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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登徒子，臭流氓！’
她手指都微顿了一下，好在幅度不大，没有人听见曲声瞬间走调。
‘可恶的蓉妈妈，非要让我今夜招这混小子入幕……他要是起了什么歹心，本姑娘的清白可就毁完了……’
尤其是想起这色狼的身份，她更是瑟瑟发抖坐立不安。
北昭王世子……这在京都可是能横着走的超级官二代！
他真要对自己用强……就算告御状保不准都会被压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徐蓝桉冥思苦想之际，一曲终了。
蓉妈妈抖着一身肥肉走上台，娇笑着冲诸位说道：“今夜灰柳招入幕之宾，考题是诗词。诸位公子，各家老爷，展现你们文思才华的时候到了。”
说罢，她看向徐蓝桉，频频眨眼示意赶紧出题。
刚才在幕后她们都商量好了，为了给世子殿下开个后门，这次的题目不论如何都要往‘战场’、‘边关’、‘豪迈’这个方向去贴近。
二楼李莫开眼中精光一闪，腰板都直了起来。
好家伙，自己等了这么久，装逼的时候终于到了！
徐蓝桉见这登徒子眼中都开始放绿光了，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完了，本姑娘要遭罪了。’
她咬牙切齿，却只能装着和颜悦色说道：“这段时间常听坊中姐妹传着固守沙门关的事迹，据说里面有位名叫李麟长的公子是这场大仗得胜的功勋……小女子对此等少年豪杰心生仰慕，今日便以‘沙场战事’为题，想寻一首好诗赠予世子殿下……”
‘我草，说我呢兄弟们！朝我看齐！我就是北昭王世子李莫开！’
李莫开喜笑颜开，正想着这群文人要怎么夸自己的时候，三楼突然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
“李莫开？哼，傻子一个。空有蛮力，不过是个只会动粗的武夫罢了。我等诗才用在他的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竟是今年科举探花，刚和自己结下了梁子的慕容冠卿站起身来，义正言辞一脸正派。
李莫开脸色顿时一沉，想着怎么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却只听自己隔壁方才对灰柳评头论足的一人说道：“慕容探花此言差矣，李莫开此战守卫我大晨边境，扬我国威，护我百姓！如果不是他，结局可就不是牺牲一个北昭王那么简单的事情。北蛮大军入关，无数百姓都将死于战火，流离失所！”
‘说得好！’
他在心里为这兄弟鼓掌。
“哼，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职责！否则对得起当今圣上的厚泽吗？对得起百姓对他们的信任吗？分内之事罢了，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莫开算是看透了，这慕容冠卿就是过来靠着骂北昭王一脉来博名声的。
“分内之事能干好就了不得咯，探花的分内难不成是来逛窑子吗？”
此言一出，教坊众人哄堂大笑。
慕容冠卿铁青着脸，身上都在发抖。
“粗鄙！”
李莫开探出脑袋，想看看隔壁为自己说话的是何许人也。
只见座上竟然是一个有些娘炮的阴柔公子。
‘长得男身女相，倒是有一腔热血啊，这哥们说话我爱听。’
他冲对方伸了个大拇指。
那阴柔公子一愣，轻轻作揖算是回礼。
眼见这二人快要吵起来，蓉妈妈连忙打断道：“茶围开始了，诸位请畅所欲言。”
徐蓝桉轻抚古琴，又开始演奏起来。
一众才子推杯换盏，起身咏诗好不热闹。
可酒过三巡，却仍然没有一首诗能让抚琴的花魁侧目。
其中虽不缺乏佳句，可人家是有目的的。
灰柳正在等二楼的登徒子说话。
不过她对此并不抱有什么希望，一介武夫罢了，能编出什么名句？
‘这次茶围，本姑娘恐怕要落得一个攀龙附凤的名头了。’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二楼上，李莫开还在喝着小酒，他并不着急出来抄诗。
主角总是压轴登场的。
隔壁屏风突然被人拉开，刚才那个为自己说话的阴柔公子搬着凳子坐了过来笑道：“阁下不作诗一首？”
“哦！我不着急，肚子里正在憋呢。没抄……不是，没编明白就念出来，怕兄弟笑话。”
阴柔公子冲着朋友挥挥手，“坐过来！咱们凑一桌！哦，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司鸿图，这是我兄弟，名叫司鸿章。”
“二位是亲兄弟？”
主要是这司鸿图长得实在阴柔好看，司鸿章就显得有点普通了。
“堂兄弟，不知阁下名讳……”
李莫开也不隐瞒，抱拳说道：“李麟长。”
司鸿章恍然大悟，指着他喊道：“我说老哥你为北御军说好话的时候他怎么探过来看咱俩，原来你就是那个开了窍的将门虎子李莫开！”
李莫开挠挠头，他现在的气质和以往相比天差地别。
不单单是灵魂的变换，更是这一年沙场的经历让他的长相与以前大相径庭。
京都有不少人都见过他，可绝对没几个人还认识现在的他。
司鸿图自来熟的坐在他身旁，“嗨，我说呢！刚才楼上那小瘪三不是才和你有冲突？现在他又嘴你，这不上去收拾收拾？一个吃软饭的杂碎，没墨弃那疯婆娘罩着，京都的爷们早就把他揍死了。”
李莫开笑道：“这不是正在憋大呢，我就准备上去吟诗一首，好好扇一下这小子的脸。”
司鸿图心直口快，“要不咱还是偷摸找个地方把这小子揍一顿吧？你一将门之后，作诗怎么和他比。虽然我看不惯这小子，不过当朝探花还是有些功底的。要我说，咱还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挥吧。”
身旁的司鸿章阴恻恻从自己桌下掏出来几根短棍，“我早就备好了，这小子隔三差五来教坊骂这个损那个，我今天不得把他狗腿打折。”
李莫开哑口失笑，这二位家世也不简单，打当朝探花说的像打狗一样。
“今日先文斗，武斗咱们改日再说。”
他拍了拍怀中二位姑娘的丰屁股，站起身撑在雕栏上。
“二位兄弟看我表演。”
他坏笑着眨了眨眼，朗声说道：“在下不才，作诗一首。”
台上徐蓝桉心里一咯噔，知道该来的逃不掉。
教坊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
“这人是谁啊？”
“没见过……不过刚才好像和慕容探花有点矛盾。”
“这小子身上穿的衣服就不似凡品，哪家的公子哥吧？不过以前从来没见过，其他地州过来的？”
“嗨，这有什么好奇的？这小子连墨家的疯婆娘墨弃都敢招惹，怕是今晚有罪受了。”
教坊诸人窃窃私语，却完全没有影响到李莫开的发挥。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此句一出，引无数人侧目！
“妙啊……”
“这……这竟然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一个肃杀的战场描写出来了……！”
“此子是何人？难不成是儒林的？！光凭这一句，只有今年的状元郎能和他一较高下啊！”
徐蓝桉瞳孔地震，诧异看向二楼那个怀中还揽着姑娘的登徒子。
司鸿兄弟对视一眼，知道自己小瞧人了。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惨烈，艰难到极点的战场如画卷般展开在众人眼前。
他们仿佛身临其境，自己便是那擂响军鼓的战士，飞霜纷纷散落在自己的脸上。
慕容冠卿面色铁青，死死攥紧拳头，却冷哼一声说道：“虽然有点意思，不过还差得远了！将战场描写的如此险恶，这不是拦着百姓前去从军？这厮绝不是什么好货色！”
墨弃咬牙切齿，俏丽的脸上爬满了怨毒，非常不满这个刚才得罪自己的畜生博得如此关注。
“慕容公子，待会儿您可要作首诗死死压住这个混账！我要让他在丢命之前，先把脸丢干净！”
“墨弃姑娘放心，小生等会儿就让此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绝句’。”
‘去你大爷的，还敢和李贺大佬比？你算老几？’
李莫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卖关子似的迟迟不念最后一句。
教坊内所有人屏气凝息，竖起耳朵想要听到结尾是什么。
李莫开张着大嘴，刚想气势恢宏的念出那句千古名言。
可就在此时，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只见一位身着黑色官服，上方绣着白色三足鸟的官老爷扶刀走进教坊，环视一周后提息说道：“李千户，有任务。”
是子时卫！
众人大惊。
他们这些朝廷密探闲着没事来这里干什么？！
‘李千户？’
李莫开纳闷的朝下看去，想知道是谁将自己即将完成的史前巨逼打断了。
“李千户在往哪看？我在这里。”
‘嗯……让我找到是谁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必须打他脸！’
“李千户……”
李莫开这才回过神来，和楼下那哥们四目相对。
他指着自己有些诧异的说道：“你……不是在说我吧？”
官员单膝跪下朗声道：“卑职子时卫百户，贺敬之！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召千户回衙门一趟！”
“可是我还没入职啊！我现在是自由身！！！”
“……请千户大人原谅则个！来人，给李千户把官服和兵刃带上来！”
说罢，几名子时卫走上楼，在众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恭敬将那把苗刀与官服递给李莫开。
‘他娘的，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周围已有无数人探出脑袋看向这里，人群窃窃私语，却讨论着一个话题。
‘他就是那个李莫开！’
三楼之上，慕容冠卿脸上阴晴不定，为刚才在二楼的行为感到后怕。
身旁的墨弃更是俏脸铁青，没想到这小子就是李莫开。
这仇，不好报了……
“?G……别推啊！我特么自己有脚！没大没小了嗷！”
他换好官服，无奈朝下走去，忽然回头冲着司鸿兄弟笑道：“哥俩，咱们改日再约。”
“世……世子走好……”
这哥俩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了。
在教坊喝着花酒，半路被‘子时卫’的百户喊回去当差？这到底是丢人的事还是装逼的事？
他俩有点凌乱了。
眼见李莫开即将离开教坊，徐蓝桉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突然开口问道：“世子殿下，奴家斗胆请教最后一句是什么？！”
他愈走愈远，随后挥了挥手大声喊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轰隆，一股悲壮的气氛萦绕在教坊之内。
徐蓝桉双目失神的按住琴弦不断喃喃自语，“提携玉龙为君死……”
是了，前面的诗句将那片战场描绘的宛如人间炼狱，悲壮肃穆，充满杀机。
光是听着就能让人心惊肉跳觉得胆寒，甚至催生出恐惧的情绪。
可最后一句却画龙点睛，昂首宣告世人，即便前路是地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提剑赴死。
此等悲壮，激发起在场诸位冲天的豪气！
“他……写的是自己？此乃……千古绝句……”
徐蓝桉的眸子有些朦胧，看向那愈发渺小的身影心中却有些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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