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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台上的那盒头油也是岳哥哥送给我的，听说花了二十多文钱哩！村里的姐儿都没有，我一直舍不得用……”
柳洛儿眸子迷成一条线，显然心情不错，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察觉心里不大舒服，江鹤不禁叹息一声，暗道自己怎么傻到提了这么个问题。
柳洛儿也终于发现他的小情绪一般，抬头问道：“江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无事，方才见有一只野兔跑过。”
江鹤随口找了个借口将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揭过，果然柳洛儿瞬时禁声，跟在他身侧，一双水眸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那只莫须有的兔子。
恰巧经过一道坡路，江鹤突然顿住了脚步，柳洛儿刚想出声询问，就被江鹤一个手势止住了声。
声音吃回了肚子里，柳洛儿顺着江鹤的视线看，瞧见坡路上一团灰褐色的小毛球正耸着鼻子在落叶堆里闻闻嗅嗅，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那是一只兔子。
终于找到了！
柳洛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重了的呼吸声会吓跑它。
江鹤放下手里的东西，从箭囊抽出一支箭，轻轻挪动步子，拉弓对准兔子的瞬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肌肉顺势起来，线条结实。
柳洛儿目光从兔子那里转到江鹤身上，逆光的方向，男人的面目看得不大真切，只瞧见他后背的衣服因为肌肉微鼓，有力而强健的身姿令人失神。
此时此刻，柳洛儿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正在“扑通——扑通——”剧烈的跳着。
江鹤眯起一只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飞速挣脱朝着猎物前去，穿透猎物的瞬间，鲜血涌了出来。
“啊——”
“洛儿？”身后柳洛儿凭空消失，江鹤心里一惊，顾不得去拾兔子，他顺着山坡陷入，果真见山坡下面，柳洛儿发丝凌乱，捂着脚踝，一张小脸煞白。
弯弓套在背上，江鹤纵身一跃，身子倾斜顺着山坡的弧度往下划去。
“如何？”
来到柳洛儿面前，他掀开柳洛儿脚踝裤腿，见那原本白皙的肌肤如今有了擦伤，呈现红肿。
索性只是轻微扭伤并不严重，回家拿酒揉揉，活血化瘀便能大好。
“你怎么如此大意，才一会功夫，竟然就能摔了下来。”江鹤语气幽幽，不忍责怪。
柳洛儿一张脸涨红，说不出是害羞还是痛的。
总不能告诉江鹤，她摔下来的原因是因为看他看得失了神，才一脚踩空滑下来了吧！
“我哪里知道箭射的声音那么大，吓我一跳！”柳洛儿一张嘴死硬。
“我猎的是兔子还是你？”江鹤语气平淡，一手小心翼翼托起她小退轻轻揉捏。
柳洛儿则回过头来，赏了他一记瞪眼。
江鹤哑声一笑，先前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他望着柳洛儿问道：“还能走吗？”
殷红小嘴撇了撇，柳洛儿轻轻摇头。
江鹤转头打量山坡的高度，这块山坡并不陡峭，他三五步就能攀上去，只是如今柳洛儿行动不便，若带上她，恐怕还需得一番周折。
“是栗子树！”
江鹤正琢磨着如何是好，身后传来柳洛儿兴奋得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柳洛儿一瘸一拐迎着一棵树跑去叫着：“栗子树！”
“……你消停会儿”江鹤嘴角一抽，觉得前所未有的头疼。
看着满地的栗子，柳洛儿心中无比激动，像捡宝似得，一个劲儿的往筐子里面丢。
筐子里面塞了荠菜看似很多，轻轻往下一压，就能空出不少位置。
“你腿伤有伤，我来捡就是。”
江鹤将柳洛儿按到一旁坐下，自己提着背篓蹲着一步一挪捡了起来。
柳洛儿磨不过他，只好乖乖坐下，同江鹤说起一些往事。
“小时候老天爷闹干旱，家里没有收成，爹爹便背着篓子上前拾栗子，回去掺着杂粮米面一起，吃着可香了。”
“既能充饥，味道又甜糯可口，十分香甜，每每煮上一锅，家里的兄弟姊妹都抢着吃。”
柳洛儿微微叹息，神情失落，“后来干旱过去了，为了省一口粮，秋天我和二姐也会在山外围找栗子树，但是或许是老了的原因，栗子越来越少，后来索性我们就不在上山了。”
江鹤默默地听着，听柳洛儿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哀伤，自己的手被栗子扎了好几下，他都不为所动。
柳洛儿自然看在眼里，一想到一向威武神勇的男人也有如今笨手笨脚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少女嗓音如银铃一般，江鹤僵着脸，有些埋怨的回望她。
柳洛儿收敛笑意，起身靠了过去。
她在江鹤身旁蹲下，随手捡了一个带刺壳的板栗做示范：“这个季节的板栗已经成熟，顺着刺壳上面的裂口往外扒开，就能取出果实。”
说着，她已经利落取出四粒饱满的栗子。
握着栗子在江鹤面前晃晃，柳洛儿又道：“只捡这部分就好，等等带回家煮熟或者蒸熟了，再把果实外面的一层皮剥开，就可以吃了！”
原来是这样。
“好。”
江鹤点点头，有让柳洛儿在一旁等候，他照着柳洛儿方才示范的样子，利落剥出栗子肉，试了几次他动作愈发熟练。
柳洛儿双手托腮，见江鹤逐渐熟练的动作，她道：“看江大哥的样子，仿佛是第一次见栗子？”
江鹤动作一缓，末了答道：“嗯，我们那里没有。”
柳洛儿若有所思点点头，江鹤没有主动说起来历，她自然不会傻到追问。
两人相顾无言，不多会儿的功夫，背篓便装满了。
天色也愈发暗沉，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柳洛儿看向山坡，这时候才开始为怎么上去而发愁。
“诶呀——”
柳洛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江鹤怀里。
又怕自己掉下去，双手只好紧紧环住江鹤的颈项，“江大哥？”
这个角度望去，只瞧见江鹤线条硬朗的下巴，柳洛儿脸色微红，忙转开视线。
“闭上眼睛。”
“啊？奥……”虽然不知道江鹤要做什么，但柳洛儿已经照般，不过眨眼功夫，耳畔又传来江鹤沉稳的声音，“好了。”
将柳洛儿放到地上，他僵着脸去捡刚才猎到的野兔和仍在一边的獐子。
而柳洛儿对于江鹤只是一瞬便将她从下面带了上来的举动，惊讶不已，从而忽略江鹤红透的耳根子。
“你受伤了，我背你。”
再回过神，江鹤已经在她身前蹲下。
柳洛儿看他脖子上挂着弯弓和篓子，地上还摆着獐子和野兔，若江鹤背她，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难道他想自己一个人拿？
或者就先丢在这里？
不行不行，万一被别的动物叼走了岂不功亏一篑？
“要不……你先把东西送回去吧？我自己先慢慢往回走着，一会儿你再来接我……”
柳洛儿转转眼珠打着小主意，江鹤又怎会依她？
“深山有狼，你不怕？”
果然，柳洛儿贝齿咬住下唇，刚才还十分坚定，眼下听见有狼，便有些慌神。
“况且马上要下雨了。”江鹤再接再厉道：“来吧，我背的动。”
柳洛儿这才倾身，趴在他后背。
“拿着，有些沉。”
江鹤把野兔身上沾血的地方擦进，随后把那对长耳朵塞进柳洛儿手中，他则是一手托住柳洛儿，另一手提着獐子站起身，就这么朝家的方向归去。
柳洛儿是羞涩的，可也心疼，一路上为了减轻江鹤的重担，她不敢随意动弹。
路上想要江鹤停下歇息，几次张口都把话咽了回去。好在江鹤的脚程快，莫约半个时辰两人便到了家门口。
把人到里屋床上，江鹤甩甩手出门洗了把脸，在进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黑褐色陶罐。
那陶罐柳洛儿在柳家也见过，自然认得。
是白酒。
柳洛儿大概明白江鹤的用意，正与开口说自己来时，江鹤已经托起她的小腿，随后挽起裤腿，对她道：“有些痛，忍着点。”
柳洛儿迟疑点点头，在他抹上酒揉的第一下，一张笑脸霎时皱成苦瓜，“嘶——轻、轻点！”
江鹤眉头一蹙，没吱声，手上力道下意识轻缓了一些。
他一边专心揉捏柳洛儿脚踝，一边道：“一会儿我去把那只獐子皮扒了，割一半送到岳父那头。”
“不成，家里没粮，还指着它呢！”柳洛儿一听，来了精神，“就是心疼爹娘，日后有的是机会接济，眼下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说道最后，柳洛儿委屈得直撇嘴。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江鹤才是柳老汉和钱氏的亲生孩子一般，柳老汉和钱氏是她爹娘，她能不心疼？
可毕竟还是要先为自家做打算，她少吃不吃都行，总不能拖累江鹤也一起挨饿吧？
“不是说渡河招工吗？明天我就去。”见淤血散的差不多，江鹤把她裤腿放下，“况且，你太瘦了，就算不给岳父那边送，这獐子我也没打算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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