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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返程前，曾惜本来还想去一趟榆林的，但算算时间不够了，于是就近在凉州城内转了转。这河西走廊上的重要一站，许多年前，也是客商往来人头攒动的熙攘世界。现在留下来的古城墙和少量遗址，其实也很值得看一看。曾经的部族文明和不同的宗教信仰在这里冲撞融合，那时真是一段既绚烂又久远的时光。\n 陈卓以前，愿意去看自然风光，大江南北壮丽河山；如今和曾惜同行，突然理解了一点人文风景的魅力，听她讲千百年前，有什么人经过了这里，发生的故事，遇到的人，他们后来的人生。她不慨叹古义，只说说有趣的人和事，她感兴趣的方向也与众不同，问他：“你说这么多来自不同民族的商人，他们凑在一起，语言不通是怎么做生意的？靠比划么？还是有个人群，是专门做翻译的？”\n 他也回答不了，常常被她问住；然而她也没有真的想从他这儿得到答案，有时候会自己回答。\n 他跟在她身后看她时，觉得她实在是有一颗比他有趣多了的心，甚至生出一点羡慕来。\n 他记得，她走在那排孤寂的木围栏下，稀薄的日色里，人影儿落在黄沙堆旁，随风一起仿佛要消散这沉郁的时光里。\n 他们回厦门的第二天，陈卓订的戒指到了，他一到手就打开看过了，觉得还挺满意。晚上回来，特地赶在睡前，拿出来让曾惜看一看，试试指环大小。\n 她被他拉着坐在床沿上，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打开蓝丝绒的盒子，拿给她看，一边在解释：“这个，我是请朋友定制的，虽然比不上饶静手上那只，但我觉得造型很好，你看看，喜欢么？”\n 她伸过头去，借着他手上看了看，光彩夺目，挺漂亮，她对这些珠宝没什么研究，也是因为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她甚至也没关心过饶静手上那只戒指的钻石到底长什么样！不过当年饶静结婚时还是她负责捧的戒指呢，可惜那时候起她就不太懂这些首饰的价值。\n “嗯，挺好看的。”她含糊的点了点头。\n 他有点不确定，问她：“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别的款式。”\n “不用不用，我挺喜欢的。”\n 嗯，她喜欢就好，“那你戴上试一试。”他说着把那枚女戒拿出来。\n 她伸过手去，他给她戴在无名指上，刚刚好，又认真看了看觉得很漂亮。\n 她自己也低头观察了一会儿，闪闪发光像戴着一颗星星。再抬头看他时，他正含笑盯着她，于是他们便傻傻的对视了一会儿。\n 她忽然问：“现在就戴着么？”\n 真是个好问题！他也没认真想过，沉吟了片刻说：“对了，我们也组织个求婚仪式吧！你不是说要像他们一样，跪地求婚！”\n 跪地！她想起他说的跪过许多次的话来，不禁心虚，赶紧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这么形式化的步骤，我们还是省略了吧。”\n 他本来还在想，地点定在哪里好，上次小李总说起的山顶餐厅好像不错，可以考虑。这时听见她说要省略，也迟疑了，问她：“你说真的？”\n 曾惜肯定的点着头，坚定的说：“嗯！还是省略吧，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不要搞得人尽皆知。”\n 他被她说的，迟楞了一秒，待转过弯儿，他意味深长的同她商议：“那，我们就等婚礼交换戒指的时候再拿出来，暂时先不戴，对么？”\n 她回忆了一下饶静的婚礼，好像确实是这样的，点头说：“嗯，好像是的。”她说着，手脚麻利的把戒指褪下来放回盒子里，“那你收起来吧，千万放好，别丢了。”\n 他看她摘戒指这么迅速，一阵担忧，“我说婚礼的时候再戴，你听见了么？结婚的事你可不能反悔！”\n 这是什么话，人生大事，她哪里像是会儿戏的人。她起身前对他说：“你放心，我是君子一言，千金一诺的，从来不反悔。”\n 她这都是些什么词儿……到底是君子还是千金？他看着她转身出了房门。\n 然而这一晚的对话，彻底点燃了陈卓对筹备婚礼的热情。原来真的隔行如隔山，没结过婚的不知道，结婚是个很复杂的事情。\n 他花了很多业余时间才理清这里面的先后顺序，研究了好几个晚上，终于有了一点成果，赶着拿出来和她分享。\n “惜惜，你来。”他坐在沙发上，招手叫她。\n “嗯？”她走过来，看到他手里拿着几页a4纸，坐下来时不禁问他：“不是说好，不把工作拿回家来的么？”\n 他伸手把她圈在身边，把研究成果拿给他看，“不是公司的事，是我们自己的事。你看，我整理了一下跟婚礼有关的事情……”\n 婚礼！她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纸，这也太认真了，这不是一件可以从长计议的事情么！\n “现在我们要先确定一下婚礼的日期，然后其他事项以这个时间点为起始做相应的安排。”他已经理好了逻辑，一板一眼的说给她听。\n “哦……”她抬头看看他说：“年底大家都很忙的，要不，这个先放一放吧！”说着谨慎的笑了笑。\n 他本来一本正经的想把已经想好的几个日期说给她听的，听她说要放一放，马上沉下脸来，“放一放？为什么？你是不是想反悔？”\n 他真是疑心病重！“没有，我就是觉得不用这么着急，可以等到不忙的时候，慢慢商量啊！”她一脸认真，闪着真挚的眼神。\n “不着急？”他重复着她的话，让她莫名反思刚刚有没有说错了哪里；“我很着急啊，你干嘛不着急？”他缓缓说着，句句属实。\n “为什么要着……”她没说下去，但心里在想，结婚有什么好着急的，又跑不了。\n 然而他在想，结婚怎么能不着急，横生枝节怎么办，夜长梦多啊！\n 他毫不掩饰：“我们今天就确定好日期，其他事情我准备好了再通知你，你乖乖参加就好了。”\n 这是打算撇开她了么？这婚是他一个人的啊！她斟酌着觉得还是不要惹他的好，婉转说：“我记得，饶静结婚的时候，婚礼的日期他们两家人商量了很久，差点没为这个吵起来的；可见是个很复杂的事，你要不要回去先问问……”\n “不用，我们确定好，回去告诉爸爸妈妈就可以了，我们家不用这么麻烦。”他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n “还是商量一下吧，也许大家一起商量婚礼的日期是很高兴的事情呢，对不对？”她试探着，想尽了所有的托辞。\n 嗯，他看出了一点她的真诚，也许她说的确有可能。\n 他沉默了一刻，手臂紧了紧把她压到身边来，问她：“惜惜，那我们先去领证好么？我问过了，领证的手续很简单，我们可以下周一一早去。”\n 她看着他靠过来的眼睛，她以前看不出男人的眼睛怎样才算好看，这时候看他，眼眶里是满是征询的光，像期待去游乐园的小男孩，正等着她的答案。她不能拒绝他，似乎两个请求之间一定要答应一个，所以她来不及多想，就点了点头，看到他眼角溢出的高兴，自己也跟着笑了。\n 她后来躺在枕上回想时，还是觉得有点仓促了，微微侧头看他睡颜，他睫毛铺在眼睑上，一派单纯的模样，她看着看着便突然有一点想笑，夜深的光线里她弯起了嘴角。\n 她不知道他今天听到她答应先领证时简直像坐稳了江山般开心，像跨过了时光的门槛，要开启人生的新先河了。在心里忙碌的想着，不好，户口本还在上海父母家里，没关系，让他们快递过来，也很快的；她的证件都在书房的抽屉了，嗯，很好，他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