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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一步,就默默地在心中叹口气。
他也不能让人看出他对禅儿有任何超出同袍之情。毕竟禅儿只是短暂来他身边,还不知道她口中的“主人”,是什么性情,对禅儿有什么打算。
虽然,每个人都已经看在眼里。
达鲁花赤近来对禅捕头特别用心。不过,每个人都能理解。禅捕头青春少艾,张大人血气方刚,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总是比外人更深一些。
至于深到什么程度,也没人敢揣测。没人敢公开议论。
万一说错了话,惹恼了张大人,还有回旋的机会。
惹恼了禅捕头,她的剑比她的脾气还快。
走到拐角处,张养浩又想起,房中的那碗新上来的人参茶,还没喂。
总不能让卫兵给禅儿喂茶。
想起今早她已经能动弹,喂她喝汤的时候,她竟然一口咬住汤匙。他舍不得用力拔出汤匙,只好轻轻捏开她的嘴角,哄她张嘴。
他的指尖气息比汤匙可口,她头一偏,又咬住他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在她准备咬着他指尖吃的时候,他挪开了。
一向收放自如、定力超乎常人的张养浩,瞬间体味了一把心乱如麻。
等收复了心神,看着她毫无知觉,显得格外无辜的面容,他只能苦笑着想:好歹自己比汤匙更吸引她。
那也不错。
如果那些卫兵,看见桌上有人参茶,就趁热喂给她……
真是不堪设想。
张养浩觉得,喂禅儿喝汤,比审问犯人更重要。
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
张养浩猛地收住脚步,在众卫兵的注视之下,转身回到房中。
片刻之前,他还深思熟虑,决心不让人看出他对禅儿的用心。片刻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细心地喂完汤,张养浩才狠下心来要走。人是站起来了,双脚怎么也迈不开。
禅儿的手动了动。张养浩马上又坐下去,轻轻地喊:“禅儿,禅儿?感觉好些了吗?”
“唔……师父……好疼。”禅儿的声音不像平时的雷厉风行,掷地有声。软软糯糯地,还有些委屈。
明知她不是在唤自己,张养浩心中还是疼惜不已。见她脸上有几缕碎发贴着脸颊,他伸手帮她拨开。“知道疼,说明有知觉了。这是好事。”
师父怎么这么温柔?不对,师父不是没了吗?
禅儿霍地睁开眼睛。“好你个张大人,居然敢冒充我师父!”
禅儿挣扎着要起来。张养浩怕她牵动伤口,情急之下把她按回床上。不小心被她身上的腰扣勾住了衣襟,他也跟着她倒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用手撑住了床头。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禅儿眯起双眼,眼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云庄张养浩!你那么多女人,一个也不带来关中。分明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竟然敢偷到我头上来!”
越说越急,禅儿伸手推开张养浩,自己又坐起来。
她这一身伤,自己不疼,张大人心疼。他板起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躺下!”
禅儿火冒三丈,站得高,就想在气势上压倒我?她干脆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还想趁我病欺负我么?这一耳光力度不差吧?”
力度很到位。张大人俊脸上有了五道指痕。
张养浩被打愣了,直勾勾地看着她。最后气笑了。“恢复得不错。”
当然还没彻底恢复。禅儿心里暗暗骂道,不然方才那一掌能把他扇出门去。
“令我肃然起敬的花禅儿捕头。本官要你躺下,只是要你好好休养。你这骨头都碎了好几处,真的一点也不疼吗?”张养浩无可奈何地说。
禅儿听他说自己的伤势,心知他说的都是实话。她浑身上下真的无一处不像散了架似的。
“啊!我昏过去多久了?”禅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心里砰砰砰直跳。
“一天一夜。本官还没见过生命力这么强的人。哈,你的经脉和你一样,那么倔强。”张养浩笑着说。
“惨!快帮我备马!”禅儿神色紧张,掀开被子,着急着要下床。
“什么事?”张养浩皱起眉问。
“哎呀,之前我绑架了一个狱卒,叫郭吉吉。我把他塞山洞里。原本打算两天之内回去放他走。谁知道,耽搁了。到现在该有四天了。他会死的。”禅儿很焦急,她摸了摸床底,“谁拿走了我的剑!”
张养浩沉吟不语。在思索着郭吉吉的事。
“哎呀,这是你的房间!”禅儿环顾四周,看清楚了房内的布置,分明是达鲁花赤的卧室。
她更像见了鬼一样,从床上弹了下来。恐怕这一世英名不保。她下床之后,走路还跌跌撞撞地,双腿不听使唤,显得很滑稽。
“你把大致方位告诉我。我差人去救郭吉吉。”张养浩脸色变得严肃,甚至有些冷峻。
若是旁人,可能要被这副如冰如剑的威仪吓倒,自觉收敛言行,变得恭敬起来。
禅儿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下,才说:“应该在城郊西方,下大雨的时候有一条小河。朝着河水上游走半里地,旁边有个不起眼的小山洞。走进去不足十步深。郭吉吉应该就在里面。”
张养浩心想,荒郊野岭,又是春夏时节,蛇虫鼠蚁和猛兽都很饥饿,郭吉吉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不忍心说出来,反倒吩咐卫兵加派人手去搜寻。
希望郭吉吉真的吉人自有天相,能像名字一样,逢凶化吉。
禅儿见卫兵都派出去了,心中略微有些宽慰。郭吉吉没做什么好事,犯的罪也不重,不至于死。
这盛世乱世重叠而来,人人为了活得更好些,各有门路。黑白之间,并非泾渭分明。
禅儿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活菩萨,像郭吉吉这种帮不法分子通风报信换些钱财的小人物,她见得多。和那些草菅人命的人,有区别。
所以她没想置他于死地。幽闭在山洞里,一来是警告他,以免他食髓知味,在罪恶中越陷越深。二来,是当时情势所迫,她既不能把他押回监狱,也不能回达鲁花赤府,安西府城中也没有值得托赖的地方。只能先关在山洞里。
她还特地在山洞外堆了杂草,省得猛兽走进去,杂草里还撒了蛇药。
郭吉吉被她捆住手脚,绳结是一种专门的打法,他如果不断地挣扎,大约一天之后就会变得松弛。一天半左右就会松开。
“他不至于不挣扎吧?”禅儿有些担忧地问。
“应该很快就会找到。不要担心,先躺好。”张养浩终于让她相信了自己没有什么居心。
虽然真的有居心。
“我随口说两天之后回来放他。他难道真的坐在那等?”禅儿苦恼地咬着发尾。
“不要多想。你好好休息,本官也该去审一审禅大捕头带回来的人了。”张养浩站起来,准备要走。
“谁?哦,带头大哥啊?”禅儿愣了一下,马上恍然大悟。“路线图问出来了吗?”
“路线图?”张养浩不解地问。
禅儿闻言,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地,还是摔下山崖的那一套。
“你……没人给我换衣服?”禅儿不敢相信地说,“也太冷血了。亏我还在肩上写了情报。怕自己支持不住,没办法亲口告诉你,所以给你留了线索。就在我左肩上。”
“哪里?”张养浩狭长的凤眼,第一次睁大了。
“左肩上,张大人,这样才不会轻易地被路人看去,只要我坚持到府中,你们救了我,情报就安全了。如果你能帮我清理我身上的伤口,或者找文主簿他们帮我,我左肩上写着:路线图,问此人。”禅儿努力控制着语气中的鄙夷和不齿。
“你不能公报私仇,因为对我不轨被我拒绝了,就选择忽视我的情报。”
张养浩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居然在这种地方留线索,还说他和文主簿都能看。
文主簿怎么能看!
“睡吧。本官去问。”说完他就走了。
张养浩的难处,禅儿自然不会理解。在她心目中,男女大防只存在于私事。情报,却是公事,无所谓礼教束缚。
如果她没撑过来,牺牲了。那就是一具尸体罢了。还要在乎是被哪个男子看了左肩么?
至于文主簿也能看,是因为她能感觉得出,文主簿对张养浩很忠诚。
在外面一路把守的卫兵,面面相觑。刚刚一阵风一样走过去的男子,脸色阴沉得可怕,是张大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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