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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绝不会。”\n 扩翰目如朗星，面上的疤痕也跟着明朗起来，再无半点阴沉之气。\n 他望着炭炉，里面的火阴着，但甚是暖和，半晌才开口：“记得家中老仆说过，祖父当年狠下心扔下仅有一岁的孩子与幻紫姑娘同赴黄泉，许是挨不下相思之苦。”\n 相思之苦，凌柯不由得苦笑起来，每每午夜时分，梦靥便会缠绕他。卓思慕清丽绝世的面容在他脑子里，在他心里，挥之不去，若要硬生生剜去，那便是血淋淋的千疮百孔。\n 扩翰顿了顿，没有打算多说朱允文的事情，只是慢吞吞地转着话锋：“凌大侠言下之意，可是只救叶宛若？”\n 凌柯摇摇头：“叶宛若不用咱们救，有侍郎大人，足以。”\n 他说的轻松，但在扩翰眼中却无半点轻松的意思。\n 凌柯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叹了一口气：“咱们得早早地休息，明日还有事做。”\n 扩翰没有问明日的事，只身转进了隔壁的屋子，窝进了炕上。\n 慕容瑾命人将傲天城的武功秘籍运回了姑苏，而他们乘坐的马车没有南下，反之北上，目的地很明确，是北京。一路上的风霜将马车的顶篷都染成了雪白，枯枝败叶全都落入了风霜的怀抱，显得无比诡异。偶有寒风吹来，都能人瑟瑟发抖。\n 车夫喝了一口烈酒，暖和了身子，一声鞭响在空寂的驿道上显得突兀。\n 她靠在慕容瑾的肩头，睡相十分安稳。\n 慕容瑾看着熟睡的卓思慕不由得笑了起来，得，这丫头还真是将他当作了枕头，自作孽啊自作孽，谁说的要床上君子床下夫妻？成日这样靠着挨着，迟早内伤！\n 车内放了一张案几，一盏清茶带着温暖的气息，慕容瑾的手紧紧包裹住她纤嫩的手，抱着暖手炉的手十分温暖。青儿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的两人，心思却飘到了外面。\n 慕容瑾一声轻笑，让青儿回过神来，她没有说话，倒是慕容瑾打趣道：“青姑娘也有游神的时候？”\n 青儿抱着剑，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卓思慕，这样的安静的睡相。卓思慕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慕容瑾，有她，任谁都能为卓三小姐办妥事情。就算今日她没有担着卓三小姐的名号，也有慕容夫人名声。\n “你说，我们能救得了二公子吗？”\n 青儿撇开眼睛，目光落在案几上，上面放着她最爱的绿豆糕，却尚未动过。\n 慕容瑾伸出手，拿起绿豆糕，递给青儿：“你这样担心迟早长出白发。”\n 青儿眉头一皱，接过绿豆糕，耳畔却传来卓思慕的笑声：“青儿最厌恶人说她头发了。”\n 她什么时候醒的？青儿颇为担心，生怕卓思慕听进了她的担忧。幸好卓思慕满不在意地往嘴里塞了个绿豆饼，她的吃相从不优雅，但硬生生的很迷人。慕容瑾为她擦拭掉嘴角残留的碎屑，呵呵一笑，眼中柔情似水。\n “两口子有体己话留着晚上说去，别在我面前显恩爱。”\n 青儿冷言一句，卓思慕“咦”了一声，又笑了起来：“青儿终于不将咱们当外人了。”\n 青儿面色一红，略微尴尬：“我什么时候拿你们当外人了？”\n “青……”卓思慕顿了顿，将脑袋从慕容瑾的肩头移开，目光柔和起来，“青姐姐。”\n 按照巫医和纪云黛的故事，青儿的年岁比她稍大，也担得起她的一句姐姐。青儿却慌乱不安起来：“小姐，怎地这样唤我？”\n “你本就是我姐姐，同一个父亲，委屈你二十年，怎么还能让你继续委屈下去？”卓思慕看着慕容瑾，嫣然一笑，“青姐姐，日后若然遇上棘手的事，莫要勉强。”\n 卓思慕想起过往的心狠手辣，不由得心中发寒。从来都是她一声令下，青儿便取人性命，现在想来，她是高高在上，一尘不染，只是苦了青儿，双手染血。死过一次，她不免有些转变。她没有再下令让青儿杀谁，也不会动不动就让青儿挑人手筋脚筋，凡事一忍，也就过了。\n 她挽着慕容瑾的手臂，又靠了上去。\n 慕容瑾身上的味道清雅，她已然熟悉了枕着这味道安然入睡。\n 她的长发完成了髻，耳鬓有些许不安分的青丝随着马车的摇晃蹭着他光洁的面颊，酥痒入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开碎发，不等收回手，那些碎发又跑了出来，他极度淡定地收回手不再去拨弄。\n 这一幕全都落入青儿的眼，原以为凌柯心细如尘，却不知慕容瑾的甘之如饴。\n 赶到北京的时候已然是一月中旬，距离和凌柯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慕容瑾心中不知多想时间赶快溜走，这样事情成了定局，他再不用憋着、忍着。\n 马车赶到一个小胡同里，慕容瑾率先下了车，在门上扣了三下，直到里面传来声音：“什么人？”\n 慕容瑾一怔，不是凌柯的声音。\n 青儿在马车主听到这声音不免起疑，但还是道：“你姑奶奶！”\n 门“吱呀”一声开了，扩翰一瞬不瞬地看着慕容瑾，扰扰头，又环顾四周，明明那句话是青姑娘的声音，怎地不见人了？\n 青儿这才掀起帘子，扩翰一见青儿顿时松了口气：“凌大侠出去办事了，也吩咐了我，说这两日有贵客到，让我招呼着。”\n 青儿拧起眉，不解地看着慕容瑾：“怎地凌柯也在这？”\n “进去再说。”慕容瑾扶着卓思慕下了马车，又吩咐了车夫在城门边儿上寻家客栈住着，暂时别离开京城，这才进了院子。\n 京城的风雪极大，冻得人瑟瑟发抖。幸好屋子里生了火炉子，这才好了些。刚刚才坐定，青儿便靠过来，一脸狐疑地看着卓思慕：“你不老实。”\n “我怎地不老实了？”\n “你和凌柯……”青儿的眼睛又落到了慕容瑾身上，“你们有秘密。”\n 外面脚步声渐近，慕容瑾如临大敌，一双手护在卓思慕身畔，直到看到来人的时候才松懈下来。青儿惊呼：“凌柯？”\n 卓思慕倒是坦然一笑：“你来了。”\n 凌柯点点头，有拧起眉：“不是说了让你别来吗？”又看向慕容瑾，慕容瑾赶紧道：“别看着我，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我能拦的下？”\n “若你想拦，自然能拦的下。”\n 他还是一语中的，慕容瑾对卓思慕的话从来就没有抗拒力，当初在傲天城外凌柯说的话分明就废话。\n 卓思慕嫣然一笑：“你的纪姑娘呢？”\n 凌柯面色一垮，狠狠地掐在卓思慕的脸上：“还吃醋呀！”\n 扩翰瞪大了眼睛看着三人，眼睛极致同情地看着慕容瑾，妻子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他竟然稳如泰山，还能看的下去？\n 凌柯睨了一眼扩翰：“你立刻去寻杰一杰二，莫要被人跟着。”\n 扩翰点了点头，扭身迈步就走。\n 屋子里仅剩下四个人，凌柯死皮赖脸地挨着卓思慕坐下，又睇了一眼慕容瑾，做了个“请”的动作，慕容瑾从容坐下，又瞧了一眼青儿，青儿还未释去疑惑，声音也有些怪怪的：“姑爷怎地能允许这等无赖挨着小姐？”\n 慕容瑾点点头，长身而起，一把拉起卓思慕：“娘子怎地光天化日之下给为夫戴绿帽子？”\n 腔调怪怪的，让卓思慕笑意横生：“别闹了！”\n 慕容瑾坐在凌柯身边，眼睛瞥了一眼凌柯：“三个月未到，你心急个什么劲儿？”\n 凌柯面色一垮，气的吹胡子瞪眼。\n 青儿拧着眉：“你们三个？”\n “秘密。”\n 凌柯当机立断，他心有余悸，青儿和纪云黛是亲姊妹，他绝不允许有任何消息泄露出去。\n 卓思慕偷偷一笑：“瞧你那小气样儿。”抬起手，拉住青儿，笑靥如花，“青姐姐莫要在意，他是为我好。”\n 青儿见卓思慕这个当事人都不在乎，她还瞎紧张什么？\n 慕容瑾道：“青儿，你且去外面瞧瞧你家二公子可好。”\n “二公子在外面？”\n “翻过墙便是。”\n 青儿点点头，心知慕容瑾故意支开她，不恼：“知道了，姑爷。”\n 青儿一走，凌柯冷下脸面：“她这声姑爷你倒是很受用。”\n “那是。”慕容瑾一手揽过卓思慕的肩，又睇了一眼凌柯，“怎地，嫉妒？吃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n 凌柯撇开头：“说正事。”\n 慕容瑾卸下轻挑的表情，收回手：“你打算怎样做？”\n “尚书府守卫森严要劫走他们，难上加难！”\n 凌柯这些日子四下转圈儿，始终找不到尚书府的漏洞，兵部尚书果真名不虚传，设下的防备他破不了，当真是作茧自缚！凌柯看了一眼满眼担忧的卓思慕，软下声来：“不用担心，只要他们走出尚书府，我一定能带他们走。”\n “走出尚书府岂非是自寻死路？”卓思慕一瞬不瞬地盯着火炉子，里面的温暖驱赶着寒气，“潘巍良肯善罢甘休？府外肯定有许多埋伏，就等着你们送上门去。”\n 卓思慕的聪慧令凌柯为之动容，她是世上少有的奇女子，有着倾城之色，脑子里也装着计谋，所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遭她道儿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江湖自命清高的侠士？难道就凭着青儿的勇猛就能成事？\n 运筹帷幄之中，决战千里之外。\n 她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潘巍良的这点小把戏她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