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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思慕从湖心小筑搬到了卓府,一连着几日,慕容瑾都对她避而不见,她也无心理会,只是想着那日成婚礼上,凌柯带她离开的模样。她在他心中万分重要,重要到他终于扔下纪云黛,想到这里,面色绯红起来。\n 叶宛若曾经问她值得吗,若现在见到叶宛若,她必定振振有词:“值!”\n 院子里杂乱的声音惹得卓思慕不由得好奇踏出房门仔细一瞧,只见不远处的马车驮着一摞摞书籍从卓越书房的方向往外走,刚要上前却被青儿拦下:“小姐,那是武学秘籍。”\n 青儿从小看到大,自然清楚万分。\n 卓思慕狐疑地看了一眼在一旁气定若闲冷眼旁观的慕容瑾,他娶她,他救她,自然不会白费功夫,这些是他慕容家应得的。\n 慕容瑾看到了卓思慕,正要解释,转念又想到这是他和卓越之间的协议,不可对人言。\n 她大病初愈,雪地湿滑,刚刚要挪一步,脚下一软,青儿来不及扶,只能看着卓思慕跪到在雪地上。冰寒的雪触碰到温暖的体温迅速融化,侵入皮肤,冻得卓思慕“丝”一声,倒吸一口冷气,瞬间落入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他的轻责:“这样冷的天气,身子不好就别乱跑。”\n 她勾着他的脖子,尽量往他身上靠去:“是爹让你搬这些东西的?”\n 慕容瑾点点头。\n “也算爹没有亏待你。”\n “此话怎讲?”\n “你救了我。”\n 原来在她眼中一切不过是交易,是他想的太复杂了。\n 且说凌柯和纪云黛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顺天府,暂不敢暴露身份,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随便找了间客栈稍做休息后,凌柯吩咐了纪云黛几句话安全的话,便只身离开。\n 顺天府,天子脚下,高官、富商处处可见。\n 因京官几乎从西安门而出,是故西面的高官府邸不胜其数,而在坊间也流传着“东富、西贵、南贱、北贫”的说法。\n 要找兵部尚书的府邸也不是间难事,正二品官员,每年得有多少人来拜访?\n 府邸的辉煌,教百姓不敢直视,只是现在外面重兵把守,戒备森严。\n 凌柯暗道:“看来小皇帝还不敢把他如何。”\n 如今边外胡人屡屡来犯,兵部尚书手握重权,太后刚刚病逝,朱祁镇羽翼未丰,顶多就是小打小闹,再找到接班人之前,他不会有什么大动作。\n 偌大的院落,只是安静地坐了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样子教人怜惜。\n 大雪纷飞了几日,终于停歇了。\n 阴寒之气从脚底冒出来,还是冻人。\n 她将他的手拉入护手套中,温暖蔓延开,他唇边苦涩的笑意也展开:“宛若,对不起。”\n 她微微一怔,紧挨着他,将头靠在他肩头,手指轻轻摩挲着他虎口因长期练剑而起的老茧:“说什么哩!咱们是夫妻,你当是同林鸟儿吗?”\n “不是有句话叫……”\n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叶宛若打断他的话,将他后半句补上,有一下每一下地踢着地上的雪。天下之中,莫说是父亲,就是父女母子,有难的时候,保不齐会出什么状况。当时她毁容的时候,还以为他会出现,结果却还是失望,是在那个时候对他爱意全无的吗?\n 叶宛若想得出神,卓思凡的手指在她眼前晃动了几下,她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卓思凡的手,神情凝重:“要死咱们一起死。”\n 卓思凡一阵颤栗,他以为哪天叶宛若想明白了,会对他说出世俗的三个字,没想到这样的七个字更让他感动。\n “看来你们挺享受的。”\n 脑袋上传来这样一句话,叶宛若长身而起,盯着光秃秃的树桠子,凌柯倚着树干,俯看小两口的情意绵绵。叶宛若顿时红了一大片脸。\n 跃下枯树,拍拍身上沾染到的灰土,嘻嘻一笑:“我当这锦衣卫多有本事,不过如此。”\n “凌兄前来所为何事?”\n “还不是来瞧瞧你们如何了,不过看到刚刚的情况,你们大概还不想离开吧?”\n 凌柯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打着转儿。\n 叶宛若没有吭声,只是在卓思凡腰后狠狠一拧,卓思凡强忍着痛楚,面带温和的笑容,当着和叶宛若形容的一样,如沐春风。\n 眉宇之间的温柔,卓思慕也曾经这样对他笑,兄妹两人最像的地方还是眉宇之间。\n 叶宛若看他有些失魂落魄,料定了他必然是想起了卓思慕,叹了一声:“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你们这些男人!”\n “我可不是,青天可鉴。”\n “肉麻!”\n 凌柯背过身去,一定要尽快将卓思凡的事情解决掉,才好专心查当年的事,三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若然卓思慕和慕容瑾当真……陡然心底渗出寒凉,好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带到冰窟里面,活活冻死。\n 卓思凡心知凌柯此刻必定不好受,赶紧道:“凌兄是来救宛若的吗?”\n 凌柯摇摇头:“我没打算救任何人,你该知道,你触怒龙颜,只怕要娶了那公主才能赦免。”\n “我此生只有宛若一个妻。”\n 他义正言辞,丝毫没有犹豫。\n 凌柯笑了笑:“思凡兄,你应该知道,傲天城今非昔比。”\n 卓思凡垂下头,若然当初他是被莫名其妙地带走,兴许傲天城还能帮上一把,只是潘巍良带来的圣旨上清楚地写明了,抗旨拒婚,这等儿女情长的事落到谁身上,傲天城也没有理据。\n 江湖草莽,朝廷大官,说到底,还不是平凡人一个,谁愿意没事儿挑事?谁愿意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要去过哪种刀口舔血的日子?\n 卓越要保住儿子还是要保住傲天城,就在一念之间。\n 卓思凡听到凌柯这句话,已了然于心,卓越是要放弃他,保傲天城。\n 傲天城的百姓无辜,他不愿拿这些人的性命去搏一搏。\n 卓思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皑皑白雪,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什么没有见过?但如今,他不再是孤身一人,那些计谋阴狠,他不愿叶宛若眼里落入半点黑暗。叶宛若的手环住卓思凡的精壮的腰身,她懂他的犹疑,眼睁睁地目送走凌柯,她才道:“你不必为我如此。”\n “你是我的妻,不为你,为谁?”\n 他一点也不惺惺作态,当真是发自肺腑。\n 卓家的儿女都是死心眼儿,虽有不折手段,但实实在在是为了枕边人好。\n 叶宛若长叹一声:“思凡,我不若你想象的好。”在卓思凡讶异的眼神中,她轻松地说出那日算计纪云黛的手段,她将他的阴狠展露无意,说完之后,压在心中的大石头忽然放下,整个人都轻松了。\n 看到卓思凡注视着她的眼睛,叶宛若垂下头,捏紧了拳头,陡然间又将手松开,而后双臂无力地垂下,刚要开口却被揽入温暖的怀抱。他的声音在头顶渲染开:“宛若,我竟不知我对你如此重要。”若非重要,她必定不会将黑暗的一面如实相告。\n 凌柯此刻才是猩红了双目:“当初是你设计云黛?”\n 叶宛若迎上凌柯的眸子,冷笑着:“思慕死心眼儿,若没有我帮她,只怕还不知要被纪云黛设计成什么样儿?幸好遇上了慕容瑾,否则我定是不会饶了你!”都做了阶下囚,她还是心高气傲。\n 凌柯努力缓和着心中的怒气,果真是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竟让他白白地误会了卓思慕,这个女人当真是个祸害!真心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扭身就走。\n 叶宛若来劲儿了:“嘿!这人,什么玩意儿?”\n 卓思凡宠溺地揽紧了她的身子,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用行动证明他的不离不弃。\n 一对璧人的模样落入眼帘,眼底的阴鸷油然而生。\n 他长身一跃而下,却在转身之际,陡然见顿住身影。\n 他的速度极快,方才还在院内,一眨眼的功夫已然在他身后。他眼底一抹笑意:“什么时候侍郎大人也学得偷鸡摸狗的举止?”\n 一抹白衣更胜雪,倒叫潘巍良无地自容起来。半晌,他才敛去面上的尴尬,拧起眉:“凌大侠如今不再是傲天城的姑爷,怎地有闲暇时光来京城溜达?”\n “呵,既然侍郎大人都说了溜达,我又怎会与傲天城有关系?”凌柯抱着黑色的利剑,泛着寒气,陡然间潘巍良心底有些发怵。凌柯扭过身去,袍子的下摆在接近地面的高度漂浮着,雪沾上了一些,都轻松地被风抖落。走了两步,凌柯忽然顿住脚步:“潘大人!”\n 他一声言辞虽然恭敬,但其中的语调却是有些阴阳怪气,潘巍良没有动静,只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n “你想将卓二夫人也拉下黄泉吗?”\n 他平静的询问却让潘巍良一身颤栗。\n 他从未想过要将她也拉下马,只是想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古话,却不下想,叶宛若性情高傲,自然不会撇下卓思凡。这些日子他也费尽心思,托人游说,只想让那叶宛若尽快离开是非之地。那些人回来只说,尚书大人同意,只是夫人不愿,他不勉强。那些话,硬生生地刺在他的心窝里,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然不在乎他了?\n 凌柯走了两步,潘巍良却道:“凌大侠可否移步与潘某痛饮几杯?”\n 他只是有话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索性给凌柯做个决定,若凌柯不肯,他便断了念想,哪知凌柯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道:“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