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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儿斜着眼,正要说什么,瞥见张养浩身后的小奴,她正大眼汪汪地看着门口的两人。
禅儿才说:“行,出去说。”
张养浩放下一锭银子,转身跟小奴点点头告别:“小奴姑娘,受惊了。有缘再见。”
小奴温婉地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安静的模样,像一块纯净的水晶。
禅儿一直看这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眼神中透露出喜欢。
张养浩低声说:“别看了。先看看本官。”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青楼门外。没人怀疑达鲁花赤,两人轻轻松松地离开了青楼。
“你猜那个歌奴,现在在干什么?”禅儿闷声闷气地说。
“肯定不在来仪院了。既然你知道她出去了,不如,我们等着她回来?”张养浩低着头,俯视着矮他大半个头的禅儿。
“我们?你也要一起等吗?”禅儿不解地问。
“本官不能等吗?”张养浩扬起眉毛。“你不想知道我查到了什么?”
“想!”禅儿直截了当。
“那,禅捕头能否赏光,本官请你吃个晚饭。”张养浩笑得轻松自如,“边吃边告诉我,你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禅儿抬头看着天边的月牙儿:“这几天一直在跟人打架。”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禅儿顶着丑陋的人皮面具,也悠哉悠哉。张养浩走在她身边,也怡然自得。
仲春时节,夜里的风是凉爽的,是快乐的。两人走在安宁的街道,柔柔的风,不高不低的叫卖声,不紧不慢的行人,不密不疏的星星,一切都恰到好处。
如果抛开那些让人乱无头绪的案子,安西府的傍晚真是令人惬意。
禅儿也放松下来。她走着走着,慵懒而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发出像小猫一般的声音。
张养浩笑起来,克制住去摸摸她头的冲动,反倒把双手背到身后:“禅捕头辛苦了。”
禅儿看着他,眼神怪异,纳闷地问:“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你忽悠我使唤我,一向不心疼的。”
“这可冤枉我了。禅捕头。我带你吃安西府最好吃的馄饨。算我赔罪?”张养浩像哄小孩子一般哄着她,坦然清澈的双眼,有少年人那种纯粹的热烈。
“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要用这种……深奥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毛毛地。”禅儿心里有些郁闷。她素日对着穷凶极恶和心思狡诈之人,这种眼神太陌生,她不习惯。
张养浩眼里升起浓浓的笑意。
转角处便是一个馄饨摊子。老板娘正在麻利地包着馄饨,老板在一旁烧火,锅里的汤正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是张大人。张大人请坐,娘子,给张大人看茶。”老板眼尖,早就看见了张养浩,一袭白衣像神仙一般站在夜色中。比天边的弯月耀眼。
张大人身边还站着个男人。看身形像是十七八岁,看脸却像是四十岁左右,一道刀疤把脸正好分成两半。
像极了他娘子刚开始学包的那些丑馄饨。强行把口捏在一起。
虽说来者都是客。但这人看着就像那种吃完不给钱的恶霸。
跟他的长相关系不大。他身上就透露出一股不给钱的气质。
算了,这人跟在张大人身边,也不是普通人。老板给娘子使了个眼色,擦干净桌子,老板娘端上两碗茶。
“大人请慢用。”
两人坐下。这张桌子离灶台最远,离主街道也不近,坐着舒适又安静。
“戴着面具闷不闷?”张养浩问,“取下来?”
禅儿皱皱眉:“哎呀,怕小贼们看见是我,就先吓跑了。唉,现在想抓贼,好难啊。”
张养浩伸出手,温暖的指尖轻轻靠近禅儿的脸,试探着面具的边缘。他也皱起眉头:“粘这么紧?卸下来的时候岂不是伤到你?”
禅儿颇不好意思地说:“第一次做,用料太足了。幸好那些涂料过些时间就可以掉下来。到时候再揭下来就行。”
张养浩板起脸说:“以后不要轻易用自己来试。”
禅儿瞅着张养浩:“大人,你没事吧?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发生了什么?”
张养浩笑而不语。
经历过和王爷对峙一事,他已经认可了这个鲁莽冲动但爱憎分明的女捕头。
他对她的防备降低了许多,随之增加的,是对她的呵护之意。
“你倒是说说,你这几天跟谁打架了?”张养浩问。
禅儿嘟起嘴,目光中透露出沉思:“我在大散关外破庙里,跟安西府一个马快打了一架。后来又追踪他的同伙,去到了大散关附近的村落里。中了埋伏,和三个人又打了一场。虽然还没有得到箱子的下落,但至少知道安西府里有内奸。我要回安西府的时候,看见有人从大散关村子里出来,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地,生怕我不怀疑她做贼。我如果不查她的话,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一路跟过来,她一直躲在轿子里。到了城门外二十里处,她下车自己走进城里。进了来仪院。一个青楼女子,跑去一个那么远的村子,做什么?我怀疑她跟那些埋伏我的人是一伙的。我就反埋伏她,还真被我等到了她穿夜行衣外出。可惜,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嗯。我也查到有内奸。不知道是谁。而且我怀疑这个人可能还在安西府中。但不能随意调查,万一询问时正好问到他本人或者同伙,那么他就会逃跑。”张养浩低声说。
“那怎么办?”禅儿问。她下意识地等着张养浩的计划。
“对付你的人是马快。所以当初骗走那十匹马和箱子的,应该也是他,或者像他那样的马夫。我回府之后,找个理由把马夫全都押在一个地方。再适时地在他们面前透露一些重要的事。如果是内奸,想必要跟外界传递情报。我们要严加看管,看是谁有动作。”张养浩轻轻地说。
“还有呢?”禅儿问,两只手放在桌上,出神地等待着。
张养浩还要往下说,却看见她手腕上两个圆点状的伤口:“这是什么?”语气中有些责怪。
“哦!忘了跟你说。杀死色目人的,很可能是蛇毒。过山风。而且可能是双头怪蛇。我怀疑有人把蛇毒瞬间打入他们体内,用的可能是像蛇牙一样的工具。你那晚带去的官兵,有问题。”
张养浩仿佛没听见,追问:“这是过山风的牙印?你也中了蛇毒?”
“是啊。差点被马快那小子算计了。”禅儿轻描淡写地说。
“下次不要再负气离开了。你要跟人打架,也可以找我帮忙。不要自己去扛。”张养浩真诚地说。
“打架,我找文式都不找你。我们练武之人,不冲动是不能赢的。你,算了吧。”禅儿摆摆手,非常直白地表达了不屑。
张养浩哑然失笑。不过,他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冲动,是多久前的事了。他又把话题转回案情上。“你说的官兵杀人,我也考虑过。当晚接触过色目人的,只有一个官差。只要问出他是谁,案情就能向前推进。但是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问到可靠的人,很容易走漏风声。官差太多了,不能像马夫那样关在一起,慢慢观察。”
这时候老板娘端上两碗刚煮好的馄饨,摆在两人面前之后,又撒上葱花,淋了些香油。香气顿时蹿起来。
两人停下讨论。等老板娘走了,张养浩做了个请的姿势:“禅捕头请。我做东。”
不得不说,张养浩虽然人品一般,对吃的还是很有讲究的。禅儿心里想。
这馄饨的内馅剁得很好,层次丰富,带来口感的变化。皮很有韧劲,泡在汤中也不会被煮烂,每个馄饨外皮都是完好的,吃起来特别劲道。
张养浩看禅儿吃得不亦乐乎,自己也夹起馄饨放进口中,慢慢吃起来。
这时,老板娘又送上一碟果子。
果子是时令果,这个时节是黄澄澄的枇杷。叶子被老板娘撸干净了,果子也是洗过的。果子外皮有些伤痕,坑坑洼洼地。
张养浩拿过一个枇杷,细心地剥开薄薄的皮。虽然果皮有损,卖相不佳,果肉还是饱满诱人的,清香中带着酸甜的气息。
他把枇杷包在皮上,递给禅儿。
禅儿接过来,毫不客气地吃掉。刚吃了热气腾腾的馄饨,再吃个冰冰凉凉的酸甜果子,实在太舒服了!
“唔,刚刚在来仪院也有枇杷,个头大,外皮好,卖相很好。你怎么不吃呢?”禅儿看张养浩又剥了一个给他自己吃。好奇地问。
张养浩淡淡地说:“那些枇杷看着也有些不近人情。”
禅儿哈哈大笑起来,不小心呛着了连连咳嗽,咳得脖子都粗了,脸上还没有任何表情。旁人看来这真是怪异得很。
张养浩却没有在意。他伸出手帮她拍着背后顺顺气,一边叮嘱:“先别说话了,仔细点果核。”
禅儿好不容易止住,呛得眼泪从人皮面具上淌出来:“你跟枇杷也谈感情呀?也太风流了吧?”
张养浩不可置否。突然他目光落在那些枇杷上。
禅儿注意到他眼神不对,赶紧收住笑声,压低声音问:“发现什么了?”
张养浩抬眼看着她。两人瞳孔中都只有对方的影子。
“我带你去买枇杷。”张养浩匆匆放下馄饨钱,拉起禅儿离开了。
“喂,非礼勿……做。不要拉拉扯扯地。”禅儿不满地说。要是以前,她一定一剑刺过去。现在呢,也知道张养浩不是坏人,也犯不着对他太恶。
“哈哈。你现在是男人。没什么非礼之说。”张养浩干脆上了两只手,把禅儿拖到一个卖新鲜果子的老伯面前。
禅儿看看枇杷,看看老伯,又看看张养浩。虎着脸说:“我没带钱。想吃你要自己买。”
张养浩掏出银钱,递给老伯:“老伯,你的枇杷我全买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枇杷都是你自己去摘的吗?”
老伯茫然地看着两人。禅儿也茫然地看着张养浩。
张养浩低着头,打起火折子,仔细看篮子里的枇杷。大概能分成两拨。他很快将它们分开,一边的枇杷皮相完好,一边的枇杷破损严重。
“老伯,这边的果子是你摘的吧?”张养浩指着皮相不佳的那拨。
老伯点点头。
张养浩又指着皮相完好的果子说:“这是年轻人摘的。”
老伯又点点头。
张养浩便笑起来:“老伯,你拿着钱尽快回家吧。入夜天黑,小心路上不安全。”
老伯费力地拄着自己的膝盖,慢慢地站起来:“遇到好心人了。我回家。”说完步履蹒跚地走进夜色里。
张养浩拎着篮子,带禅儿回到有灯火的地方。
见禅儿还在迷茫。张养浩便说:“老人家手脚不利索,摘的果子肯定破损严重。加上山路难行,老人总摔跤,果子被压坏的就更多。年轻人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肢体,摘的果子保存得更加完整。”
“那又怎么样?你爱吃哪个就买哪个。”禅儿不解地问。
张养浩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头:“先别想着吃。那些被特殊训练过的马,因为训练太多,而且是在外地训练了才带进安西府里来,它的蹄铁磨损程度也最大,他主人找铁匠的次数也最多。那我们先查一查蹄铁的事,把找铁匠最多的马快查出来。再把所有马快暗中关押,着重观察那些找铁匠最多的那个。”
禅儿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张大人,你好奸啊。”
“那个可能杀人的官差,有办法查出来吗?这些枇杷有没有告诉你?”禅儿迫不及待地问,她突然觉得事情有趣起来。
张养浩假装叹了一口气:“没有。不过,枇杷说禅捕头知道怎么做。”
禅儿重重地叹了口气。吃人的嘴短。她也只好交代自己的情报。她探手进怀中,拿出一个空白的小木牌和一只箭头。“这是在马快身上搜到的。箭头是从同伙手上射出的。”
张养浩接过两样,仔细地看着,又轻轻地嗅了。
“箭上没有毒。这个木牌虽然没有文字和花纹,但是香气很独特,原木应该是一种比较罕见的香料树。”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摸着那块小木牌。“好像不是实木。倒像是树胶一层层裹出来的。香气来自这些树胶。有点像……”
他努力地回想着,哪个女子用过这种香料?
“哦对了,这是西域的香料。浓郁,辛而不辣。树脂没有原木那么纯正的气息,所以一时也闻不出是哪一种香气。马快为什么要带这个牌子在身上?”张养浩像是问禅儿,又像在自言自语。
“总该不会是熏衣服。”禅儿皱着眉说。“时候不早了,得回去守株待兔了。让我们去看看歌奴这个小兔崽子回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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