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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她的情绪瞬间又低落，蒋继航有些担心地问：“晓之，你还好吗？”
她躺在那里，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波动，只是从她嘴里淡淡地吐出一句：“没事，早就习惯了。”
这一句早就习惯了，道尽了她这一生的苍凉。
习惯了不被选择，习惯了被钟衡伤害，也习惯了所有的痛苦，所以那些苦难最终再也说不出口，只能用一句习惯了来表达所有。
钟衡从楼上下来走到他们身边时，章晓之又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死人模样。
他刚才被章宁追着问为什么要让章晓之生孩子，他想了很久，他自己也不清楚具体的原因。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让章晓之就这样安稳的死去，他要践行他的诺言，要折磨她到死。
不经意间留意到楼下，章晓之被蒋继航逗笑，那个笑让他觉得刺眼。
“你们在聊什么呢？我看你们聊得挺开心。”
钟衡刚才的话，蒋继航听得很清楚，他虽然觉得他们这一群公子哥都挺不靠谱的，但是钟衡这样做得也太过分了，再怎么说，章晓之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目光扫过病历，看着上面的日期，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准备搪塞过去：“我们在讨论她的生日。”
“章晓之，你生日是几号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钟衡这个丈夫当得有多离谱，别说什么各种纪念日了，就连自己妻子的生日都不知道，不过他倒是把所有关于章宁的重要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睁开眼，表情淡漠地看着钟衡，然后自嘲地说道：“你记不记得已经不重要了，这些年你也没有关心过，都要死了，我没打算过这个生日。”
“你这样一说，好像在埋怨我不关心你，那今年这个生日还真必须给你大办一场，让你风风光光地走完这最后一程。”
钟衡脸上的笑很扎心，他就这样无情地再次当着晓之的面宣判她的死期，过完最后的生日，这辈子再也等不来下一个生日，这就是她人生最后值得庆祝的日子。
早就说过兔子憋急了，也会咬人，何况现在章晓之还是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兔子，即使明知道斗不过，她也不会束手就擒。
她阴阳怪气地怼着钟衡：“生日就不用你铺张浪费了，把我葬礼办得风光一点，最好再登个报，买几条热搜，营造一下你好丈夫的形象。那样你再婚，大家也不会说你薄情寡义。”
停顿了一小会儿，看着钟衡的脸，越来越阴郁，晓之挤出一个满意的笑，然后继续调侃着。
“还有一定要记得，在葬礼上一次性多烧几张纸钱，以免我在下面过得穷困潦倒，我怕以后还要半夜三更来哭着找你或者章宁要钱。你这么冷漠的人，肯定是不会被我吓到，我就怕章宁天天梦到鬼，提前来和我姐妹团聚。”
说完晓之靠在躺椅上，肆意张扬地大笑，虽然她笑着，但是听起来却让人感觉慎得慌。
那些认为自己活着还有希望的人，可能会抵触提到死亡，像晓之这样已经把灵魂卖给了魔鬼的人，并不畏惧死亡。
“章晓之，你是不是又要开始发疯了？”
钟衡并没有在意还有蒋继航站在旁边，用手死劲捏住章晓之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他此刻很想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才会让她对章宁这么恶毒。
笑得太过用力，肺里又开始剧烈疼痛，即使咳嗽已经止不住，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是她依然用猩红的眼睛盯着钟衡，嘴角依然会尽力扯出笑容。
蒋继航看晓之的脸都开始有些发紫，然后上前把钟衡的手拉开，有些惊诧地问：“没看见她已经快要窒息了吗？”
晓之冷笑，不是钟衡没有看到，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而且他已经习惯面对遍体鳞伤的章晓之，可能对于钟衡来说，这样的她，才是她应该存在的模样。
“蒋继航，你别对章晓之这种女人有什么同情，她一天天的就是故意在找死，她现在恨不得就死在我手里，你看她的心肠多恶毒，连死都想让我手里沾血，还要去诅咒章宁。”
我这种女人？
晓之内心一阵酸涩，就是她这种女人才会为了爱情放弃一切，就是因为她这种女人才会爱得没有自尊，就是她这种女人才会连命都快没了，还要去顾及和他的孩子。
“是啊，我就是这种人，生性冷漠，蛇蝎心肠，善妒喜怒，还有什么，不择手段，阴险狠辣。”
“你对我的评价我都记着呢，所以不用再提醒。”
晓之用上肢使劲贴住自己下肢，让自己的疼痛尽量缓解，同时讲着那些痛心的话，能让身体的疼痛感觉不再那么剧烈，这也算是她不再吃止痛药后，找到的最好的精神疗法。
她的冷汗像暴雨一般落在草坪上，浑身发抖，以前从电影里看到那些戒毒人员的反应，大概也和她现在这个模样差不多。
她的反应有点吓到钟衡，他赶紧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蒋继航知道她这是，断掉止疼药以后出现的戒断反应。
“她之前给我说，想要给你生个孩子，我以为她只是想想而已，但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已经自己断了止疼药了，现在的这个状态就是长时间使用止痛药以后的戒断反应。”
蒋继航看钟衡没有任何反应，他蹲下身子，捂住晓之的一只手，温柔地说道：“晓之，别折磨自己了，该吃药就吃药。”
仅仅过去几分钟，晓之就感觉度日如年，身上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着自己的肉。
尽管已经很虚弱，但是她还是撑着头，笑着对蒋继航说：“继航，谢谢你，我没事。”
钟衡半天才从蒋继航刚才的话中反应过来，之前看章晓之一直对他很抗拒，他以为她不想给他生孩子，如今看她这个模样，竟然是为了给自己生孩子，断药的反应，他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他觉得蒋继航那只手有点碍眼，很想给他看掉，不过也就是想想，钟衡把蒋继航推开，然后把蜷缩在椅子里的章晓之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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