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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文主簿往后稍微靠了靠,偏过身子,目光落在茶杯上,免得唐突了佳人。“我当年,去大都赶考。”声音低低沉沉,似乎很久没有说起过这件事,已经成为非常遥远的事情。
禅儿目光一顿,“文主簿原来是关中的举人!真是天之骄子。那大都的考试结果怎么样?”
文式端起茶喝了一杯,掩饰自己的失落:“考了第三名。”
禅儿肃然起敬:“探花郎!文主簿,我看你比张大人还要厉害啊!榜眼和状元是谁呀?”
文式哑然失笑:“在我等看来,殿试已经是人生巅峰。在张大人看来,殿试只是多此一举。他并不需要殿试的抬举,就已经名满天下。”
“对于我们贫寒儒生而言,殿试不过是最低的官场门槛。考上了之后,还要等空缺才能出仕和领俸禄。没有空缺,就顶着进士的名号,自生自灭。”文式说得出了神。
禅儿是大都来的。他在关中很久没有见过大都来的汉人。这倒勾起他对大都的记忆,勾起他的不甘和不舍。
谁不喜欢大都呢?
文式暗自叹息。
“倒也不需要灰心。眼下烽烟四起,虽然还没烧到关中和中原,但谁能活着,都是天意。活得快意就行了,管他功名利禄还是大都小都呢?安西府不也是前朝古都吗?说变就变。没了皇帝,没了都城,关中人也照样在这里生活。”禅儿大咧咧地说。
“不占龙头选,不入名贤传。时时酒圣,处处诗禅。烟霞状元,江湖醉仙,笑谈便是编修院。”文式赞赏地说,“禅捕头真是广阔胸襟,文某望尘莫及!”
“你刚刚念的是什么?挺好听的,不过不太懂什么意思。是在说你们读书人的事吧?”禅儿流露出罕见的天真和好奇。
一改对着凶犯和达鲁花赤的横眉毛竖眼睛。
“我家主人也是读书人。有时候他难过了,也会念这些好听的句子。听着像是要离开大都,去山里河里过日子。但很快又反悔了。”禅儿有些不满地说。
文式知道她不愿意透露主人名字,也不去问,只是说:“为何不离开呢?”
禅儿无意识地玩着自己的发尾,忧伤地说:“他哪里舍得。他说,自己学了那么多道理和手段,都是前圣人留下的,都是至高无上的。既然传到他手里,他有机会学到了,又有机缘想通了这些至高无上的智慧,就有责任去施行它。”
文式听了,不由得神往。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吾道苟施寸,吾民得庇寸。果真是大都不凡之人。难怪有禅捕头这么得力的属下!”
禅儿得意地说:“那你可说对了。我一向目中无人,管他是皇帝老子还是贩夫走卒,在我看来,只要脑袋能被砍下来的,都一样。我只愿意听我主人的话。虽然他说的话,跟你刚才说的一样,我听不懂。”
“哦?哪一句?”文式笑起来,因着和她主人有相同的理想,也对这个禅捕头多了一丝亲近。
“就是狗啊猫啊狮子啊那句。”禅儿大咧咧地说。
文式想了想,忍不住哈哈大笑:“是吾道苟施寸,吾民得庇寸。意思是,如果我所信从的道义能施展一寸,那我的子民就能得到这一寸的庇佑。真是鞠躬尽瘁的贤良之臣啊!”
禅儿满不在乎地,但内心又有些骄傲:“那当然。不过你们也不差啊,能听懂他说话。等关中的事了结了,我一定带你去见他。他不喜欢人巴结他,但是如果他愿意交朋友的,他也不看身份。”
文式笑着点点头。
“谈起什么事,禅儿都能这么眉开眼笑,文主簿也开怀。本官过来是不是煞风景了?”张养浩穿着官服,从衙门门中走出来。看见两人在树底下喝茶谈天,似乎十分投机。忍不住开口逗趣。
文式知道,是禅捕头在此,张大人才会如此轻松随和。平时是亲和之中带着威严,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亲近。
听到张大人的声音,文式不急不缓地站起来行礼:“见过张大人。”
禅儿也站起来,一把抓起长剑:“怎么样?招了多少?我进去再问问。不肯说,就把他倒提着,头朝下泡在河里。我不信他那么能耐可以熬得住。”
张养浩无奈地说:“不要总想着严刑逼供。有时候,本官总有些错觉,你才是凶手。而凶手需要本官的保护。”
禅儿听了,把长剑挂回腰间,也不??录平希?北贾魈猓骸罢辛硕嗌俾铮俊
张养浩没说话。
文式会意,找了个理由,离开此处,反正他也是多余的。“卑职去安置袁纲。”
张养浩不轻不重地点点头:“已经让皂役领着捕快,把他押去南城。辛苦文主簿先去南城,务必要让他们把袁纲关在最底层。今晚可能有人劫囚。”
文式领命而去。
禅儿迫不及待,顾不上礼仪,抓住张养浩官袍的广袖:“快说。那个歌奴是不是跟他,还有袁远都是一伙的?他们到底卖了多少人和尸体?放走了多少大坏蛋?有花名册吗?我去一个个追回来,追不回来的就当场杀掉。死了的我也要掘墓曝尸。”
张养浩怔怔地看着她那张极美的面庞,美得如此生动,美得如此鲜活,美得如此激烈。
禅儿看他在发呆,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人还在吗?”
他眼神还是直直地看着她。难不成中了邪?
这眼神,比上次去吃馄饨之前的,还要令人发毛。
“张大人……”禅儿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袁纲的所作所为,太骇人听闻,你已经被吓坏了?”
也不像啊?他刚才明明还一副大官的机灵样呢?
“哈哈。本官不至于被这种人吓倒。倒是你,幸好你不在场。不然,我看你一定忍不住出剑把他杀了。”张养浩悠悠地说。
“听你这么一说,都知道肯定是令人发指,人神共愤的事。”禅儿愤愤地说。
张养浩舒了口气,不可置否。他眼光落在茶杯上。“本官能不能喝口茶?”
禅儿怔了片刻:“只有两个杯子。你要拿着茶壶喝吗?”
“那多煞风景。”张养浩伸手拿过禅儿的杯子,把里面的茶喝光。
“喂……”禅儿瞪圆了眼睛,像见鬼一样。“你真的中邪了!那是我的杯子,那是我的茶……”
“也比我拿着茶壶喝强啊!”张养浩不以为然,做了个请的姿势:“请移步书房,待本官把袁纲的口供向禅大人报告。”
禅儿干净利落地走了。头也不回。感觉身上比夏天还热。
张养浩笑着快步紧随其后。
禅儿突然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张养浩:“别以为我不懂你在做什么!不准对我有非分之想!还有下次,我捅你一个血窟窿!”
张养浩停住脚步,“什么叫非分之想?男未婚女未嫁,不算非分。”
禅儿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不准说。不准调戏本捕头!路上要一直闭嘴!等你说案情的时候,再开口!”
张养浩存心逗她:“你家主人不是让你来听本官说案情的。让你来保护本官。我胆子小,你这么凶,我会吓破胆,就不安全了。”
“你……”禅儿气急,越想越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快进去吧。官服厚重,本官都觉得热了。”张养浩见她恼怒又迷茫的模样,便不再逗了。
进了书房。张养浩脱去外衣,中服是一身白衣。他走到墙角盥洗盆,用水痛快地洗了脸。
禅儿也满脸大汗。
他像没看见一样,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袁纲犯的事。
本来,两人前半夜看见胡人杀了那个女子,知道了胡人也在找那个假冒的刘顺子,还有那二十个大箱子。
原来,那些色目人的货,也是抢来的。而不知为何被刘顺子“黑吃黑”,又抢走了。
胡人久查得不到箱子的下落,就把气撒在刘顺子的相好身上。
而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被骗财骗色,还送了命。
胡人认定歌奴知情。又把尸体丢给歌奴做警告。
歌奴把尸体倒饬干净,拖出门去。
张养浩原本以为,歌奴此举是要去抛尸,警告某些可能知道刘顺子下落的青楼女子。以此威逼那些女子说出更多线索。
毕竟,刘顺子短短一个月,就把青楼中许多姑娘攻陷。显然是处心积虑,有所谋划。
不曾想,张养浩暗中布置在青楼外的眼线,凌晨寅时发现有人来青楼后门,悄悄运走了一个大箱子。
跟着箱子,去到了刑场。刑场上有人接走了箱子。
张养浩听了眼线的探报,忽然想起自己第二次去找许青许柳姐妹时,许多牢房中的囚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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