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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
破落不堪的院子里布满了水洼。
诸葛缺撑伞站在门前，无言看着眼前的一切。
空无一物。
地上散落的劲弩，乞丐横死的尸首消失无踪。
就连血迹都未曾留下。
空白的宛如一张白纸。
“明明不久之前痕迹都还在的……”
不会有两个人同时产生同一种幻觉，这种事诸葛缺清楚。
可是他听到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南烈王指使金陵魔窟的人筹备军资银两，意图谋反。
证据已被抹除干净，也许会有痕迹或味道留下。
可却也被这场倾盆大雨洗刷干净。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就这样两手空空上殿去告御状？
污蔑亲王是要砍头的。
“小心……这件事不要再查了……”
“可是师父……”
“没什么可是的！”诸葛缺的表情凝重，“我这是在保护你！”
李莫开没有发表观点，他由衷觉得诸葛缺所言极是。
古往今来，掺和进这种皇室内斗之中的臣民有什么下场自然不用多提。
更别说白小心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扇门捕快。
“皇室再怎么斗那也是他们的事……”诸葛缺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深刻明白为官之道，“就算这天换了，也和我们六扇门没有关系。”
他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徒弟，明白她身躯中潜藏着多大的正义。
如果自己不拦着她，即便为了追回外城百姓被偷盗的财物，白小心也一定会查下去。
“世子殿下，这件事您肯定免不了向子时卫上报，卑职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恳求。”
“诸葛大人请讲。”
“不论如何把小心摘出去。”
“……一定。”
——
秋雨绵绵，回到家中的李莫开坐在凉亭中发呆。
南烈王似乎谋逆，花广陵逃出监牢。
仿佛背后有只手在推着自己前进。
兴许是头一次觉察到背后的蛛丝马迹，李莫开有些容易愣神。
等到风吹雨走近到身旁的时候他才猛的抬起头来。
“回来了？”
“嗯……”
“查到刺客的来历了？”
“南烈王的单子。”
“又是他？”
“又？”
风吹雨斗笠下的绯红双眼疑惑看向李莫开，思忖着难道他也发现了什么？
“没事……只是觉得所有线索都明目张胆的指向一个人……这感觉有些膈应……”
“就如同背后有只手在操纵着一切一样？”
“哈哈哈哈哈，知我者风姑娘是也。”
可这一次，风吹雨并没有被李莫开的俏皮话所扰动，犹豫站在原地片刻，突然开口说道：“我要走了。”
“嗯……啊？走？走去哪里？这会儿下这么大雨，停了再走呗？”
“不是……我要离开了。”
“这么突然？”
“算我欠你的……”
“你遇到什么事了？还是遇到什么人了？”
李莫开的眼神陡然锐利，轻撇脑袋看着微微垂目的白发少女。
“知道太多与你无益，相信我，我不是在害你。”
“可我不喜欢别人欠我东西。”
风吹雨一拍石桌站了起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李莫开，别当这天底下所有人都是围着你转的！”
“那你平时跟我说你最讲信誉！最讨厌任务完成不了！你现在都要跑路了，我讨点利息不过分吧！”
“你……”风吹雨从怀中恶狠狠甩出来一本册子在李莫开怀里，“这是我藏杀意这么多年的心得，起码能帮你在修炼路上少走一半弯路。”
“谁稀罕这玩意，咱俩说不定都不是一个路数……”
话虽是这样讲，他却一把将还带着体温的册子连忙塞进怀里。
“那我就把从你老子那里得到的银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还给你！”
“我不缺这玩意！”
“你……”
姑娘伸出青葱玉指恶狠狠指向李莫开，被这油盐不进的家伙气的满脸通红。
秋雨愈发萧瑟，阵阵寒风吹拂的李莫开都觉得有丝寒意。
二人沉默良久，他突然说道：“玩真的啊？真要走？”
“真要走。”
“拦不住你？”
“你试试。”
“?G……”
他突然起身，将风吹雨抱进怀里。
“你这色胚！”
“别动！他奶奶的，早就想抱你了。”
“混账！松手！”
“要去干什么特别危险的事？”
风吹雨闻言一怔，停止了挣扎。
“你不说我也知道。”
“……李莫开，太聪明的人一般会早死。”
“我傻了十七年，算是兜底了。”
风吹雨的脸蛋划过一抹绝美的笑容。
“对了，不如喝点小酒为你壮行？青禾？青禾！哦……忘了我给那丫头放假了……真是可惜。”
“无妨！把手松开，你还准备抱多久？六扇门的小捕快和教坊的花魁还抓不住你这浪荡子的心？我劝你别把主意放在我身上，姐姐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没点谱的名门子弟。”
“你这样看待我着实让我有些寒心了……这只是朋友之间万分纯洁的拥抱，明明你是一天到晚想得太多。”
“呵。”风吹雨翻了个白眼，推开李莫开独自坐下。
“这秋雨倒是让我想到了沙门关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过去一个来月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风吹雨不置可否，托腮于石桌上，望着秋雨发呆。
“夜阑卧听风吹雨……”
“嗯？”
她耳朵一动，诧异看向身旁的男人。
“铁马冰河入梦来。”
风吹雨良久沉默，突然发出一声叹息，“倒是应景，让我想起了在戈壁滩上陪你做的荒唐事。”
“就是写给你的。”
“怎不作什么‘白毛兽耳娘’了？”
“因为某个人答应我，只要我为她作诗一首，便算是承我一个人情。”
“可这才一联！”
“剩下一联，忙完了自己过来取。”
“胡说八道！快把剩下一联给我！”
“就不！我特么得好好算算你欠我多少东西，取刀那次也是你让我出丑来着，这件事也得算进去。”
“混账！那次不是让你大出风头？”
“是小爷我自己应变能力够强！”
……
两人又回到了平淡的日常，坐在凉亭中谁也不肯认输的开始抬杠。
笑声和争执越来越大，但却逐渐消失在风雨里。
风吹雨长叹口气，看着趴在石桌上睡着的李莫开，收起了手里敞开的瓷瓶。
这里面装着‘梦乡散’，没什么副作用，却可以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此别过吧。
她戴上斗笠，跨步迈入雨帘。
走出王府，朝着内城跨步迈去。
人迹罕至的街道旁，摆着个露天酒摊。
老板看向走过自己面前的红衣身影，不由得挥手喊道：“‘月’，在这里。”
风吹雨微垂眉眼，端坐在条凳之上，接过老板递来的温酒一饮而尽。
“见过了？”
“嗯。”
“那就行，省得我还要找机会杀了他。?G，皇城内城，实在不方便动手啊……”
“废话少说。”风吹雨微微抬头，绯红的眸子布满了杀机。
“好好好，那就少说。总之，你只要进了‘非攻塔’，取的想要的东西就愿意跟着我们回去是吧？”
“嗯。”
“非攻塔啊……‘风’，你怎么看？”
隔壁桌上的顾客玩着桌子上被摘掉双翼的苍蝇，眼睛里毫无感情。
“可以去。”
那酒店老板的嗓子里绽放出女子一般悦耳的银铃之音。
“那就去吧~不过在那之前~咱们有点小事要去办呢~总得有些将功补过的事情，这样你也好在督主面前谈条件不是吗？‘月’？你有在听吗？‘风’哥！你看她！这妮子又不听人家讲话了！”
‘风’一如既往的玩弄着苍蝇。
风吹雨伸手托腮，眼神直勾勾朝着雨幕望去，灵魂早已飘溢而出。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我该怎么续呢……我能怎么续……和你相比，那些不上台面的无病呻吟都不敢念出来了……
耳边的抱怨早已渐行渐远，她的目光仿佛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被发现了啊……在沙门关的时候没人追出来就觉得有些端倪……’
‘罢了，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天命都’这个肮脏污浊的臭泥潭离你越远越好。’
‘可惜……终归是没办法得到下一句了……不过……认识你……我很高兴。’
‘朋友吗……有生之年还能获得这种东西……’
‘可是不应该属于我的，永远也不会属于我。’
‘再见了李莫开，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有缘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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