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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平息了片刻不到的北山，很快又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又厚又密，压得人透不过气。
城里清醒过来的百姓一个个迷茫地张望着自己身处的地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到了大街上。
不一会儿，人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呼唤，女子在找自己的丈夫，母亲呼唤自己的孩子，每一个人都在寻找本来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人。
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已经被北山吞入山体，再也找不到了。
巷子里一道墙的后面，困住王寻芳和文野星的结界也消失了，二人如梦初醒般看着对方。
文野星拉着王寻芳左看右看：“你可有什么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王寻芳摇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北山道：“一定是那里出了事，你有没有看见晓秋，她刚从殉魔坑里出来，身体一定很虚弱……”
“李晓秋，又是李晓秋！你不关心我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不多关心你自己呢？自从你当上掌门，操心得生了多少白发！那姓谢的从不管教内的事，倒是顶着仙圣的名头大耍威风……”
王寻芳没想到文野星说话这么鲁莽，不过也明白他就是个性子急的，到底是为自己好，关心则乱，也不想和他多计较，便说：“我也只是管管教内的小事，你师叔他担负的可是全天下的责任。自从他位列仙圣，魔界销声匿迹，妖界也大势已去，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愧是上天挑选了一千年的人才。”
王寻芳感叹着，眼看北山山顶聚着一片黑云，担心有妖魔出世，下山祸害百姓，也就拉着沉默低头的文野星赶过去。
文野星深吸一口气，把肚子里原本要说的话又压力了下去，低声嗫嚅道：“听说他和三百年前的魔界右使有关，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文家被灭门的那一晚，文野星历历在目，那个身影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但留给他的窒息感丝毫不减。
九歌派有一条门规，凡入了九歌，就要撇清过去往事，不得再和俗家有牵连，尤其是什么恩恩怨怨，都要一笔勾销。
可是还是有很多弟子无法放下过去，文野星也一样。他私底下调查过许多次，但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三百年前向西行死后，倒是有风言风语，说有人看见仙圣谢镜辞和魔界右使一起出现过。
文野星再去深入调查，线索又断了。
他只能在茶馆里，听到说书先生说，谢镜辞与那魔界右使是同胞兄弟，只不过，一人入了正道，另一人却堕入邪魔歪道，水火不相容，谢镜辞大义灭亲，只为守护一方安宁。
在人群的鼓掌声中，文野星是一点也不相信什么同胞兄弟的狗血说法，但他也不肯放过一点一滴线索，把这份怀疑深深地放在了心里。
有机会，私下里去问问谢镜辞也好。
眼看着山顶完全被乌云笼罩住，里面竟然隐隐有雷电之光，音灵急得都要四分五裂。
“主人，快醒醒，你杀了谢镜辞，会被天道就地正法的！”
可惜，一个疯魔了的人眼里只有入了魔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靠近。
全然不顾凤泣剑半个剑身刺进胸口的谢镜辞，想轻轻抚摸李晓秋的脸，被对方一掌打开，反手抓住她发烫的手：“是不是很疼？没有关系，晓秋，等找到方法，就可以稳定体内的煞气了。”
“哼，自私的伪君子，放开我！”李晓秋只觉得胸中有滔天恨意，怎么也控制不住，剑再偏一点，就要伤到对方的心脏。
乌云中聚起一团噼里啪啦的电光，谢镜辞终于看见一道闪电就要朝李晓秋劈下，心下大为疑惑，自己没有招雷，更不可能让雷劈向李晓秋。
时间紧急，他立刻抱住李晓秋压了过去，紫色的雷电在碰到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背部，立刻炸了开来，留下稀碎的雷声，威力如反弹一般四散而去。
李晓秋被巨大的雷声震得清醒了几分，看到自己上方的谢镜辞已经昏迷不醒，顺着自己手中的抓着剑柄一看，凤泣剑剑身竟然直接插在了对方的心上。
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失去控制之前，还有几分清醒，手腕运力极力避开了他的心，怎么还是会刺进去？
“谢镜辞你故意碰瓷那，不许装可怜。”李晓秋一把推开身上的谢镜辞，毫不留情地拨出凤泣剑，血落在地上，染红一片。
李晓秋静静地注视着一身血衣的谢镜辞，一动不动，仿佛在等他的生命慢慢逝去，脸上无悲无喜。
音灵刚刚在急着寻找叫醒李晓秋的方法，进入了李晓秋的心境，一方面高兴李晓秋现在摆脱了煞气的控制，一方面，他惊讶地发现李晓秋的心境里冷如冰山。
“主人，你不救救他吗？”音灵倒不是担心谢镜辞，只是怕谢镜辞的死会连累李晓秋。
李晓秋冷哼一声：“我又不是圣母。”
此话说完，她自己也有点踌躇。谢镜辞如果真的死了，那她怎么和九歌派的人解释？这天下人又怎么看自己？一定会追杀自己……
音灵察觉到李晓秋心境不稳，觉得她一定是在犹豫救不救谢镜辞，赶忙劝道：“刚刚天雷滚滚，恐怕是天道降罪，被他给挡了，不知道这雷还会不会再来，主人……”
李晓秋心里憋屈：“当年他不由分说就要杀我，现在我还他一剑，天经地义。哼，天道天道，瞎了眼的老天！”
话音一落，眼看天上的云又有聚在一起的趋势，李晓秋心里也开始打鼓，怕小命就丢在这里，于是泄了气，把凤泣剑一收，撸起袖子走向谢镜辞：“没心没肺的碰瓷咖……”
李晓秋碎碎念，当看到谢镜辞的伤势，也道了声“惨不忍睹。”然后不情不愿地就要伸手扶起他。
这时候，许是沾了谢镜辞大量的血，血阵又再次亮起，只见一道银光乍现，十分刺眼，李晓秋遮住了眼睛。
“咚”地两声，李晓秋和谢镜辞转眼就掉在黑色冰凉的地面上，李晓秋爬起来，只见自己身处一个阴森森的大厅之内，两边站着赤发鬼面的修罗。
一个身穿粉色衣裳，头戴银边镶玉步摇，面如粉黛的窈窕女子从高座上抬起头来，气质犹如池中夏荷，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清雅秀美，出淤泥而不染。
她唇边带笑，看到环顾四周的李晓秋，又望了望躺在地上的谢镜辞，一转身，就到了大厅中央。
李晓秋见她长得和善，心里有些亲近之意，但也不敢大意，连忙后退几步。
“这是什么地方？”李晓秋朝音灵传音道。
“主人，好像是魔界。”
……
李晓秋把自己心里的亲近之意立刻灭了个一干二净。
那女子朱唇微启，缓缓道：“初次见面，我是凤栖月。”
凤栖月？
李晓秋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点点头道：“你好你好，我叫李晓秋。”
“略有耳闻。不必那么紧张，魔界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魔界了，不会吃了你的。”凤栖月微笑着，走到依旧昏迷不醒的谢镜辞旁边，目光细细打量着，十分温柔，嘴里低声喃喃道：“他就是谢镜辞吧，这便是上天选出来的新仙圣吗……”
李晓秋对音灵道：“瞧，人家姑娘看上了。不过，她怎么还听过我的名字，不会也打我血脉的主意吧？”
“主人，我感觉她没有恶意。”音灵想要感知这位凤栖月的心境，没想到被她发现了，还对音灵打开了自己的心境，里面唯有春风拂面，一片暖意。
魔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音灵也想不明白。
李晓秋思虑了一下，觉得这女子就算是魔界一枝独秀，对她没有恶意，不代表这满堂的修罗，或者外面的魔人对她没有恶意。
她看了看凤栖月满目温柔盯着谢镜辞的样子，便道：“额，美女姐姐，要不您把人带回去慢慢欣赏，我就先走了。”
要是这谢镜辞死在魔人手里，那也就不关自己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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