹爹在府上，我敲了门，爹爹听出是我的语声，叫我进了去。我推开门，走到他跟前站定，他眉目间多了分慈祥，语声却仍是严肃：“可是去瞧过老三的媳妇儿了？听说是有了身孕了。”
我恭敬答道：“确是。”
爹爹不多言语，似乎是在等我表明来意。
“爹爹，听说边患又有骚动了。”
爹爹复才抬起头来，打量了我一番，嗯道。
“爹爹，皇上可又说派谁前去？”我小心翼翼地问出口，爹爹不明所以地抬眼看我，严肃的目光落在我的面上，斩钉截铁地说：“别想。”
我蓦地急了，抬脚走上前反问：“爹爹，为何小七不能去？”
“浦沅一战险象环生，这次更不能小觑。你是女子，战场上刀光剑影的事还是少沾染一些的好。”看得出眼前的人愠怒，神态严肃，丝毫不容反抗。
“谁说女子不如男！爹，小七学了一身武功，若没有施展之地，莫不是要留着去揍自个儿的夫君不成？”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爹爹的声线扬高，继而说道：“你是爹的孩儿，爹只想保你平安无事。你三哥征战是因他身为男儿，理应在战场上历练。你本该是不用的，何苦搭了性命。”
爹爹难得说的苦口婆心，我知晓他的意思，只是如今寺吟走了，红纨嫁了，我也无多余的事可做。征战本是我自小的冀望，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么能轻言放弃。
“爹爹，既是这样。女儿也不强求了。”我忽的转了态，爹爹看着我的目光五味杂成。以为我总算是想通了，仍放我出屋。而我走到屋前，脑中思量的确是，我自有法子偷偷溜出去，混在军队中，他们又如何会知晓呢。
“小七。”
温婉女声唤住我，如春夜薄雾，是三姐的语声。
“三姐。”
三姐拉我走至一旁，款款道：“方才你和爹的话我尽数听了去，这次你怎么执意想要去？”
“三姐，你还记得我当初和你说过的阿姜吗？就是姜亦芽。”
“记得。”
“她前些日子捎了封信给我，里面谈到此次战役事关重大，或许会牵连许多国家。她不愿见着战争发生，想要我帮帮她，和她去别国探探。”
三姐仍旧是不动声色，“姜皇后果真是有胆有识，传言当真是属实。”
“只是三姐，你也知晓去边关的路我哪找得到，这才想了个法子来。”
“三姐若是想的没错，你也是想趁着出征当日偷偷混进去吧？”
我静默地点点头，三姐轻抚了抚我的额，不作多话。
“三姐，你宽心吧。小七只求你别跟爹爹他们说，我保证好好儿去好好儿回。”
“出兵也就是二十来日了，你好些准备着，三姐帮你打掩护。”
我忙不迭地笑了笑，完成了心中夙愿，正觉满心欢喜。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暗中筹谋着，中途捎了封信给阿姜，让她耐心等在那，我过些日子便去了。
无回信，但我想她应是收到了。
出征当日，果真还是华轩领兵，府门口红纨站在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我当是出席。只是等会儿便偷偷溜进行队里。
“三爷，好生回来。我和孩儿都等你。”
“嗯。”华轩的言语掷地有声，我心思没放在上面，只是瞧着三哥上了马，他领了些兵先行去了宫内。
我悄悄朝三姐使了个眼色，她会意，朝我暗中点了点头。
因着我打听过了华轩要走的路线，此刻是要先去皇宫内领兵的，还顺带着要见皇上一面，然后自东城门而出，前往汜南，在那儿与大兵汇合。
我回了屋中，静待了一会儿才换上三姐替我找来的粗布衣裳。三姐过了来，见着了我，跟我耳语一番，我俩约定好，我估摸到了时辰，不动声色地出了府，去往东城门。
我并未靠近，藏身于一旁的行人中，眼神飘过那些人，隐隐约约瞧见前方领头的人，似是华轩，那便是没错了。
只是此刻不急着动手，还得等着时机来才是。
因着浩浩大军，此刻行人愈少，却不能见一个士兵有松懈。我心下垂恼，是该说三哥他们练兵有度，还是说是我的不幸。眼见着队伍行进起来，我知晓若是再不动手，便再无时机。
我暗暗跑到队伍最后，见有一人和同伴说了什么，即时跑到我这一边，却忽的唤我一声。
我正是好奇，悄悄走上前去，他解释说：“可是姓华的公子？”
我不动声色，他却边说边脱下身上的装束：“先前有人说今日在这儿有人替我，想必就是您了。”
“那个姑娘给了我家中一些钱，让我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公子放心去吧。”
我这才听明白，原来是三姐替我筹谋好了，竟然买了个位子给我。
我不多说什么，见他脱了衣裳，急忙换上衣裳，不理管他，走到他原先的位子站定。他身旁的同伴一心一意地看着前方，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我来了也未吭声。
队伍浩浩荡荡行进，我微微低下头尽量不被发现。今日穿的鞋还特地垫了几层，就是怕身形不一样，和这些人站在一块被识破。
出了城门那刻，我紧绷着的心悬了下来，隐隐抬起头看向蔚蓝的天际，飞鸟盘旋，划过一道道苍白无迹的线。
似乎预示着此次的际遇会在我的生命中划过同样苍白的痕迹一样。
装束厚重，我走了会儿隐隐喘着粗气，却又注意不被身边的人发现了。这些想来都是精良的士兵，难得不瞧出点端倪。
我尽量压抑自己，跟着队伍走了许久，眼看着再也见不到城门了，我蓦地松了口气。
只听得前方一阵混乱，我不解，听见前方二人说：“王爷和华将军竟分头行路，看来咱们是入了王爷的麾下了。”
听到这话，我仍旧是没明白过来。哪来的王爷？
却见我前方的人拐着向了另一个方向，而另一边已然浩浩荡荡地走了去。领头的人赫然是华轩没错，那我们这方领头的又是谁？
我不便出声，因着隔得实在遥远，领头的人面容身形都看不到。只能规规矩矩跟着前面的人走。
也亏得这些人腿走的那般快，我脚心渐渐生疼，再加上垫了的那么高的鞋子，逐渐负荷。行兵打仗爹爹说的没错，还真是累。不过我想更累的还是小兵罢，连马匹都没有，全靠双腿。
“走走走，到前方领马去。”我前方二人说着，走到前方去了。我见状，忙和身旁的人跟了上去，远远瞧见前方还剩了几匹马，正巧是留给我们的。
因着走了近些，领头的人虽隔得远，我领马时远远一看，却认定那人。
姜??煊。
没想朝廷派来出征的竟然是他。
我翻身上了马，跟随前方众人马蹄疾起来。呼呼的风声垂在耳畔，此刻倒比先前走步舒适许多。
估摸行进了五十里，姜??煊总算是命令歇下，我急急地从马上下来，一路颠簸，累的无法言语。只见我身旁的人给了我个水袋，悄悄说：“他和我说了这事儿，公子尽管放心，我也会守口如瓶。”
我本以为一路上身边的人没有察觉，原来是因着这样一回子事。我感激地看着他，从他手中接过水袋，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感激道：“多谢你了。”
他温声笑了笑，问我：“小的名唤邱何，公子若是有事唤我便好。”
我心下记住了这个名姓，点头微笑：“咱们方才为何同华将军背道而行？”
他坐在我身旁，替我解疑：“此乃华将军定的计策。只说是让王爷和他分头而行，其余的小的一概不知。”
我笑了笑，问了个不着边际的话：“我怎的听你说话不似一般的兵士？”
邱何挠挠头，一脸憨厚的笑：“小的小时上过几年私塾，跟着先生学了一些。”
我了然，不再问他，啃了几口干饼，休息片刻，果真又是一番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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