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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她许了人家,就要出嫁了。”
“这正是大哥找我办的事。”
我觉得奇怪:“他不是很喜欢吴婉柔吗?怎么又看上华仪廿了?”
我加了一句:“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姜??煊抚了抚额,问我:“她许了哪个人家?”
“你先告诉我,他怎么看上华仪廿的。他堂堂东宫太子,和华仪廿根本见不着面,他口口声声说爱吴婉柔,结果却要另娶个别的女人,这算是什么说法?”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姜??煊摆了摆手,郑重其事地问:“你告诉我,她多久出嫁?”
“兴许就是下个月了。”
“我去找你爹谈谈。”
“姜??煊,姜??琏的目的这么明显,你不可能没有看出来。你莫非真打算帮他促成这桩亲事?”
我半开玩笑道:“这下子你大哥还得叫我一声七姐,听着多爽快。”
姜??煊鄙夷地看我一眼,而后分析说:“大哥的顾虑不用脑子想也看得出来,但是谁让你们华家的嫡亲女儿都嫁人了,结果还有一个更好直截了当跑了的。这几年父皇对大哥的关注日益趋少,其实太子才是最不好做的。”
“得了吧,你这点儿话糊弄不了我。其实说白了吧,你大哥想要皇权稳固,就是要铲除异己,谁的手中权力大,谁就是他的靶子。我那天和湫妃站在一块儿,她说父皇近来器重的就是你,你有没有想过你大哥会怎么想?”
姜??煊淡淡一笑,“大哥的心思我都懂得,你吃了他一顿饭,可不就是得替他办件事儿嘛。”
“其实我觉得吴婉柔的手……”姜??煊了然地看着我,像是知道我将要说的话。
我大言不惭:“真的滑嫩,比菜场的豆腐都要滑。”
“其实我也是,你要不摸摸?”
“呸,狗爪爪拿远点儿……”
到了华府,姜??煊去找爹,我去找三姐。
三姐的庭院仍旧是开花开败,芬芳袭人,从前府里就数她的院子打理的最好,一年四季都有花香可闻,有鸟语可听,是真真正正的有闲情逸致的雅士。
三姐碰巧在屋,见了我赶紧放下手中的刺绣,我上前抱了抱她,调笑说:“三姐,你怎的长胖了?”
“哎,有吗?”
“有,多长得有一个枣子那么大。”
“那我得去跳河了……”
“嘿嘿。”
“小七,你怎么突然回府也不说一声?”
“是姜??煊来找爹爹谈事儿,我顺道过来坐坐,我真是想念三姐,特别是想念你的手艺。”
“那你坐坐,我去给你弄。”
“别,咱们聊会儿天,等会儿就回去了。”
华玖?给我倒了一杯温奶,喝起来有些出汗,三姐拿出手绢替我擦拭额间的虚汗,边擦边说:“今中午爹爹去找王爷,两个人如何?”
“没事儿,其实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想到的。三姐,我记得你从前和我说过,世间万物自有其定理,万不可强求。你说我这强求得来的幸福还能有多久?”
“当然是长长久久,你以前可是最不把事情往心里兜的,这样子做在意的事情少了,反而能活得更洒脱自如,你看咱们这些个姐妹里都没有人像你,能活得那么潇洒。”
“三姐,瞧你说的,最潇洒的不应该是大姐吗?她的勇气能评为方城十大胆大翘首,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华玖?附和我,她给我讲了挺多的事,说起华府里众多的姊妹离开,冷清下去不少,我笑着问三姐何时嫁人,她含糊其辞,问她有无心上人,她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笑话她再下去真的成老女人了,她反驳我说越老越有味,我笑着说霉味。
喝完一杯盏茶的时间,有人告诉我说姜??煊已经在府门口,让我出去。
因三姐还未许配人家,住的地方自是内院,外面的男子是不可随意出入的。
我和三姐道了别,姜??煊站在华府门口,我走上前嘀咕一句:“马车呢?”
“我让车夫先回去了。”
“那咱们怎么回去?”
“走回去。”
我撇撇嘴,姜??煊已抬起步子,我琢磨着跟在他身旁,问:“你和爹谈的如何?”
“八九不离十。”
“强抢民女啊。”
“从实说来,我倒是等着大哥叫我一声七姐夫。”姜??煊装作无事的模样朝我眨了眨眼,我哼哼一笑,环住他的脖子骑上他的背:“沾着我的光是不是得给我点儿补偿啊?”
“行啊……”他答应的分外利落爽快。
我趴在姜??煊的背上喃喃道:“姜??煊,你那会儿把我脚弄伤了,结果你就背着我一直走,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
“现在老七和他媳妇儿走了,可是想想那时候咱们还是亲家呢。”昔年总爱亲家长亲家短的乱七八糟叫一通,纯属是为了好玩,没想到一语成谶,现在真的成了亲家。
“嗯。”
“姜??煊,如果我是王居芜,我一定恨我。”
他没有回答我。
我懒得再说话,许多事情扪心自问,不在话下。
亏欠了就是亏欠,做错了就是做错,寺里的老僧说过,世间因果报还,如一循环,似一年春秋冬夏,此失彼长,此长彼失,总和相等,有来有还。想要凭一叠纸钱,一缸灯油,悔悟之心换取粉饰太平,皆属万境归空。
“??煊。”
精致的红漆雕原木大门边站着精致面色微白的王居芜,她的身影孤孤单单,似大海之上一叶孤舟,饭桶之里一粒米粟。
姜??煊将我从背上放下,我自管自的走入府里,路过王居芜朝她友好地微一点头,向东走入东苑。
“掌故,咱们今晚一起看书。”
我从匣子里拿出一本新书,上写九章算术,古代名著,据说值得一读。
这本书是三哥当年念书之时赠与我的宝物,他说学会了这上面的内容,在方城大可称作大学士,供朝堂俸禄。我问他为何自己不学赠与我,他说利人利己,我先他后,但没想到这本书一放就是这么多年,亏得我今晚突然想起来,将它拿出来翻阅翻阅。
“你去拿些纸笔过来,咱们可能需要动动手。”
“主子,您还是早些睡吧。”
“为何?”
掌故依言拿了纸笔,而后解释说:“今下午我和司岂拿了被子去洗,还未入水便揪出一些水来,您下午定是累了。”
“……”
我打着哈哈:“算题,算题。”
正当我和掌故对其中一题冥思苦想之际,知了小小的身影走近,我扔口中在嘀咕:“今有委米依垣内角,下周八尺,高五丈,问:积几为米几何?”
“王妃娘娘……”
我听着细小的女声,侧过眼,看见知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忙放下手中的纸笔:“知了,怎么是你啊?”
“知了听人说王妃娘娘这里有好多好吃的,知了有些饿了,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啊。”
我忙命掌故去端来几大盘的糕点,知了没有吃多少个,朝着我陌生的道谢:“谢谢王妃娘娘奖赏。”
“知了喜欢吃尽管过来,姐姐这儿有好多好吃的,明日要是你姐姐不介意,我带你去长安街上吃桂花糕,可好吃了。”
“谢王妃娘娘美意,明日知了要和爹娘回去了。”
“你们走的这样匆忙?”
“爹爹说我们叨扰的已久,该回去了。”
“姐姐送你样东西。”
我从我的梳妆匣里拿出一个上好的玉簪子,把它放进盒里给知了:“这个簪子知了带起来一定好看。”
“谢谢王妃。”知了接过簪子,然后又问我:“王妃娘娘,知了可以把这些饼带回去吗?”
“可以啊。”
掌故给知了把糕点放好,本要送她回去,但她态度坚决,无奈,等到知了走远了掌故才放心的回屋。
“主子,小姑娘今日有些奇怪。”
“她想要吃东西王居芜不可能不给她吃,你是想说这点对吧?”
“不全是,她见了你就害怕,怎么还敢只身一人跑过来,倒像是受人唆使。”
“王居芜唆使她做什么呢?”
“主子,我去盯紧看看。”
“嗯。”
我和这道题目正过不去,半刻钟总算看懂,三两下把它解出来,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司岂忙忙慌慌跑来喘着粗气说:“王妃,掌故姐姐出事了。”
我赶紧站起来,边走边问:“什么事?”
“有人说她蓄意杀害知了和侧王妃。”
“空穴来风,到底怎么回事?”
“是有人亲眼瞧见掌故姐姐拿簪子刺知了,被侧王妃挡下。侧王妃现在受伤昏迷,据传簪子上有毒。”
“谁看见的?”
“是膳房的一个小丫头。”
“她人呢?”
“正在西苑,王家二老也都去了。”
我急冲冲地赶到西苑,偌大的庭院花花草草一大堆,有个侍女跪在花花绿绿之中颤颤巍巍诉说,姜??煊坐在一旁的位子上面色阴暗,形色不明。
我转眼几圈,都未见得掌故,走到姜??煊身边低声问:“掌故呢?”
“押下去了。”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怎么能轻易做决策?”
“簪子是你的。”
姜??煊手中变出来一个簪子,正是我先前送给知了的那只。
“是我的,我给了知了。”
“你给她的糕点里面也有毒。”
姜??煊微微抬起眼:“本王问过了,糕点一路都是掌故端来端去,知了走后她紧随其后,如今还有人亲眼看见她蓄意杀害知了,证据分明,罪名太真。”
我看了看一边畏首畏尾的知了,倾身上前,她向后退,我不再追,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知了,你告诉我,毒是谁下的?谁想要杀你?”
“知了不不不知道毒是谁下的,但是掌故姐姐后来叫住我,让我把簪子给她她帮我拿着,之后的事……我都记不清楚了。”
“你有亲眼看见她拿簪子往你身上扎吗?”
“没有……”
“那就对了。”
我站起身,招呼司岂:“去把掌故放出来。”
“等等。”
王管走上前,恭敬地说:“王妃,恕老夫一问,掌故姑娘可是王妃的心腹?”
“确是无误。”
王管正要再开口,我打断他:“王伯伯是想说掌故是我心腹,未免受人指使,而这个指使她的人就是我,对吗?”
我冷哼一声,拿起一边放着的糕点,一口气咬了一大口,没有咀嚼,只是堆在嘴边。
姜??煊冷冷沉沉地看着我,低声问:“你干什么?”
“有毒也先毒死我,但是现在必须放了掌故。”
姜??煊没有阻挠,我暗自观察王管,他脸色也不太好,看着我说:“老夫并无此意,还望王妃莫怪。”
“我不怪你,以令爱所言,她根本就没有看清人是谁,何况她如今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倒是王侧妃生死未卜,这个簪子上有什么药我不知道,但是王侧妃不会死这我倒是知道,应当没有人会整自己整的那么狠不是?”
“华送,你先回去。”
“回去就回去,不过劳烦王爷转告她一句,她要是想死我可以帮她寻一个痛快,手起刀落,比杀猪匠更利索。”
我走了没半路,把糕点吐掉,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我转过身一看,是姜??煊。
“你跟着我做什么?”
“簪子上的药是你涂的吧。”
“不是我,掌故代涂。”
“为什么这么做?”
“我拿错簪子了。”
“说实话。”
“如果我给你说,是她要求我这么做的,你信不信?”
姜??煊没有摇头没有点头,我转过身一刹那,眼泪簌簌流下,走到东苑我才把眼泪擦了擦,掌故走上来扶住我:“主子,小公子放了吗?”
“她会守诺的。”
夜晚黑漆漆的,就好像我和王居芜之间的交易也是黑漆漆的不能见天日。
她前一日把华清给绑走了,随之而走的还有红纨,三哥压下这件事,就连我也不知道。王居芜主动找上我,让我帮她做这一系的事情,承诺事成之后放了华清和红纨。
也许这个交易本就是她赢我输,但我只能答应。
也许此时此刻的我就是所处那个老僧人口中所说的因果报还,我亏欠王居芜的东西正在一点一滴地还给她,也许有朝一日分文不剩,到头成空。
“掌故,清儿和红纨回去了吗?”
“回去了。”
“那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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