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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定吃饭时,桌面上有一瓶冰镇的苹果汽水,本来是曾惜偶然喝了觉得不错,结果陈卓买了一整箱,于是冰箱都给堆满了,不得不天天拿出来消耗掉一点。\n 陈越看了看瓶子,流光翠绿的很是不错,于是抬头要给对面的曾惜也倒上一杯。曾惜极有眼色的端起杯子来迎着。\n 却被他哥一伸手拦住了,“不要给她倒,太凉了,她不能喝。”\n 陈越看了眼抬着手僵在那儿的曾惜,反应过来,“哦……不方便是不是,哈哈,我哥知道得真清楚。哈哈。”\n 他们兄妹一搭一唱,曾惜只好无言以对,默默放下手来,不喝就不喝吧。\n 陈越吃了饭就利索的出门,逛鼓浪屿去了,临走时问曾惜:“小嫂子,听说鼓浪屿能转角遇到爱,是不是?”\n 曾惜还没来得及回答,陈卓站在一边沉声纠正:“把前缀去掉!”\n “好吧好吧,嫂子,我先走了,拜拜。”陈越戴上帽子,潇洒的摆摆手出门去了。\n 曾惜看着她进了电梯间,回头来问陈卓说:“你不用陪她逛逛么,不用尽地主之谊?”她是想起她在厦大读书的时候,有南平的同学来厦门,总是请她当向导,有一个月她被迫去了五次鼓浪屿,真是不堪回首。\n 陈卓摇摇头说:“不用啊,他们这样的人,就愿意一个人逛,独来独往。”\n 曾惜听了忍不住看他:“他们!不是你们么?”\n 陈卓伸手来揽着她肩头,向她说:“我跟他们不一样。”\n 曾惜没回应,一双眼睛却在说,哪儿不一样。\n 他低头趁机去亲她眼睛,强调说:“我跟你一样!”\n 后来,大概只过了两天,老韩因为休了两天年假,回来便火急火燎的开部门会议,一口气开到晚上八点多钟,多忧国忧民的老领导,又是和蔼可亲又是语重心长的,让人不忍打断他。\n 所以那天大家都误了整点的通勤车,曾惜只好坐在那儿勤奋的修改半年度工作计划,等到十点多钟才回家。\n 一进门就听到陈卓在打电话。\n 一开始以为是他家人,渐渐的她听出了问题,显然不是家人。他言辞谨慎,大多数时候在听,有时一句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n 没有关房门,曾惜看到他一边接听一边在床边走来走去,她印象里,他一向是很从容的主管,不管处理多么紧急的问题,都很有条理,不大会焦躁;不像全芯的许多部门的老大,比如制造中心的姜总,曾惜是见过他拍桌子破口大骂的,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而陈卓,他算是非常有涵养的老大了。\n 他好像在说他妹妹陈越的事,最后似乎他一句话没说完,被对方挂断了。\n 她看他沉默在那儿,好一会儿没出声。\n 曾惜悄悄坐在沙发上,又忍不住前倾着身子看他。他终于走出来,坐在她身边,微微低头皱眉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所以只好陪他沉默着。\n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缓和了一点,靠回沙发靠背上去,长长叹了口气。看了看盯着他的曾惜,打开手机,翻看了邮箱,有一份十几张照片的附件,他拿给她看。\n 是陈越和一位男士在某高档餐厅吃饭的照片,灯光旖旎,照片拍得角度很隐蔽,不像是正常拍摄,最后几张照片里陈越和这位男士举止亲密,看得曾惜有点不好意思。\n 她想起去年,和陈卓还不太熟悉的时候,曾因为误会听到过他和一位女士为了他妹妹第三者插足的事情争吵,她尝试着问他:“还是为了去年那件事么?”\n 他点点头,抿唇不语。\n “别着急……”她能感觉到,他情绪很不好。\n “去年就和她说明了,让她搞清楚状况的,这是什么意思?非他不可了么?”他难得的情绪激动,为了这个事情,陈越没完没了不管不顾的态度,让他生气。就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跑到厦门来度假就是有问题,果然,只是为了躲避人家正牌夫人的追杀而已。\n 况且刚刚,人家在电话里威胁要把照片发到他父母单位去,让众人都知道他们家的好女儿在忙着给人当小三儿。他父母都是报社退休的老干部,最是要面子的。陈越这种自私的任性行为,影响到了一把年纪的父母,这让他怒火丛生。\n 想到这儿,他不能克制的站起身来:“陈越真是……”\n 曾惜看他怒不可遏的样子,也跟着起身,听见他说:“我真想立刻打电话给她,好好骂她一顿,脑子被狗吃了么!”\n 她伸手拉住他手臂,柔声劝他:“明天再打,今天先算了。”怕他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难免不受控制,伤了兄妹情谊。\n 他自己也正是因为出于这样的考虑,才没有立刻联系陈越,他看着曾惜,反手把她拉进怀了来,抱一抱她,让自己平静下来。\n 接下来的几天,曾惜记不清他和陈越打了多少次电话,似乎沟通的效果不怎么好,他周五晚上连夜赶回上海去,就连和美国全芯的视频会议也请假没有参加。曾惜看着他奔忙,想家事真是一本难念的经。她什么也没有,倒是无事一身轻。所以真的,这世上的事,有得必有失。\n 周六一大早,曾惜接到饶静的电话,叫她晚上来家里吃饭,她点头答应着,听到里面李先生插话说:“叫上小姨夫一起哈。”饶静在旁附和:“对啊,你们俩一起来。”\n 曾惜赶紧解释:“他不在厦门,昨天回上海去了,改天吧,改天让他约你们。”\n 所以当陈卓几经辗转,拐了好几道弯,终于通过朋友约到宋太太吃饭时,曾惜正在饶静家的十米大阳台上陪月亮玩小猪佩奇玩偶。\n 陈越刚开始经营工作室的时候,曾经因为和商场的租赁合同问题,打过一场热热闹闹的官司,这中间认识了打经济官司身经百战的宋知淮律师,几经往来,竟成了特殊关系,断断续续的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n 宋律师背后的宋太太在家多年,相夫教子但触觉敏锐居安思危,先生稍有个风吹草动,她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个侦探般的富家太太。他们有个女儿已经十五岁了,马上要考高中,学习成绩不是一般二般的差,好在绘画技能不错,课余时间就专攻画画,打算以后走艺术路线。\n 宋太太一片拳拳的爱女之心,曾想尽办法攀上关系,找到美术协会的老会长聂世清先生亲自指点自己的女儿,宋家女儿至今还每两周一次上门去上聂老先生的课。所以宋太太和聂老先生家的独生女聂晨菲也很熟。\n 这次陈卓托朋友找到的中间人也就是晨菲罢了。\n 在divad的餐厅,他看着晨菲挽着宋太太的手臂,有说有笑的走进来,坐在他对面。\n 他们点菜吃饭,不好单刀直入的谈事情,还好有晨菲在旁帮忙,她含笑说着宋嘉佳在她们家跟着她爸爸上课的趣事,逗得宋太太呵呵笑着,脸上染上了红晕。\n 三人心怀鬼胎的相互帮衬着,终于糊弄到了饭局的尾声,该谈正事儿了。\n 陈卓想开口时,先看到晨菲在对面使了个眼色过来,他猜测是叫他先别说的意思。\n 所以他便抬手替女士们添汤,先缓一缓。听见晨菲说:“红樱姐,你看我们都是很熟的朋友了,咱们这个圈子是很小的,有些事情,是不是就还是抬抬手的好,对大家都没有坏处的呀,你说是不是?”\n 宋太太半低着头搅着汤碗,不说话。\n “这件事情呢,好在两边我都认识的,叫他们把关系断了,你放心,她哥哥会盯牢她的,绝不会让她再联系宋大哥。”晨菲掂量着,替陈卓开口,索性说明白点。\n “他们不是第一次了!你知道伐?去年就让我抓到过一回的,藕断丝连,哪里还相信得了他们。”宋太太义愤填膺,不吐不快。\n 能交流就好,一言不发最糟糕。他和晨菲迅速对视了一眼,他保证说:“您放心,我们一定管好她,下半年会帮她申请进修课程,不让她在国内待着,好让他们彻底断了关系。”\n “你看,放心了伐?越越也是一时糊涂,等她清醒过来,自然就不会再找宋大哥了。都送出国去了,最保险。”晨菲在旁敲着边鼓,凑过头去与宋太太耳语:“这半年里你多留心着点,时间一过,自然就太平了。家还是你的家,老公还是你的老公啊。搞得鱼死网破的,老公回不来了,到最后谁最吃亏!”\n 一番话,宋太太沉默了。\n 餐厅的灯光幽暗,他们三人头顶上的一盏射灯,光芒微弱的像天边的星星。\n 又谈了一些时候,宋太太终于点头删掉照片,绝不发出来,她斜着眼睛看对面的陈卓:“我是看在菲菲和聂老先生的面子上奥,不然这件事没有这么好过去的,好好的小姑娘专爱破坏别人家庭,真是脑子瓦特了!”\n 陈卓这时候,也只好听她数落几句。\n 晨菲热络的拉着宋太太起身,一边说:“红樱姐,你这次就放心吧,别人就难说了,若是越越,有我在是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了。”\n 陈卓也起身来,跟在她们身后,走出餐厅。看见晨菲回头来向他说:“你先回去吧,我们去楼上走走,不然叫你陪着,你又该嫌闷了。”说着又转头向挽着的宋太太说:“楼上几家店来了好多新款的,有几个颜色正好配你的鞋子,我陪你上去逛逛好伐?”\n “是伐?真的啊?那走走走,我们上去吧。”晨菲说起逛街的事来,富太太喜得暂时忘却了烦恼。\n 陈卓看着她们,点了点头,同时听见宋太太向晨菲说:“看这当哥的倒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脑子也拎得清的,怎么你那个小姑子这么难搞的。”\n “呵呵,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侬放心就好了呀。”\n 他远远听着,小姑子!谁的小姑子……但他同时也清楚,他欠了晨菲一个很大的人情。\n 他回家的路上,甚至在心里盘算,也许等晨菲结婚时,他可以送份大礼给她,聊表心意。当然,如果她请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