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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妥了？”
问何情：“是，人会在明日送来。”
霁雪满意的点点头，传送阵即将亮起之前，细碎的铃声忽然随风入耳，叮铃铃的声音模糊不清，说明后头有人来了，走得还很慢。
霁雪心中忽的一动，伸手按停了阵法：“等等。”
拖沓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听得人并不好受，隧道口昏暗的烛火光芒下，终于拉出一道形状扭曲的影子，血腥味比人影更先到达。
尚且新鲜的殷红已将孩童大半边身子浸透，他瞧着像是连走带爬过来的，支撑着墙的指甲缝里还有泥与血。
噢，原来是我的小红线。霁雪漫不经心的想着。
“大人！等等！”
见霁雪看向他，孩童又露出灿烂的笑来：“我做到了！感谢您！”
他走过来时不慎绊倒，面朝下摔去，正对一块尖锐石子，眼看就要扎入眼眶里。霁雪无动于衷的冷眼旁观，却见边上冷不丁窜出只老鼠吱吱路过，正巧把石子挤开。
霁雪眼眸微眯。
摔倒了数次，孩童也毫不在意，只从怀里掏出匕首双手奉给霁雪。霁雪的目光在擦得明亮雪白的匕首上略过，终于淡淡开口：“做干净了？”
“是的！”孩童咧开嘴笑起来：“他们把我带到角落里，我先杀了他们，再把跟着我的人杀了，然后才来找您的。”
他笑得无邪，邀功似的回答，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霁雪。
霁雪神色微冷：“你跟踪我？”
孩童连连摇头解释：“没有！您不像城中人，而像偶然会出现的那些高级修士。我问了路，听说修士们都会来这边，想来看看能不能再遇到您。”
他瞧着年龄不大，说话却颇有条理，霁雪这才缓和了面色：“做的不错。”
得到夸奖，孩童眼睛更亮了：“谢谢您，这个还给您！”
“不必谢我，是你自己救的自己。”霁雪淡淡一笑：“当年我继母与弟弟想杀我，也是被我以这柄匕首杀了。算是你没有辱没了它，就赏你了。”
孩童愣了愣，没有推辞，而是将匕首欣喜又宝贝无比的抱起来：“我、我可以跟着您吗？”
霁雪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摇头：“我没有名字，我们被关在十七号屋子里，他们都喊我十七。”
霁雪随意道：“那你以后就叫十七了。”
十七眼眸亮晶晶的看着霁雪：“好！谢谢您给我的名字！”
霁雪轻啧一声：“话不要乱说。”霁雪当时只将刀给了十七，刀鞘还在袖中，此刻闻言斜眼过去，持着刀鞘逗猫遛狗似的在他眉间轻敲了敲，“留着这个名字，是为了让你记得自己的身份过去。”
随后顺手将刀鞘插进了十七的衣领里：“若你没用，就永远是那个奴隶场里的废物，记住了吗？”
十七半点不在意，依旧眼睛晶亮的看着霁雪：“记住了！”
霁雪不免有些怀疑他要么十分会装，要么脑子不太好使。但鉴于他的表现不错，决定再观察一二。
好歹看上去听话，能力瞧着不错。
还不要钱。
霁雪冷漠的想着。
匕首是以前路边铁匠铺两文钱一把的半废品，常年丢在角落里，被霁雪灌注了灵力才能用罢了，挑着说的事，怎么能叫说谎呢。
不需霁雪多加命令，小尾巴已经自己欢快的跟了上来，紧随在他身后。
霁雪按下了传送法阵。
“......嗯？”
阵法没有反应，问何情微微皱眉：“难道是坏了？”但在按下阵法前，传送阵分明一切正常。
阵法方面霁雪很是精通，但数次检查下来也未能发觉不对之处。
“去看看那里的灵石，就是里面的东西还在吗。”霁雪指着门口一处，向十七吩咐道。十七却罕见的露出纠结的神态，迟迟不愿迈步。
霁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
在霁雪的直视下，十七慢慢迈出阵法，几乎在他出去的瞬间，阵法骤然亮起启动的白色光芒。
霁雪拧眉，强硬的按住十七的手腕，一道灵气输入经脉中，难得露出愕然神色：“你是......禁灵体质？！”
修真的资质划分一为灵根，最佳乃是天灵根，其次是双灵根，再次是三灵根、四灵根，末流的杂灵根，没有资质的凡人凡妖无灵根。
除去灵根之外，还有各种特殊的体质，比如霁雪的太荒神骨。
太荒神骨，相同大境界内绝无敌手。如今霁雪为金丹初期，修为已经远超金丹境界内的所有修士，元婴期亦有一战之力，乃是绝无仅有的神级体质。
而禁灵体质......
霁雪松开手，眼神已经冷了下来，背后的问何情露出些许不忍的神色。
十七哀求：“大人，您带上我吧，我想跟在您身边，我什么都能做的！”
霁雪已经毫不留情的转身走入阵法内：“走。”
十七还想过来拉住霁雪的衣袖，被他甩出一道灵气毫不留情的直接打开，他摔出几丈开外，立刻爬起来，却只对上霁雪居高临下侧首瞥来的漠然视线。
问何情不忍的轻声解释：“不是我们不想带上你，你是禁灵体质，这个体质......会隔绝一切灵力，无法进入修真界。即使我们愿意，也没有办法。”
万里挑一的废物体质。
此时霁雪已经重新按亮了传送阵，但刚亮起的光芒瞬间又暗下，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按在他的靴旁。
他似乎也只敢按在这里，半跪在霁雪足前，仰首恳求：“我已经做到了您要的，只要您说，我什么都能为您做到——大人，求求您了！”
霁雪的回答干脆利落，右手按下传送，左手袖中灵气震荡，无疑称得上杀招的灵气毫不留情的将十七甩开，传送阵暴涨的白光淹没霁雪和问何情的身形。
最后一刻，霁雪向外投去一瞥，侥幸死里逃生的孩童呆呆跪坐在阵法边缘，他脸上还残余着哀戚之色，伸手按在胸口，那里还放着把没被拿走的匕首，是他身上仅剩的东西。
突然间，他面色骤凛，猛然翻滚，险险避开一道凌厉剑光，地上被轰开半人高的深坑。
“果然。”
一道声音里，衣袂飘摇而至。十七只避开了关键部分，但锋锐的灵气仍将他半边身子拉出长长的血痕。下一刻，他被人踩着肩，压在传送阵的石台边缘。
十七艰难看去，只瞧见半只熟悉的靴子。
靴面上还有他的血。
“果然，禁灵体质？哈，险些连我也骗了过去。”霁雪弯下腰，在他耳畔冷笑。
“原先以为我占了便宜，却不料只是成了他人的机缘。先前我还有所怀疑，而今看你没有半分灵力却能躲开我的攻击，该是十拿九稳了。”
“人界天道，可真是好算计！”差点被白嫖的愤怒让霁雪控制不住脚下用力，碾压骨骼发出咯吱声：“能让义父为我绑下的，不可能只是个禁灵体质的废物，除非有什么从中作祟。况且，没有灵力，如何也不该能用那把匕首杀了人。”
“你说是么——”
“人界的大气运者？”
十七呆呆的望着霁雪，他看上去对霁雪所说的一无所知。
霁雪闭眼又睁开，深呼吸片刻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什么时候被关入的这个奴隶场？”
十七这才像是回过神：“...我、我从出生就一直在这儿。”
灵剑擦着他前额锵然插入石台，斩断了几根发丝：“再有半句谎话，砍得就是你的脑袋。”
霁雪凑近逼问：“七年前这里还是富家宅邸，你只有七岁？！”
十七连忙解释：“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被抓进来了，七年前所有人一起搬到的这儿，我真的没有骗您！”
霁雪：“......”
十七懵懂的问：“...什、什么是大气运者？”
霁雪：“.........”
霁雪：\"你怎么杀的人？\"
“今晚吗？”十七眨了眨眼，慢慢回忆起来：“我在他们打我的时候，拿出了您给的匕首，直接捅死的。”
霁雪：“......”
禁灵体质不说动用灵力，任何有关灵力之物在他们手里，全部都会失效。十七如何捅死那些人的情形，霁雪多少能想象出来，十有八九是和之前躲开石子，又两次躲开自己的杀招差不多。
说不定还是那些人自己摔一跤，凑上去把自己捅死的。
霁雪在心中冷笑。
他也只在古籍之中看过大气运者的少许记载。凡为大气运者，必然受天道气运所眷顾，逢凶化吉，机缘无数。如果不是自己足够谨慎又心存怀疑，屡屡试探，恐怕也以为这个人不过是偶然运气好。
结果今日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这个人机缘之中的一环。
很难不让人越想越生气。
十七小心翼翼的问：“...我是，对您还有用处吗？”
霁雪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红线的地方：“没错，所谓大气运者，就是说，你现在还是个废物，但是未来，也许能变得不那么废物。”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必须把这个赚回来。
十七眼睛骤然亮起：“那我还能跟着您吗！”
“不能。”看着十七晶亮的眼睛，霁雪总算消了点气，松开脚，冷声答道：“禁灵体质隔绝灵力，现在的你，还是个连传送阵都用不了的废物，修真界的半块砖也摸不了。”
十七眼睛又黯淡了下去，霁雪看了看他，继续开口：“但既然是大气运者，如传说中一般，就该会有各种未知的机会际遇。”
说到令人生气的地方，霁雪闭上眼复又睁开：“总有一日，或迟或晚，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你就能自己去你想去的地方，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而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你的磨刀石、敲门砖、向上走的踏板、垫在脚下的枯骨。”
十七怔怔的望着霁雪，仿佛在聆听一场虚妄的美梦：“我......我可以吗？”
“当然。”霁雪揪起十七的头发，凑到极近处逼视：“没有什么可以吗，你只要记住，你必须可以。”
“我不管你是好是坏是圆是扁，是无意察觉还是故意为之，是刻意接近利用我还是顺应天道气运所为——”
十七失声：“大人！！”
“闭嘴，听我说。”霁雪依旧冷漠的凝视他：“我不会教你别的，我只告诉你，你必须活下来。”
“向上爬，断手断脚、踩着别人的骨灰也要向上爬，只有那个时候的你，才有资格成为我的助力。”
霁雪抬起手，带着微光的红线显现，缠绕在两人指间：“记清楚了，你的自由，你的性命，全都是我借给你的，倘若敢背叛我，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抓出来挫骨扬灰。”
“你要做的，就是变强，然后来到我身边，为我所用。”
“我会在修真界等着你。”
十七与霁雪对视的眼睛一眨不眨，好似要将他的模样分毫不差的刻入心里：“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霁雪已经丢开了他，重新踏入传送阵中，只淡淡留下两个字。
“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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