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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感觉身体都要被冻僵了。
不，
不是身体。
我已经没有了身体。
“他死了。”无奈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但不是对他说，他现在的状态无人可以看到。
一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独特。
但方平确定了一件事。
身旁的尸体被抬走焚烧。
神秘大口吸走了那个人的魂，
而他，还在。
“我没有被吞噬……”方平诧异，但也有一丝庆幸，至少自己还未彻底散去。
哗啦啦——
随着天色暗淡，瓢泼大雨从苍穹洒落下来，雨水冲洗着这座城池，但洗不去满城的悲伤。
神秘大口消失了，战死的人全部被焚烧，无数家庭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爹爹，你走好……”有人在雨幕之中大哭，告别死去亲人的亡灵。
“兄弟，我会照顾好你老婆。”也有肝胆相照的兄弟，跪在雨水之中，缅怀逝去的手足。
方平成为异类，雨水无法打湿他，但他很冷，很冷，感觉唯一残存的温度也在逝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走在街道上。
路过了昔日熟悉的店铺。
见到了店铺外站着的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他甚至靠近了往日重兵把守，不经允许万难靠近的城主府。
他还透过密集的雨幕，看到了城主府大门敞开，安城主独自一人冒着雨站在一座漆黑的雕像下。
那是安城，不，应该说是整个大唐都要供奉的神灵。
巨灵神！
旧土很大，疆域辽阔，但每一片区域都有属于自己的神灵，定期祭拜，好生供奉，希望他们可以保佑人族长泰久安。
那些神灵据说都真实存在，不在旧土，而是生存在旧土之上的新地之中。
他们神通广大，搬山倒海，摘星拿月，行云布雨，一念之间甚至可起死回生。
但这么多年，供奉未曾少过，每年都要举行祭祀大典，战争却很少断过，年年都有大批的人族死去。
方平不止一次在心中问过自己，有神吗？
若是真的有，为什么不来救救这些虔诚的信徒？
难道他不知道这里的祭拜？
看不到这些人的凄苦？
若是不知道，
若是听不到，
那拜他有何用？
城主府内，安城主看着神灵雕像，穿着银色铠甲的高大身躯，渐渐的弯曲了下去。
最后，跪在地面，对着那道雕像叩头下去。
方平还听到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哽咽，无奈，透过雨幕，带着哀求：
“够了，够了，白虎城百万将士居民，无一幸免，足够了吧……求神灵庇佑，放过这安城的居民吧。”
“你们高高在上，是这旧土人族的信仰与依靠，不能这样，不能啊……”
“神纵然在，也不会听到的。”
方平看了一眼城主，随后远离这里，回到了简陋的小院。
他看到了大雨无情的泼洒在院中，养母则瘫倒在泥水之中。
她仰头看着天，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似是根本没有一点点的感觉。
“为什么要这样，一定要这样吗？神灵啊，你们不是已经超脱了吗，为何还要这么残忍，这么自私……”她在发泄，抱怨神灵的不公。
“我已经被你们折磨的够惨了，我已经失去了一切，还要怎样，怎样啊……”
“一个孩子啊，才那么大，为什么要剥夺他的生命，为什么……”
“娘……”方平知道石红玉听不到，但还是情不自禁的开口，情不自禁的上前。
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希望将养母从泥水之中拉起来。
“你们强大，你们超凡，你们站在高处掌控规则，便能肆无忌惮玩弄，收割吗？”
“那是人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养母的声音越发的愤怒，方平第一次在善良的养母目中，看到了这般狰狞的恨意。
大雨渐停，养母的咆哮到了沙哑，嗓子很难再发出声音。
屋中哭晕过去的方晴儿也走了出来，看到母亲的状态，她再次忍不住的哭泣起来。
在她怀中，抱着一些物件，有哥哥的衣服，有哥哥用过的工具，也有她送给哥哥，雕刻的歪歪扭扭的木人。
“哥……”端着一个烧火盆向前走来，蹲在母亲的身边，随后打着了火。
将衣服一件件的扔入火盆之中，那件雕刻的歪歪扭扭的木人，仔细摩搓了许久，随后也扔入其中。
“你在那边也会想我的，让这个木人陪你好不好……”声音还显得稚嫩，却悲伤了石红玉，以及一旁可看到，却什么也做不到的方平的心。
从她记事起，哥哥便和她在一起，一起玩耍，一起修炼，一起出去打架，即便头破血流，哥哥也绝对会站在她身前。
“这件护身符是你的贴身之物，你说可以保佑平安，将它送给我，要我平平安安。”
“所以，我一直很好，很健康，我把它烧给你，在那边保佑你不再被伤害……”
方晴儿哽咽，泪珠一颗颗掉落，随后不舍的将一颗青绿色，不知材质，但像是一颗种子的物件，从脖子上摘下，然后扔入了火盆之中。
石红玉流着泪，本想阻止，毕竟那是她捡到方平时，在襁褓之中唯一见到的东西。
她甚至还盼望着，有朝一日，方平可以靠着此物追根溯源，找到自己亲生父母。
但现在，他已经走了，这东西留下还有何用？
哗啦啦——
火盆之中的火很旺，衣物快速燃烧，木人也淹没在火海内，那颗珠子崩裂开，伴随着木人一起发出噼啪声。
母女二人对着火盆说着知心话，希望那边的方平可以听到，感觉到，不要再那么孤独。
一旁的方平自然清清楚楚的听到，甚至还很想给她们答复，告诉她们，不要悲伤。
但他无法做到。
甚至还在火盆旁，被其中射出的一道母女二人无法见到的光直接包裹。
在他目中青翠绿的光华，将他的身体笼罩，还如同给他穿了一件衣物，挡住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寒，让他感觉到了丝丝温暖。
方平感觉自己在变化，本来飘忽的身体，此时被光笼罩，竟然有了一丝丝的沉重感。
就是那种脚掌，再次踏在地面的感觉。
什么情况？
他神色连续变化，随后快速转身，离开了小院，在漆黑的街道上快速远去。
哗啦——
院中，随着方平离开，火盆之中烧的正旺的火焰，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风直接吹灭了。
“娘，你说，这是不是哥哥听到了……”方晴儿站起身，再次呼喊哥哥的名字。
石红玉也诧异片刻，但紧随，再次闭上双眼，死去的人，连魂都被收走了，怎么可能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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