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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瞧着已经下了不短的时候,地面屋檐均积满了厚厚一层,行人身影在昏暗天光之中愈发寥落。
他伸手接了片雪花。
此行是为了与周边数位门派掌门协商附近灵脉使用、领地管辖与门派对应入界诸城辖区划分等事宜。
历史不过才数百年的修真界其实不太为主流所认可。仙魔二界虽不得不接受其飞升而来的修真者,却认为其末流不如正统;人界妖界虽憧憬进入修真界变得强大,却对修真者多有畏惧之心;更有少数知晓过往的修真者,认为远古仙魔二界奴役人界妖界久矣,飞升乃是背叛之举。
因法则限制较弱,汇聚六界之人,修真界不免鱼龙混杂,事务也是涉及六界。而其中涉及凡人界事务,不免要有官员介入,地点便定于人界酒楼之内。
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奉的是出了名的灵酒千日醉。许是多少有些看低霁雪年幼,亦有轻视其根基薄弱之意,诸人连番向他劝酒敬酒。
打的是私宴的名头,霁雪只身赴宴,一人喝倒了满座。
宴席从早上开到傍晚,终于结束时,已是日暮时分。霁雪推门而出,所见便是昏暗长空漫天飞雪。
盛宴已散,喧嚣之声愈发模糊。纵使修真之人肉身如何淬炼,席上霁雪更是借着巧妙角度不动声色的倒掉了不少酒,但此番一日功夫下来,多少也有了些醉意。
此刻微醺之下,霁雪凭栏而立,难得有些出神。
“转眼也十几年了......”霁雪自语道,飞雪飘入回廊,落在他掌心。
“晚来天欲雪。”雪花在掌心温度下融为一滴水,霁雪低笑着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锐利:“饮倒是饮了不少。”
不欲再参与醉鬼们的晚宴,霁雪松了松衣领,施施然走进纷飞大雪中。
飞雪寒凉,正好抵了酒劲上头的昏沉。不远处雪中静立着一名青衫少年,君子翩翩如兰芝怀月,洁净得仿佛要与这雪景融为一体。
“何情。”霁雪轻声开口,吐出的白气逐渐升腾,与纷飞的雪花交织:“你怎么在这里,等了很久吗?”
问何情闻声上前,将手中的斗篷披在霁雪肩上,又替他系好了丝带。
“我见萧岚祈回来时身上落了雪,所以便来看看。”他的动作非常轻柔,眼睫微微垂下,有一小片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又在顷刻间化为透明的结晶:“不久,刚刚才到。”
霁雪眼神扫过问何情落满雪花的衣摆与肩头,心中微有暖意:“怎么不知撑把伞。”
“走得急了,未曾想到。”二人并肩而行,踩过雪面时留下深深地足印和嘎吱声。
离宵禁仍有些时候,沿街尚可以瞧见孩童嬉笑打闹。檐下的灯笼一户户点起来,交织如流,将皑皑白雪也映得透亮。
走出内城后,路面不再有之前的宽敞平坦,人家也大多闭户。两人一面散步赏景,一面轻声交谈对燕地进行评估。
转过巷子时,瞧见一辆后轮陷在雪地里的牛车。车旁蹲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正满面愁容:“搞啥子哦,这么大的雪走也走不动,路都埋掉咯......”
车后原本盖着块毡布,老人拍了拍头上的雪,颤颤巍巍的拿起布盖在了前头的牛身上。
两人向那边走去。
老人明显看到了并肩而来的两个少年人:“小后生,搭把手莫?”
霁雪本意也确实如此,冲老人点点头应下来。问何情见状俯身,老人本想与他一起抬,被他摆手拒绝了。
老人指了指车后:“这上头还有半车的木柴,打湿了重的很嘞。”
问何情摇头:“无妨。”没有刻意动用灵力,他扎起宽袖,手卡稳车后板,两臂发力便将其抬出了雪坑。
“还是后生有劲哦,换我这个老骨头不晓得要弄到啥时候......”
得知霁雪与问何情同样是出城后,老人邀请两人坐牛车同行,霁雪正有打探之意,二人便顺其自然的搭了一程。
牛车并不宽敞,二人贴得严丝合缝,法宝锦衣曳在混杂着灰尘雪水的木柴上也毫不在意。牛车平稳向前,霁雪与老人攀谈起来。
“老了,路都看不清,来一趟城里全靠牛认路咯......”
霁雪道:“今年的雪太大了,下得也早。”
“可不是!我家的瘟猪子一把懒骨头,连禾苗都还没来得及种上,雪就下来了!雪大的,也冷啊,不知道今年又要冻死多少人咯......”
“城里的路也没修好么?车结实的话还好说,要是多几次,只怕不小心摔断了牛的腿。”
“修得结实平整的那是有钱人住的内城咯,外头车轱辘压来压去的,好多地方都坑坑洼洼,几年没修过了。除了几条贵人要走的大路紧实,其他地方都差不多......”
老人双眼眯成细缝,只能依稀瞥见里头浑浊的光,想必也是看不清霁雪与问何情的衣着打扮。他从贴身的行囊里取出一小把干瘪的叶子,先是嚼了两片,而后将剩下的向二人递来:“能提点子精神的,省得雪天冻得又冷又困睡不醒了。后生试试?”
霁雪接过取出一片,同老人般放进嘴里咀嚼,苦且辣的滋味在舌苔上炸开。他面色不改的给问何情也递了一片,问何情也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冲着霁雪露出一个稍显无奈的笑容——
这味道实在不怎么好。
“老人家赶着关城门出城,是住在城外的?”吃过叶子后,霁雪继续与老人攀谈。
老人拍了拍车:“是啊,原本想着来卖点儿柴禾补贴补贴家用,挣几口饭吃,谁晓得刚到就开始落大雪!得谢谢后生咯,要不然见不见得到明天的日头都难讲,好心的后生现在可不多了!”
“正好要出城,蹭老爷子一程车罢了。”霁雪静了静,又继续开口:“我...有个弟弟,小时候在野外林子雪地里找不着回去的路,就是躺在路过的牛车上给拉回城里的。”
灵酒的醇和干叶的涩尚在舌尖打转,霁雪哈出一口气,注视着热气白烟升起后又很快弥散。
老人眼睛虽不好,耳朵却很灵,闻言别过头来:“躺回去的?娃子别是冻坏了吧?”
霁雪轻笑:“能跑能跳,现在好得很。”
酒劲翻卷起了霁雪久远的凡人界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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