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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老韩和黄总是怎么商议这件事的，他们电话过后，老韩就叫了大林、文静姐和曾惜一起开会，水哥的名单已经出来，曾惜拿在手里。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老韩把他们分成三组，分别去约谈名单上的人，还好都是管理人员，各有掣肘，能好说好商量，少数几位高管，老韩亲自出马，一整个下午，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他们兵分四路，忙着为这件事情善后。\n 综合办公楼的常态是灯火通明到午夜的，但这时候整个西办公区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曾惜回来时，看到老韩也已经回来，正坐在办公司里。她犯了大错，坑了整个团队，内疚极了，打算进去听凭领导处置。\n 还没走到门口，看到陈卓行色匆匆走过来，比她先一步到老韩办公室，看见她，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等一等。\n 她所以站在那儿没动，看着他先进去了。\n 他们在里面谈什么，她一下午没停下过，这时候突然在自己位置上坐下，身心的疲惫顿时都涌了出来，一阵耳鸣，半天缓不过来。\n 老韩办公室里，陈卓是特地来商量惩处的事情的，他在高管群里已经大概听说了黄总的授意，梁萧传达说要严惩不贷。他不确定这场事故里要严惩的人，到底是邮件的发送者，还是这实习生的主管。\n “是曾惜！”老韩也一筹莫展，他回答陈卓。\n “不应该，她最多是连带责任，管理不善，怎么是她一个人呢？”陈卓觉得这样处置不公平。\n 当然不公平了，黄总的意思，就是避开小田姑娘，所有的罪名都安在她主管一个人身上，以儆效尤。\n 老韩自己也摇着头，他向前半伏在办公桌上，向陈卓低声道：“你知道这实习生小姑娘什么来头么？公司的开户行你知道么？她来我们这儿实习，是老黄亲自把人引荐给我的。”想想，也恨恨然：“出了事，当然不能碰她，只能拿我的人去开刀。”\n 陈卓听完，也只好沉默，团队里的关系户本来就是个防不胜防的存在。他考虑一会儿，问老韩：“具体怎么惩处，黄总说了么？”\n “老黄说，要降级、全厂通报批评、还要三年内不能参与晋升。”老韩寥寥说着，他也知道这个老黄，对hr怨念颇深，这时候下手势必是狠的，也是暗暗打他一巴掌的意思，这事儿整的，这么个暗亏，他也只好生吞下去了，只是可惜让曾惜当了替罪羊。\n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这不是要逼人走么？”陈卓不满。\n “唉……”老韩一声叹息：“老黄和我们的嫌隙由来已久，你看看，全芯这种模式，把我们搞得水火不相容。我们不出错还对我们有意见呢，何况是出了问题，他哪能放开手！”老韩把陈卓当成自己人，难得说两句真心话，抱怨抱怨大领导。\n 这里面牵扯着部门利益关系和政治斗争，挽救已是无望了，陈卓拧眉考虑着，跟老韩商量：“别的就算了，通报批评能不能改掉，声誉重要，毕竟说到底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或者，奖惩单只发布给管理干部，都是带团队的人，可以相互理解，发给普通职员，没有必要，让她以后怎么开展工作！”\n 哎呀，话说的都没错，老韩听着直头疼，要说小田姑娘是十足十的大关系户，现在曾惜也算是个小关系户了，这里坐着尊大佛替她说话，叫老韩觉得为难，让他这时候去和黄总讨价还价，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他可不能干傻事。\n 陈卓看着犹豫不决的老韩，猜到他的顾虑：“要不永哥，我去跟黄总说，你陪我同行就好。”\n 老韩赶紧拦着他：“那不用，不用，陈总护妻心切，可以理解；这个事情，我们还是再想想，再想想。”\n 最后老韩答应去争取一把，陈卓也没有再强求了，做人原是该适可而止的。他转头隔着玻璃幕墙看了眼曾惜，她在灯下露出的一点侧影。办公室生态就是这样，没有事还好，人人看起来都很和气，一旦出了事，就是弱肉强食，专拣势单力薄的人下手了；强大的内心，得咽的下这口气。\n 陈卓临走，老韩说：“等明天事情落实清楚，我放她三天假，让她缓和一下，你也劝劝她，别往心里去，一张纸而已！”\n 陈卓起身时，点点头说：“谢谢永哥。”\n 谢得老韩有些汗颜。\n 睡前，曾惜寥落的坐在电脑前，她也反思了一会儿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怪自己太大意了，没有好好重视老韩叮嘱的话，本来该好好供着她的，怎么就认真培养起她来了，结果不仅自己翻了车，还把整组人都坑了，真是一场自作自受的追悔莫及。\n 她沮丧的低下了头。\n 陈卓走过来，伸手把她电脑合上了。他们回家的路上，他已经跟她说过了惩处的事，她知道自己明天得低头去签下那张惩罚单，承担所有的错误。\n 他欠身闲散的坐在她桌面上，她不得不抬头仰视着他。他说：“老韩让我告诉你，一张纸而已，别太认真。”\n 她点点头：“嗯，一张沉甸甸的纸。”把她这几年的成绩和辛苦一笔都抹了。\n 他想了想，开解她：“别太在意，每个人都可能遇到的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微微俯身说：“你看，我刚来的时候，也被大家排挤，不得不一直外派，是因为没人愿意去啊，只好都让我去。”\n 他这么解释，是想现身说法，告诉她职场残酷不值得介意。然而她可不这么想，仰着头问他：“你那不是因为下放锻炼，好回去继承王位么？”\n 一句话把他气得够呛，“所以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是吧？”他反问她。\n 难道不是么？曾惜看着他不语。\n 他逼近了她，几乎和她面对面，向她严正声明：“我也是在恶劣的环境里不得不接受外派的好么！你看，连续辗转几个基地，最后连女朋友也丢了……”他一说到这儿，自己马上停了，说错了话，收不回来。\n 他看着曾惜，他们俩对视着。\n 他赶紧解释：“呃，所以我是想说有得必有失……”\n 失？！曾惜听着，一双眼睛把他紧盯着。\n 听见他又改口：“不是，是有失必有得。”他补充完，心虚的看向她。\n 曾惜足足看了他一分钟，把他看得心怀惴惴。\n 她最后凉凉的瞟了他一眼说：“看来，你还挺遗憾的，是不是也想过时光倒回重新来过啊？”\n “没有没有，我是一时口误。”他坚定的摇着头。\n “口误，是内心声音的迸发，你知道么？是你的心里话。”她嫌仰着头太累，站起身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心口。\n 被他顺势拉住手臂扯进怀里，她这些歪理邪说，简直叫人无言以对。“我一片好心，就算说错了，你也不能这样曲解我。”他低头贴着她，忽然示弱，让曾惜招架不住。\n 她回应他说：“希望只是说错了。”意思是希望他心里没有错。\n 他搂着她皱眉想了想说：“当然了，我怎么证明你才能相信我？”\n 怎么证明？其实她也没有当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真要证明，她也没想法。\n 他一只手握着她手腕，他低头看看，她手腕白皙纤细，真是好看。他细细摩挲着转头靠过来说：“我替你想了个办法。”\n “什么？”\n 他一笑，眼里露出温柔的光，说：“我们结婚吧，我用时间证明给你看。”\n 前一秒她还在等他的答案，这一秒变成他等她了。\n 她也没有不愿意，可是总觉得太快了些，似乎应该有许多准备要做的，都还没做。他现在盯着她，叫她立刻点头，额……\n “你是，在求婚么？”她揣测着问他。这一问倒同时提醒了两个人。\n 对啊，他想，他这是在向她求婚了呀。\n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再问她：“你愿意么？”眼睛里全是期许的光。\n 她这回倒是比他想象的爽快多了，点点头说：“嗯，愿意。不过……”他以为只是听她的答案，然而她说愿意的时候他还是听到了自己一颗心落回胸腔的声音，甚至她后面的话，他都有点没听清。\n 她说：“不过，别人求婚，你见过么，都是那样的！”\n “哪样的？”\n “就是，要举着戒指跪地求婚的，是不是？”\n 没想到她还是个这么注重形式的人，他笑着点头向她解释：“戒指我订好了，不过还在来的路上。至于跪地……”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缓缓说：“我跪过的，你忘了。”\n “什么时候？”她努力回忆了一遍，并没有。\n 他嘴角浮着浅笑凑到她耳边来：“床上我跪过许多次了，你不记得了！”\n 曾惜转头看他，看他一脸坦然。下一刻从他怀里挣出来，他伸手没扯住她，被她跑掉了，听见她头也没回的在说：“等你的戒指来了再说！”\n 他仍旧坐在她桌面上，看着她回房去了，心里满意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