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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红色的液体从舒珩眼角眉梢滴落，他清冽的脸部轮廓线上，也挂着几许细密的水珠。\n 白皙隽秀的面容，因染着水色和几点红，便像大雪染上几点血色，更透出几分惊心动魄的冶艳美。\n 半点不见常人会有的狼狈，美人被喷了脸，还是美的。\n 但当事人乔然，完全没有欣赏美色的欲望。\n 她在看见另一位当事人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似乎是要睁开眼时，便猛地从惊恐中回过神来。\n “你...你别动...对...对不起对不起...”\n 乔然边语无伦次地道歉，边从案几上急急忙忙地抽了不知道多少张纸。\n 手忙脚乱地，一口气全糊到了舒珩脸上。\n 舒珩闷哼一声，往后倒退了一步。\n 他抓住在他脸上毫无章法，乱搓动的乔然的手，毫无起伏的声音从纸张背后传出来，闷闷的。\n “我来。”\n 嘤。\n 乔然立即缩回手，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乖乖巧巧地立定罚站，垂着头瓮声瓮气：“对不起。”\n 舒珩没回应。\n 他慢条斯理地把糊到脸上，已经面目全非的纸都摘了下来，然后重新拿了湿巾和纸先后慢悠悠地在擦拭。\n 他微垂着头，动作不紧不慢，从容地跟刚沐了浴出来般，优雅又禁欲。\n 跟张牙舞爪的乔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n 舒珩一言不发，乔然不敢抬头，觉得这无异于是另一场凌迟。\n 还没完全醒酒，心理防线较低的乔然，羞愧地捂住了脸。\n 舒珩擦完水渍，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见乔然乌溜溜的发顶。\n 她怂怂地站在沙发前，垂头掩面，露出的耳尖发红，看着就烫。\n 舒珩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里坠落点点星火。\n 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乔然听见动静，身体瑟缩了一下，把脸捂得更紧了。\n “唔，我错了。”\n 舒珩便敛起笑意，继续靠近乔然，也不说话。\n 乔然察觉到无声中越来越逼近的，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心脏怦怦直跳。\n 慢.速.凌.迟。\n 乔然顶不住了，她脑子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马上跑。\n 可迷迷糊糊中，她好像想起了某场雨，她躲不开。\n 乔然索性心一横，拿开手，抬起头面对舒珩，肃着羞红的脸，真挚地：“舒珩，抱歉。”\n 舒珩不置可否，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又向他迈了一步。\n 乔然往后退了一步。\n 她有些怕，可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n “我...我不是故意的。”\n 他们如今仅仅相距两步，舒珩不回答，又向前走了一步。\n 心脏仿佛要跳出喉咙，乔然再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抵上沙发。\n 她后知后觉，舒珩对她的道歉无动于衷。\n 一定是酒精还在作祟，她的心脏酸酸涨涨。\n 舒珩还在靠近，最后两步的距离，也消失了。\n 乔然愣愣仰头看他，他们已近得两张脸大约只有五公分的距离，一抬眼，甚至能看到舒珩被汤水浸湿又用湿巾擦拭，没有擦干而黏成几缕的浓密黑睫。\n 舒珩的瞳孔化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洞，吸着她的神智，搅着她的意念。\n 乔然乱了呼吸，说不出话来。\n 他忽地轻侧着头，微微倾身靠近。\n 距离近到只剩两公分，他们几乎鼻尖碰着鼻尖。\n 舒珩的呼吸拂过她的鼻翼，乔然惊醒了一瞬，猛地向后倒退。\n 她退无可退，脚被沙发绊住。\n 在仰摔之前，舒珩揽住了她的腰，他们的距离，险之又险地剩下一公分。\n 肌肤相贴，近乎相拥，可以忽略不计的一公分。\n 周遭的一切都隐没了。\n 乔然没了呼吸。\n 舒珩自始至终，一直在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神盯住她的。\n 现在，他还是这么盯着她，那黑洞便在乔然眼里无限扩大又扩大。\n 在乔然觉得她就要被黑洞吞噬之际，她看见自黑洞深处，亮起荧荧星光，一点一点蔓延。\n 黑洞便成了星空宇宙。\n 舒珩笑了，他的声音穿过漫天星辰传来：“嗯。”\n 他胸腔的震动传递到乔然身上，酥酥麻麻。\n 激的乔然立时清醒了两分，她把头后仰，伸手欲要推开舒珩：“你...”\n 结果用力过猛，脚后跟被沙发一卡，乔然一个屁股蹲就要摔到沙发上。\n “嗯？”\n 舒珩适时一个字截断了乔然的话，他紧紧揽着她的腰身，在她往后仰倒进沙发前，托着她的腰，把她稳稳地放坐在了沙发上。\n 乔然掉进沙发里，懵了。\n 她的腰还被舒珩箍着，身子和头便微往上抬。\n 他们的姿势就变成了，乔然仰身抬头坐在沙发上，舒珩倾身垂头环着她。\n 仍然是近似相拥的姿势，甚至气氛比刚刚更暧昧了几分。\n 乔然屏息，她腰上动不得，便死命地把头往后仰。\n 她的头往后退一寸，舒珩便近一寸。\n 直到乔然头也顶上沙发靠背，眼看就要折过去了，她涨红了脸，恼羞成怒：“你、做、什、么？”\n 舒珩唇畔翘起，他几乎俯在乔然身上，却又没压着她。\n 他忽然侧头，温热的鼻息尽数喷在乔然的耳根上，“你、猜。”\n 艹！\n 乔然脸红成了猪肝色，身体烫得跟煮沸的小龙虾似的，她用力推了下舒珩的胸膛，使出了吃奶的劲。\n 舒珩纹丝不动。\n 乔然被他揽着，也是纹丝不动。\n “……”\n 舒珩又低低闷笑了一声，他突然俯身靠近，整个人便压到了乔然身上。\n 乔然瞪大眼睛。\n 她的嘴唇，碰到了舒珩的脖颈侧。\n 一触即分。\n 舒珩便已经起了身。\n 彻彻底底地起了身。\n 他站在沙发前，把刚从乔然身侧的沙发背靠上取下的一套睡衣，扔进了乔然怀里。\n “喏。”他语气无辜，“给你拿换洗的衣服。”\n 空气沉寂两三秒。\n 乔然拽起身上的睡衣，像只受惊的兔子，埋着头三两下就蹦进了卧室里。\n “砰”的一声，然后是手忙脚乱的锁门声。\n 舒珩站在沙发前，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兀自低头笑了。\n 他转身，慢悠悠坐到乔然刚刚坐过的地方，抬手摩挲着颈侧。\n 许久，舒珩仰头靠在沙发上，用手背遮住了眼。\n 他忽然想起在酒吧里，向隐那句——趁虚而入，恐怕不是绅士所为。\n 绅士？\n 舒珩唇角勾起一个低低的，略嘲讽的弧度。\n 他父亲做了一辈子的绅士，却连死前，都没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最后一眼。\n 他从来不是什么绅士。\n 他是恶魔。\n 且为她所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