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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家弓箭社里外围满了人,孙家大郎亲率孙家五保的兵马将辛家团团围住。
辛见素飞身抢将上前,见对方阵势像是要火并,忙喝令手下去招呼辛家五保。
隋制,五家为一保,五保为一闾,这是为了方便管理,但这个制度到了西北就变味了,现在鸣沙城的闾保叫做帮派更为合适。
除了朝廷禁令不许装备的甲胄之外,兵刃火器是应有尽有,辛孙两家一旦开打起来,恐怕鸣沙城整要倒翻过来。
此时,辛家二小郎已经被高大的孙大郎用绳索绑住,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孙迟!莫要欺人太甚!”辛见素见儿子被打,早已按不住怒火了,现在只是出于是鸣沙长老的身份,不好贸然动手。
这孙大郎孙迟浑身白衣,头戴白巾,双目通红,青筋暴起,也不回答辛见素的话,当着众人的面抡起鞭子直朝脚下的辛助便是一下。
这辛助也是好男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硬是一声不吭。
“岂有此理!”辛见素怒火上蹿,扯开步子便朝孙迟冲去。
这时,孙迟身边抢出来一个大汉来,手持一柄龙环铁锤,迎着气势汹汹的辛见素便上来要打。
辛见素武功堪称独步,岂会怕一个使锤的,但看他躲也不躲,伸出手去一把将龙环铁锤的锤柄夹在腋下,随后盯着大汉的面门便是一掌,啪地一声将这大汉拍飞数米开外,跌在地上是口鼻流血。
辛见素几十年的武艺,威名在江湖上传了许久,很少有人亲眼见过,今日大家算是开眼了,老将军只是一招,便叫那些想要上前凑热闹的小喽喽吓得定在了当场。
“放人!不然老子把你们孙家连根拔喽!”辛见素本就是莽撞之人,这下气力开张,也不想端着长者的架子了。
“辛老贼!”孙迟大喝一声,呼啦一下,起掌便打。
两人在三步之间,咔地一下相互接着对方一掌,气力登时都卸在了脚下的泥沙里,泥土溅出了三尺,两人撑在当场愣是谁都没退。
老将辛见素只觉喉头一甜,赶紧深吸一口气忍住。
孙迟整条胳膊都麻得快没知觉了,趁着众人惊骇,悄悄将手藏到了背后。
噌然一响,孙家辖下的五保力士同时亮出家伙来,与此同时,辛家弓箭社的好手们也都将弓箭拉成了满月,大战一触即发。
“阿爷!”这时辛婵带着檀观一随后赶到。
辛婵松一个箭步拦在了辛见素跟前,辛婵虽然高大,但在丈高的孙迟面前仍旧像个小孩子。
但辛婵剑眉压下,与孙迟对视,没有一丝胆怯。
“丫头,你凑什么热闹?”辛见素内伤已显,只能压着声音说话。
“谁要胆敢伤我阿爷,我便与谁拼命!”辛婵一股子巾帼气度。
“你们辛家人好厚的脸皮!”此时的孙迟也知斗将起来的后果,于是抽出孙不器昨夜写给柴台明的那封甩在了辛氏父女面前。
“吾家虽与你们有些过节,但不至于害人性命吧!”孙迟两眼圆瞪,气愤又悲伤,吼道,“你们也真是下的去手啊!”
辛婵心中一跌,看来与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赶紧捡起信件一看,果真如此,暗道不妙。
檀观一静默观看。
辛婵在辛见素耳边把事情由来说了一遍,辛见素原本已压住内伤,这会儿听见辛书、辛助二人吓死了孙不器,气的血气上涌,噗地一声吐出血来。
“两个畜生!坏我辛家名声!”辛见素痛苦地扪住胸口,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阿爷!”辛家三子同时叫道。
檀观一见势,悠然上前,先扶住辛见素,随后修长的手指悄然搭在了辛见素的手腕上,只觉脉象如洪。
辛婵想要问话,却被檀观一伸手示意保持沉默。
“无碍,辛叔叔饮酒太甚,肝阳上亢,不可再饮酒,也不可再练硬桥硬马的功夫了。”一个弹指后,檀观一娴熟地从腰间的蹀躞带上取下一个卷起的皮革收纳袋。
摊开一看,上面是一排排银针,随后檀观一随地给辛见素扎了几针,辛见素气息渐渐平缓起来。
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氛围下,还能这般悠然镇定的,恐怕只有卜师檀观一一人了。
随后,辛见素缓缓苏醒过来,辛家上下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辛家弓箭社的围墙上悄悄冒出一颗脑袋来,一个头发蜷如的粟特小鬼攀上了围墙想看热闹,不料却一眼看到了昨夜救自己的神仙,激动的跌进了弓箭社里,吃了一嘴的沙子。
“贤侄,檀兄所言的灾厄已到,这般该如何化解呀?”辛见素面露苦色。
隋律严苛,若孙不器真是辛家二小郎害死的,恐怕两人活不过今年冬了。
“叔叔宽心,此事不急。”檀观一说不急是真不急,动作悠悠然,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接着,檀观一起身,问道:“敢问阁下所来何事?”
“你又是什么鸟人,滚开!”孙迟见这么个小不点冒出来出头,火不打一处来。
这时辛婵凑将过来,将事情前后给檀观一简略说了一遍。
檀观一微微一笑,神色从容:“小子是什么鸟人不重要,但小子知道,阁下怕是要吃牢饭了。”
“什么?”孙迟脸上又是既有惊讶也有嘲笑,“见过放屁的,没见过你这么能放屁的。”
檀观一神色自若,接过辛婵递来的书信,只见上头蝇头小楷煞是好看,这是孙不器昨夜特地写给灵武郡太守柴台明的书信,信中确实提及自己被辛家二小郎吓唬的事情。
孙迟也是发现了这张书信之后,大怒着纠集人马来辛家声讨的。
“没有这封信还好,有了这封信,那小子猜测,人大概不是辛家二小郎害的。”檀观一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难免有些惊讶了。
这明明是铁证如山,为何这个人却反着说呢?
“至少可以推断,孙善人在写信之前是好好的。”檀观一道,“辛家二小郎扮鬼吓孙善人是在写信之前,人的确能被惊吓猝死,但一般都是立时猝死,岂会等到平心静气地写完这封信再行发作呢?”
“这……”孙迟一下语讷。
“但家父在信中已经提及此事,道是被吓得不轻,命不久矣。”孙迟又道。
“此信思路清晰,行文文雅,字迹工整,落款分明。”檀观一道,“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将死之人写的。”
孙迟想要说话,却被檀观一抢住了话头。
“再说,若孙大善人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快不行了,那理应给家人写信,为何要给远在灵武郡的太守写信呢?”檀观一道,“大郎不觉得这事有蹊跷吗?”
檀观一这寥寥数语却将事情条分缕析,一下点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让人语塞的同时也好生的佩服。
“对!这不合常理。”辛婵助阵道。
“所以,小子说阁下会有牢狱之灾了。”檀观一接着道。
“这……荒谬!我是受害家属,如何我有牢狱之灾呢?”孙迟道。
“原因有二。”檀观一道,“按大业律,诸斗殴折跌人肢体及瞎其一目者,徒三年,阁下不问因由上来便伤了辛家老小,肯定是不对的,鸣沙虽远,但毕竟也不是化外之地。”
“第二,隋律有十恶,不孝赫然在列,据小子所知,昨夜大郎不在慈父身侧,至于慈父危亡而不管不顾,这是十恶中的不孝。”檀观一透过帷帽垂下的薄纱,定定地看着孙迟,又道,“此事若判得重了,脑袋可能都保不住。”
孙迟是行伍出身,最是知道律法的厉害,当时一下怒火上涌,只知道要来报仇,哪里顾得上这么许多,忽然被对方一说,心中立马虚了七分。
“第一件事若私了,想必阁下拿出诚意,使点关系也能摆平。”檀观一接着道,“至于十恶,只要事情不闹大,也算不到阁下头上去。”
孙迟又是一愣,心中好是惊讶敬佩,这瘦小的人儿思路竟然这般的清晰,步步为营,仅凭几句话就把自己打败了,理是这个理,但谁都没他讲的这么清楚。
檀观一这个台阶给的很顾及颜面。
孙迟也是老江湖,自然看出了这点,于是道:“哼!别以为这般就了事了,辛家肯定脱不了干系!”
说罢,转身就要带着五保力士离开。
此时听得外面达达马蹄,一人在辛家大门外下马,朝内里各位好汉笑着一拜,正是县令刘出人,他听闻两家火并,赶忙跑来劝阻。
“两位善士,莫伤了和气,有事好商量。”刘出人道。
“商量个屁!”孙迟哼地一声,带着五保扬长而去。
“啊这……”刘出人语塞。
正在尴尬之际,一个皂吏装扮的汉子也后脚跟了进来,拔出了腰间的隋制障刀,双手递给了刘出人道:“城外有人叫门,道是房大人的先遣使,嚷嚷着要进城。”
刘出人接过障刀,只觉这刀非常精美,忍不住轻轻拔出了半分,只见刀身上露出“千牛”二字,吓得噌地一下把刀给按了回去。
“要了命了,怎么把千牛备身这尊瘟神给招惹来了!”刘出人喃喃自语。
另外刘出人也想到了,这所谓的房大人应该就是司隶刺史房彦谦,早听说他来西北监察,怎地这般倒霉,偏生在朝廷督官的时候碰上这茬子鸟事。
一个灵武柴台明已经够难应付了,再来个房彦谦……刘出人摇摇头,估计升迁无望了。
刘出人将刀交还给小吏,心里正想着事。
“大人,要放他进城吗?”守门吏问道。
“废话!”刘出人把一口撒在了小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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