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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广袖袖尾。
“起来。”他重复道。
霁雪笑了一声：“只怕弄脏冕上不染纤尘的衣裳。”
白衣大祭司居高临下的瞥了霁雪一眼，霁雪竟难得的从那双琉璃瞳中窥见“拿腔作调”似的未尽之语来。
“没有第三遍。”他再次开口：“不是连让吾做你的投资人都敢说得出口么？”
霁雪眯着眼和他对视。
比起先前长辈式的温和、皎皎明月似的高洁出尘，这样的刑责冷酷反而更显真实。
“您是答应了的意思吗？”
“你没有和吾谈条件的资格。”
霁雪叹气：“我知道呀，所以我这不是被您打了个半死么。还只能躺在地上，祈求您的垂怜眷顾。”
“这就是你的祈求态度？”
“您是在诘问我的不敬吗？”霁雪笑道：“原来您这样出尘的、神仙似的人物，也会在意别人对您的态度，对您的看法么？”
鉴冰不语的注视着霁雪。
“那——您希望我是什么态度呢？”霁雪轻声开口：“您希望我以怎样的姿态，来祈求您的动容，降下半丝悲悯垂怜呢？”
“如果这会使您满意，我自然甘之如饴。”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时，霁雪抬手攥紧了近在咫尺间的广袖袖尾，血与尘毫不客气的在洁白衣料上盖了个脏污手印。
霁雪从地上一点点爬起来。
实际上，这三鞭中，直鞭的主人将力道把握在了个极其精妙的范围内。既不会真将霁雪打残打废，又能让他感受到足够的疼痛与羞辱，足以刻骨铭心。
霁雪拽着鉴冰的衣袖，慢慢站直身体。
白衣大祭司瞧见霁雪站稳，便转身稳步前行。霁雪手里还牵着他的衣袖，略一沉吟便跟上了他的脚步。
身上带着伤，难免行走不便。鉴冰却并未用上先前的瞬间转换空间之术，而是仍由霁雪牵着他的衣袖，在他身后步履不稳跌跌撞撞的跟着，也不知是否是刻意为难于人。
“冕上要带我去哪儿？”
没有答复。
霁雪寻思着这顿打不能白挨，于是复又顺杆往上爬：“冕上是同意的意思咯？”
“聒噪。”
“唔，那就是默认了。”霁雪下了结论。
前头的大祭司略微回首，瞥了霁雪半眼。
霁雪猜想他心中大概觉得自己脾气又臭又硬，还泼皮无赖，不知随了谁，便禁不住发笑。
鉴冰瞧着了霁雪肆意的笑，也不见动容改色：“可以一试。”
他答应得太快，连霁雪都愣了愣：“此言当真？”
白衣大祭司垂眸不欲理会：“你可以不当真。”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霁雪假装没有听见：“那晚辈便提前谢过冕上了，定不负冕上所望。”
“现在知道你是晚辈？”
霁雪：“......”
“不负所望就不必了，少张嘴说话，在外头给吾惹是生非。”鉴冰语调平淡，但内容实不尽然。
霁雪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先前对于这位大祭司的认知是否正确，以及他是不是记仇。
“冕上这话可折煞晚辈，晚辈万不敢当。不过是借几分威势，怎会给冕上惹是生非呢。”霁雪面上带笑：“何况冕上是何等的尊贵无匹，岂会有人敢将什么腌?事触及冕上半分。”
鉴冰朝霁雪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霁雪带着笑，无懈可击：“冕上光风霁月，宽容大度，不会介意的吧？”
“只怕你受不住。”
“我连冕上三鞭都受住了，还有什么其他受不住的吗？”
“多得很。”白衣大祭司停下步伐，霁雪便也随着他停步，看见他抬起左手来。
神?指间现出一点微光，化作云雀般的小小灵鸟飞向高空。云雀振翼过的地方，灵气如水波荡漾开，重重叠叠的无数巍峨阵法显出冰山一角。
所有天光在这刹那尽数如潮水般退去，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唯独剩那阵法耀眼光芒如利剑刺来。
“啊！！！”
尖锐的惨叫声几乎不像从少年人的喉中发出。
霁雪捂住面容双眼，瞬间弯下身躯，五指用力到近乎要陷进脸部血肉中，鲜血顺着指缝溢出。
很难形容在直视的那一刻是什么感受——
像头皮被扯裂，骨骼被拆卸，大脑被生生挖开，无数尖刀利刃涌入，在识海中充斥于每一个角落，化作永无止境的呓语低吟。
刨除肉身的阻碍，直冲于魂灵。能在瞬间将人化作齑粉，变成永夜呓语中的微尘。
霁雪最后的一丝清明里，是有什么强行拉开了他的手，抬起他的下颚，微凉点在眉心。
霎时间驱散所有。
“那是......什么？”
“以你们的话来说，叫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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