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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柯正欲拔剑，却发现尽管是皮肉伤，但伤口极深，牵扯起来也是疼痛非常。他忍痛力极强，现在都有些抗不住。\n “卓家和凌家的后人都在这里，倒是成全了我！”\n 来人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凌柯和卓思慕对望了一眼：此人绝对是他们认识的人！\n 他一身都裹在黑袍之中，除了一对阴狭的眼睛，再看不到其他。连手都带上了黑色的手套，分明就是不想让他们猜到他的身份。\n 卓思慕紧挨着凌柯，他的体温传了过来，令卓思慕不由得安下心，却在眼睛落到那抹殷红的时候小心肝又悬了起来：“你的伤……要不要紧？还能撑得住吗？”\n 凌柯没有说话，还不清楚对方武功路数的情况下，他如何能知他是否能撑得住？\n “凌柯，你既来救我，咱们就要一起活着离开。”\n 她说的大义凛然，却又令人发笑：谁说这话的时候是流着眼泪挂着鼻涕？\n 凌柯来不及说话，那黑袍子裹着的人欺身上来，速度极快，快到凌柯都分辨不出他的武功路数就硬生生地吃了一掌，后退数步，体内气血翻滚的厉害。也不知是凌柯受了伤行动迟缓，还是因为卓思慕而扰乱了心神，他从不至于这样，剑招一式没发就处于下风。凌家剑法当年独步天下，教人闻风丧胆，怎会？\n “看来卓三小姐当真是帮了鄙人一个大忙！”\n 他眼睛滴溜溜地在凌柯伤口上大转儿，卓思慕这才想到，这匕首是慕容瑾给的，上面难道被下了药？\n 真是该死！怎么会用这把匕首伤了他！\n “凌柯，对不起，我……我……呜呜……”\n 卓思慕说不下去，竟放声大哭起来，全然没有理会黑衣人的存在。她面对着凌柯，手里却使劲的用一块白布狠狠地擦拭着方才的那把匕首，眼里是他看不懂的狠厉。凌柯盯着她看了许久，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擦掉她滚落的泪，喉咙轻滚，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n 卓思慕闭上眼睛，直到黑衣人慢慢靠近他们，她才在心里默数着。凌柯见她眉头深锁，正要伸出手去抚平她的眉，却见卓思慕长身而起，一把匕首如同方才一样狠狠地插入黑衣人的胸膛。刚刚她是无心之举，自然伤不到凌柯哪儿，现在她是志在必得，腕上的力道也大了许多。她面容阴冷，唇边泛出一丝笑意：“你要送我们上黄泉，我便让你先走一步！”\n 这些话从齿间蹦出来，音节狠炼，她脸上还粘在凌柯的血，一张俏脸在此刻却显得狰狞。她从没有说过她是良善之辈，为自保，也为保全她爱的人，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n 黑衣人抬起手掌，正欲一掌打在卓思慕身上，凌柯大惊，正要上前护住卓思慕，却发觉有心无力，心中愤懑可想而知。近距离的掌力不可小觑，要是这一掌落在卓思慕身上……凌柯不敢想，眼底浮现阴鸷。\n 卓思慕唇瓣微微上扬，勾勒出绝妙的笑容：“软猬甲。”\n 黑衣人顿住手，不敢下掌力。\n “果然你认识我爹，且交情匪浅！”卓思慕快速退后两步，身上穿的软猬甲虽可保住心脉但保不住脑袋，万一黑衣人下狠手往她脑袋瓜子上一拍，那岂不是亏大发了？卓思慕退到凌柯身边，才敢道：“软猬甲的功效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你听到这三个字却不敢对我下手是害怕被软猬甲所伤，但正好暴露了你的身份。我来猜猜看，你是昆仑派的千赫？武当山的党魁？八卦门的金钱水？”\n “哼！小丫头，我杀不了你，我总能杀他！”\n 黑衣人调转枪头，一手按住伤口却不敢擅自拔出匕首，生怕止不住血，流血殆尽而亡。他眼中闪现杀机，衣袖无风自鼓，卓思慕想也没敢多想，竟直愣愣地护在凌柯身前，双手箍住他精壮的腰身，满脸的大义凛然。\n 她就要这样死了吗？她卓三小姐还没有活够呢。\n 她亲眼看到娘亲离世的悲凉，亲眼看见之后爹的落寞。爹说，留下的人是最痛苦的，更痛苦的便是想走却还有牵绊。那个时候她不懂事，傻乎乎地问，什么是爹的牵挂呢？爹眼中闪着光，直到她懂事，她才知，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n 留下的人最痛苦，如果必须在期间做个选择，她宁可死。死了就再也看不见凌柯跟纪云黛卿卿我我，还能让他一辈子记着，倒也清净。\n 她挡在身前的动作惊呆了凌柯，一向娇滴滴手指破个口子都要掉眼泪的卓家三小姐何时如此胆大，竟然用自己血肉之躯替他挡住步步逼近的危险。他脑中一片浆糊，只知道不能让她受伤，几乎是本能地揽住她，脚步后移，折身拼尽全力迎上黑衣人的一掌。对方掌力十分惊人，凌柯肩头本就有伤，加上再一次的内伤，喉头一股腥甜，“哇”的一声，鲜血狂喷。\n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凌柯受到了冲劲，黑衣人自然也免不了，他武功修为好似要高出凌柯许多，一点儿事也没有，正要发第二掌的时候手却不直接地颤抖起来。眼睛落到掌心，陡然眼中闪过愤怒：“臭丫头！你敢对我用毒！”\n 卓思慕这才松了口气，唇瓣微启：“我从来没说我不用毒？”\n 她方才抹了那么多毒在匕首之上，还以为要等到他们死了黑衣人才会毒发，没想到还能救他们一命。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手死死地拽着凌柯，心脏嘭嘭地直跳着，一刻也不安定。\n 黑衣人按着伤口的手都在逐渐发黑，再不解毒只怕要当场毒发身亡，他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快步走出破庙。卓思慕这才瘫软地坐在地上，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n 凌柯迈开步子就要走，卓思慕将眼睛瞪得老大：“你要去哪？”\n “我还要去救云黛。”\n 又是纪云黛！又是纪云黛！\n 卓思慕狼狈不堪地从地上挣扎地爬起来，一把拽住他，死命抱着他的腰不松手：“你去找她那我怎么办？在你心里，我就真的比不上纪云黛吗？”她从分开之后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她卓三小姐要什么有什么，为何偏偏瞧上了这个落魄少年？他的一举一动足以让她魂牵梦绕，为何他们之间要出现一个纪云黛？\n 纪云黛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她的柔弱可以让全天下的男人为之倾倒，那她卓思慕呢？她唯一看上的男人为何要死乞白赖地追在纪云黛的屁股后面跑？\n 想不通，想不通，她就是想不通！\n 凌柯温暖的大手轻轻地覆在她的背脊上：“思慕，纪云黛比不上你。”\n 他酝酿许久的话却从没有机会说出口，如果他真的在意纪云黛绝不会在同时知道两人都有危险的情况下选择卓思慕，弄得自己遍体鳞伤。\n 卓思慕抬起脑袋，泪花还在眼眶打转：“真的？”\n 她满脸的泪痕、血迹、泥泞，脏得像只小花猫。他抬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叹出一口气，“我同你说过，我和她之间本就是清清白白，只是你不愿意相信。”\n “那你对她那么好，还总是神神秘秘的有事瞒着我。”\n “思慕，我答应过她，要保守秘密。”\n 他的无奈，她又何尝知道？\n 卓思慕委屈的盯着凌柯，他目光柔和，没由来地蹦了句：“那，你还要我吗？”\n 凌柯一怔，竟半晌都没有回答。自然是要她，可傲天城的秘密，卓越与凌家命案之间的关系，这些都还没有查清，这一切的一切，会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n 卓思慕心中泛起的温暖又一次荡然无存，他果真还是不在乎她。气呼呼的扭过身，正要走，手却凌柯拽住，他眼中似笑非笑，“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能不要吗？”\n 卓思慕对任何人都可以狠心，偏偏对凌柯狠不下心来。凌柯一次次的欺负，她甘之如饴，凌柯一次次的隐瞒，她毫不介意，总之凌柯做什么都对，她全盘接受。\n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只要你的纪云黛，我以为……唔……”\n 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和她这些天的委屈全被凌柯的吻吞进了肚子里，他的吻不似先前的霸道，轻柔的带着久违的缱绻，卓思慕唇瓣上还沾着他的血，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才让卓思慕反应过来，红着脸轻轻地推开他：“你的伤……”\n 她双颊绯红，宛若天边云霞，看的凌柯眼神痴迷。以前只是觉得她美，倾城之色教人不敢直视，相处久了，才会发现她隐藏在美貌之后的计谋，虽然凌柯不认可，但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任何反驳她手段的话语。\n “不碍事，让我抱抱。”\n 他满脸的忧心，不知几时这个女子才会懂得放手，可惜他忘记了，卓思慕什么都会，唯一不会的就是放手二字。要她放手，除非双方遍体鳞伤，否则便是不见血腥誓不罢休，甚至以命相搏。\n 他的怀抱很温暖，如果可以摒弃掉血腥味，卓思慕应该可以专心地享受温暖单纯的拥抱。血渐渐凝固住了，白衫上的血迹变得暗红，开始结痂。思虑半晌，他还是选择开口，“思慕，我必须去救云黛，他被曾无意盯上了。”\n 他将脑袋埋在卓思慕的黑发之中，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这股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怀中那个香包是那日在卓府别院捡到的，他瞧瞧的藏起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若与卓思慕分别，他不至于神魂颠倒，至少有她的味道围绕。\n 卓思慕却将手箍得更紧，丝毫不给凌柯溜走的机会。尽管她知道曾无意的手段，但她就是不想，就是不愿凌柯想着别的女人。\n “思慕，别闹了。”\n “你就只担心她，难道就不怕我又被人绑走？”卓思慕靠在凌柯胸膛之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不等凌柯回答又道，“就算你不怕，你现在伤都没好，我还怕你没走到一半儿就咽气了。”\n 额……话糙理不糙。\n 凌柯松开卓思慕，抬起眼帘，眼前闪过黑幕，一瞬而逝，他凝重的眉宇瞬间散开，一副轻松的样儿，手不怀好意地搭在卓思慕的腰身上，整一个无赖。卓思慕全然没有多想，只以为凌柯本来面目又要露出来了，轻轻地推开他，往前迈了几个大步子，身后却毫无动静，这才扭过身，眼睁睁地看着凌柯笔挺地往后仰去。\n 地上凌乱不堪，厚重的血色化不开，妖异如曼陀罗。\n “凌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