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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觥交错，声色犬马。\n 乔然一人坐在角落区的沙发上，任四处来来往往走动的人，时不时把目光扫在她身上。\n 参加晚宴的人陆陆续续到场，整个宴会场所便显得热闹非凡，交谈声此起彼伏。\n 许是大家都找到了各自相熟的人寒暄交谈，乔然一个人冷冰冰地坐着，便也无人来打扰她。\n 就她所在之地，自成安静的边界，乔然挺满意的。\n 人群开始慢慢都聚向了厅内中央，作为晚宴的主持人，一位中年男性缓缓走到上首的舞台，举杯交待了几句，便宣告这场晚宴正式开了场。\n 乔然依然坐在座位上没动，只在那人说话时抬起眸望过去看了几眼。\n 被稀稀落落的人群阻挡，乔然只能隐约看见，在舞台底下最前方站着的舒珩的，半个清隽侧脸。\n 上首的人发完言后，似乎用眼神询问了下舒珩，问他是否要上去讲两句，乔然见他有礼地摇了摇手，表示拒绝了。\n 她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桌上的水果和果汁发呆，完美错过了，自人群中央，舒珩侧过头朝她望去的视线。\n 开场话结束，人群四散开来，舒珩径直要往乔然的方向走去，还没迈两步，便已被层层人群堵住了。\n 不是那些年轻一辈的人，是宴会上仅有的几个老一辈，也算舒珩的长辈，舒珩不好直接走人。\n 他往乔然那看了眼，见她安然无恙地坐着，这才把目光收回落到眼前几人身上，停下身子打算快速寒暄几句。\n 舒珩停下身子的刹那，在宴会厅的另一角，处于乔然所在位置的对角线上的那个角落，忽地传来玻璃酒杯摔落在地上的声音。\n 宴会厅太过吵闹，这点声音并不能传到乔然耳中，但那块角落里的众人，却是完全息了交谈声，纷纷把目光移了过去。\n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正侧脸垂头站在角落一隅。\n 他藏青西装的胸前浸湿了一片，有几滴酒红液体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滴落而下，再往上，他额前一半的刘海也因被酒水泼湿，软耷耷地，粘在了脸上。\n 他的身前脚下是碎裂一地的红酒杯。\n 看起来狼狈而落魄。\n 在他身前，则站着一个打扮的妖娆明艳，颇有姿色的二十多岁的小姑娘。\n 小姑娘昂着下巴，斜睨着那个比她高得多却低垂着脑袋的男孩，神情轻蔑，语气毫不掩饰的假。\n “啊，抱歉，我没拿稳酒杯。”\n 她连假装都懒得假装，姿态高高在上，恶毒的话说得轻松愉快。\n “不过你以前都在垃圾场里生活，现在就被泼了点红酒，应该也不算什么吧？”\n 男孩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暗藏着沉郁阴鸷的眼。\n 周遭围观人群忽地爆发出阵阵议论声。\n “他就是盛家老爷前几天刚接回来的那个私生子吗？听说他之前十几年都在孤儿院里长大...？”\n “可不是吗，长得倒是挺俊的，听说他啊，在孤儿院也不受待见，之前一直在捡垃圾过日子呢...”\n “啊？这么惨，那他上没上过学啊，社交礼仪学没学过啊...盛家怎么就敢让他来参加这个晚宴啊？”\n “嘘...你没看他前面站着的那个人是谁吗？盛家原来的大小姐盛语蓉，也是他的姐姐，肯定是她故意把人带来的，想让他出丑呗...”\n “盛语蓉的父亲就是这个私生子的父亲？啧啧，那难怪，盛家原本就盛语蓉一个小辈，现在再出来一个，还是儿子，那以后盛家落到谁手里，可就不一定了呢。”\n “……”\n 窃窃杂杂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多的目光和人群往角落那处涌去。\n 男孩轻皱起眉，抬脚想要离开，被有所察觉的盛语蓉毫不客气地堵住了。\n 盛语蓉高高抬起下巴，故意把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渐渐压制住围拢而来的人群声。\n “哟，我的好弟弟，姐姐在向你道歉呢，你话也不回一句就想走，也太没教养了吧。”\n 她说完这句，故意瞪大了眼睛，浮夸地捂住嘴巴：“啊，抱歉，我忘了你之前在孤儿院长大，估计教养这种东西...你还没学过吧？”\n 男孩抬着眼，抿唇面无表情地望着盛语蓉，眼底阴寒一片，垂在身侧的手已紧握成拳。\n 但他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n 于是他垂下头，像只行尸走肉呆立在原地，任由周遭轻蔑鄙视嫌恶等等，各种言语和目光汇成的刀，一刀一刀割在他身上。\n 盛语蓉见他放弃了似的立在原地，犹如胜利者，弯起了唇。\n 她朗声对着汇聚而来的人群说道：“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盛家新来的少爷，也就是我的弟弟，他叫......”\n “……”\n “诶，那边发生什么了，我们快去看看。”\n “好像是盛家的私生子来了，盛语蓉在欺负他呢，我们快去看看，盛家私生子不知道长成什么样。”\n “……”\n 宴会厅里越来越多的人往那处走去，有人经过乔然身边时，说了那么两句。\n 乔然身子僵了一瞬，抬起头望向宴会此时的漩涡中心。\n 人潮汹涌，隔着高高低低的人流，她只能从缝隙中偶尔瞥到那男孩乌黑发亮的发顶。\n 乔然忽然就有一种预感，一种冥冥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来自宿命的指引。\n 她起身，像失了魂般，跟着人群一步一步朝那个方向走去。\n 舒珩看见了她。\n 几乎在人流开始涌动之际，他就把目光放到了乔然那边。\n 他没有看汹涌的漩涡，没有理会周遭人群的吵闹，他第一眼，是去确认她的安好。\n 然后他就看见了，乔然站起身随着人群行走。\n 舒珩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乔然。\n 她的身上笼着浓厚沉郁的黑，那黑暗紧紧包裹着她，她像行走在窥不见天光的永夜里。\n 自我放逐，自我毁弃。\n 舒珩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眼前路过，他胸腔里疼得厉害。\n 她没有看到他。\n 他伸出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n 他没有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