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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周一一早,像无数个忙碌的大清早一样匆匆出门,然而不同的是并不赶往公司,而是开上高架,要去行政服务中心。因为不常走这条路,陈卓成功的堵在了路上。\n 他少有的焦急,频繁的低头调整导航。曾惜以为他在为下午要赶回去参加产业基地周会的事着急,所以安慰他说:“没关系,我们只是领个证,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的。”\n “嗯,”他点点头,仍在低头研究路线,一边说:“我电话咨询过了,领证前还要参加婚检的,我们前后要去两个地方。”\n 哦……原来领证也并不是拍张合照这么简单的事,她才想起自己真的没操过一点心,仿佛是跟着他来参加结婚表演一般,突然对自己的一问三不知生出一点内疚来。\n 其实后来的事情还算顺利,她看着民政局的办事员在那两本证书上重重的盖了章,递过来时,真有一点紧张,好像那章是盖在自己心头上的似的,烙了印,拿在手里忍不住要看一看。\n 他也拿在手里看,抬头问她:“好看么?”\n “嗯,还挺,精致!”\n 精致?!他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结婚证的。他含笑想着,这真是一条红锁链,从此后他和她算是合理合法的绑在一起了,嗯,太好了。\n 他们还要赶回去开周会,回公司的路上,他伸手把她那一本证书收走了,说:“证件还是我来保管,以后我们家里这样,所有的证件都交给我,然后,家里的钱交给你,好么?”他行云流水样的说着,也不太像商量。\n 这个领域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她迟缓的在心里翻了翻,觉得古今中外,与财产相比好像还是权力更重要一些,所以她说:“这个需要分工啊?那我想保管证书……”\n “不行!”他转头瞥她一眼,给断然否决了。\n 不行,那还问什么?她一时语塞,没想起来接着要说什么。于是这事儿就成了默认的事实。\n 然而其实后来几年,陈卓渐渐发现,她什么也管不好,交给她的银行卡,她没过两周就找不到了一张;他还记得有一次在法国看到一个设计得很美的吊坠,除了贵没有别的毛病,他回国前买下来给她做生日礼物,本来想告诉她这东西很贵,好生戴着,结果几经思虑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怕说完没两天她就丢了。\n 他本来在心里计划着周末的时候要请她的朋友们一起吃个饭,也许可以定在那个山顶餐厅,毕竟能为她的人生旅程做鉴证的只有这些人了。\n 然而没想到,在周五回家的车上,曾惜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景深打来的,然而电话里的人却不是他,是那晚他们匆匆见过一面的景深的女友,青鹿。\n 她在电话里约曾惜见面,一起吃饭,她挺客气,说我们还不太认识,那一起吃饭互相了解一下吧。\n 曾惜也觉得很意外,边听边在心里猜测,大约她是有事情要说,所以附和着答应了,还说,那我们就四个人一起吧,难得大家都有时间。\n 对方也没说别的,只是寒暄着挂了电话。\n 地点是青鹿定的,她和陈卓到的时候,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景深并没有在场,他们一起在她面前落座,觉得这局面不知哪里,透着不妥。\n 然而已经来了,也只好坐下。曾惜问她:“许姐姐,怎么你一个人,景深哥哥呢?”\n “哦,他,”青鹿显然是想好了的:“他科室里有事,临时走不开,我想着已经约好了,我就自己来了。”\n “哦……”曾惜其实有点不信,她点着头。\n 真是个奇怪的见面,他们彼此都不太熟,最熟悉的人,却没有来,这么相对坐着,实在很尴尬。\n 青鹿开口问着些不急不慢的话题,曾惜一边回答着,一边在心里揣测,她今天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如果是想好避开景深哥哥的,那干嘛不单独约自己呢?又是什么事不能当着景深哥哥的面来说呢?她自己发着疑问,自己解答着,也许她是怕单独约她,她不肯出来,才借景深哥哥的名义吧;这样谨慎,要说的事大概和袁老师有关,所以不能让景深哥哥知道……\n 曾惜看着坐在对面的青鹿,始终不能切入正题,也有点替她着急。她微微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陈卓,他们对视了一秒;陈卓看懂了她的意思,先开口说:“我给你们买点喝点去吧,楼下有家不错的咖啡店。”\n “嗯,好啊,那你去吧。”曾惜点着头。\n 等陈卓起身下楼去,青鹿终于找到了契机,她说:“小惜,我今天其实没有跟景深说约了你们吃饭。”\n “哦,”曾惜也猜到了,“许姐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如果我知道,或者我能解答,我一定知无不言。”\n 青鹿点点头,在心里觉得她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同时也在想,她今天来得没错,曾惜应该是知道的。她说:“我想,你和景深从小一起长大,可能也清楚,他这人话很少,很多事情我没办法从他那儿得到答案,所以我只好冒昧的约你出来了。”\n 曾惜笑了笑没说什么。\n 她接着说:“我们本来打算先订婚的,但是他前两天忽然跟我说,想要缓一缓,推迟预定好的日期。他说有个他答应要好好照顾的人,后来他食言没管她,他很内疚,想等她的未来尘埃落定之后,再考虑自己的事。”青鹿说话的速度很慢,让人恍惚以为她是在边说边想,其实她是都想好了的,“我之前,听见他和他妈妈在电话里争执,提到过你的名字,所以我想,他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你吧?”\n 曾惜默默听着,她也没想到景深会说这样的话,当年爷爷是托付过他,然而彼此的立场和位置这样复杂和尖锐,那根本就是个美好但徒劳的愿望。她从没想过他会履行诺言,反而他遥遥站远,她觉得他做得很对。\n 曾惜想了一会儿,她说:“许姐姐,景深哥哥说的这个人确实是我,你猜的没错,但是关于我们的关系,我想应该也不是你想的那样。”\n “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其实我觉得,你们如果两情相悦,我让出位置也没关系,因为我也不希望将来我丈夫心里永远都装着另一个人。”她停了一会儿,又说:“但我看到你和陈先生一起来,我想你们感情一定很好,那也许只是景深一厢情愿……”\n “不,许姐姐,”曾惜打断了她:“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景深哥哥,她就是你认识的,最好的样子。我们之间,有同乡之谊,是君子之交,但从来也没有过男女之情;他说没有照看好我,是因为我爷爷临终时曾托付他,但也是因为当时我爷爷病床前没有别人,只有他在而已,算是不情之请,其实也是强人所难。”\n 她忍不住要替景深正名:“景深哥哥会这么想,大概也是因为他一向看重承诺和责任,即使自己有难处也极尽所能。但这是可贵的品质,不该被误解。许姐姐,我说强人所难,你大概不能理解,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艰难。我这故事有点长,也有点复杂,你得慢慢听我说。”\n 青鹿看着对面的曾惜,她这样认真的眼神,她点了点头,她得听一听他们的故事。\n 曾惜想,她得讲一讲这些难以启齿的故事,为了景深,她愿意再讲述一遍,她前二十几年的人生路上有许多艰难的时刻,茫然四顾,能求助的也只有他而已,她每次找他,不用解释不用顾忌,只说目的;他不问原因不讲条件,总会倾力相助;他说没有照看好她,真是太谦虚的说法了。\n 他们从少年时就彼此明白,注定不能相互救赎,如今都已成年,唯有相互成全。\n 她讲着袁老师的病因,讲着袁家父亲的丧事,讲这些悲剧背后的原因,讲她妈妈做的这许多错事。\n 青鹿被这些往事震撼着……\n 陈卓坐回来时,曾惜为了证明她妈妈的这些故事,告诉青鹿:“许姐姐,我请景深哥哥帮忙,做过亲子鉴定,结果我跟我“爸爸”没有血缘关系,你看,一个人的行事习惯总是至始至终都一样的,我妈妈,她就是那样的人!”\n 青鹿听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n 陈卓听不下去,他拦着曾惜,向青鹿道:“好了,许医生,我觉得惜惜解释得差不多了,我想这里面的问题都是上一代人留下的,和他们没有关系,我们就说到这儿吧。”\n 青鹿听得懂陈卓的意思,她点点头,向曾惜道:“我很抱歉,小惜。”\n “没关系,不能因为一些人的错误,曲解了一个无辜的人。我觉得能相互说清楚,真是太好了。”她说的是真心话,同时觉得心里有一团阴霾,渐渐的在散开。\n 她从前总是以为缄口不言讳莫如深是最大的宽恕,但这时候,她忽然明白过来,也许,能为了解开困顿,直言不讳,才是真的放下。\n 他们吃过饭,临走时,曾惜想起来,告诉青鹿:“许姐姐,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我还没来得及宣布,就托你转告给景深哥哥吧,让他放心!”\n “哦!那恭喜了,我替景深恭喜你们,婚礼的时间定了么?”青鹿也很高兴,她明白曾惜的意思,也很感激。\n 听见她问婚礼的时间,曾惜还在犹豫,陈卓替她开口:“婚礼也很快,我们打算放在春节后,会是长假那几天,到时我们提前发请柬给你们,”他兴高采烈的说着,还回头来向曾惜确定:“是吧?惜惜!”\n 是么?什么时候定的?曾惜有点错愕,想去问他,然而被青鹿看着,她又不得不跟着点头:“啊,是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