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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又那处束缚犯人的型板架在江鹤手腕与脖子上，那些捕快动作利索才不管你受伤不受伤，这一番动作下来，江鹤胳膊上白纱布又渗出大块深红。
柳洛儿心下着急，伸手要去挠捕快的脸，“不行，江大哥！江大哥！”
“本捕头执行公务，若再有人在一旁阻挠，莫怪本捕头不客气。”那为首的捕头见柳洛儿无理取闹起来，便伸手将腰刀拔出半截，出声恐吓。
“我不会有事。”江鹤缓缓一笑，看着像是寻常出远门一般。
柳洛儿头摇得想拨浪鼓，大滴眼泪往下掉，她又不傻，怎会相信江鹤的说辞？
柳老汉使了个眼色，柳玉叶硬着头皮上前把柳洛儿拉开。
一侧刘二狗面上已经蒙上白布，两个捕快把他抬到来时的马车上。
“官爷消消气，我这闺女没见什么世面有些吓坏了。”柳老汉上前赔不是，随后扫视一眼江鹤，柳老汉有些为难，哀求道：“只是我这女婿方才受了伤，手上骨头都漏出了，不知官爷能不能……能不能行个方便，有待几分……”
听说犯了罪的人在牢狱里吃不好喝不好，更别提亲朋探望，若江鹤能保住命，这没有医药的情况下，那胳膊恐怕也要废了。
杀人偿命，柳老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见柳洛儿这幅悲愤模样，他要不说两句话这心实在难安。
捕头没有理会柳老汉，只是转头扫视一眼地上那一大滩血迹后便没再开口。倒也没有想平日压犯人那般套住人的手，他们骑马，犯人在后头跟着跑。
江鹤被安排到安置刘二狗尸身的那辆马车。
马车从柳家院落前渐渐走远了，柳洛儿不住挣扎，柳玉叶险些架不住她。
捕快依稀人架着马拉着马车从柳家村穿过，村头榕树下的人纷纷探头打量，期间不乏有人说闲话。
“还以为洛姐儿的好日子来了，如今看来，到底是个苦命的人……”
“瞧那一身狐狸媚子的样，生得再美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扫把星，可怜江小哥年纪轻轻有事一把干活的好手，若取了旁人恐怕好日子早就过上了，如今被这狐媚子克了气运，真真是可惜了。”
柳岳握紧拳头，望着人群中一脸尖酸说得头头是道的李桂花，恨不得那拳头上去给了几下。只是他心里才有这个动机，便觉得后领一紧。
柳岳回头，“爹？”
柳木匠横了他一眼，将人带回家。
“我知道你对洛姐儿村了心思，但如今她已经是别家的妇人。”把儿子摔进屋，柳木匠若有若无轻叹一声，道：“从前我便教导你，洛姐儿不是我们这些人家能攀得上的，如今那江小哥有牢狱之灾，不管能不能活着出来，你若是聪明人自知这个时候不该跟洛姐儿搭上关系。”
“我不明白！我与洛儿自小一起长大，大家都说我和她能成为一段佳话，原来我也如此以为……”往日存了稚嫩的面容这会儿好似菱角都长了开来，柳岳双眼通红语气中蕴含丝丝埋怨丝丝挣扎，“可我多次哀求您，你就是不同意给钱婶家下聘，若早日将事定下来，洛儿又怎么会成了……成了……”
柳岳张了张嘴，最终撇过头去。
屋里沉浸几分。
柳木匠长吁一口气，他何尝不想？只是事关多年前的旧事，他顾忌之多，实在怕他这儿子惹祸上身。只是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他不得不与儿子好好说道说道。
“你可记得柳家三姑娘？”
柳岳应声回头，满眼疑惑。他从来想要的是洛儿，柳家的四姑娘，爹爹扯柳家早夭的三姑娘做什么？
“洛姐儿和成文是双胎，性子截然不同，样貌神态更找不出半点相似之处，你……”柳木匠顿了顿，迟疑道，“你就没有察觉到半丝异样？”
“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柳木匠点点头，“那年……”
听不到车轱辘的声音，院里柳洛儿大声痛苦，柳玉叶一将她放开，她猛然跪在柳老汉跟前，不住磕头。
小女子满脸泪痕，偌大灰扑扑的院子中那身影极其娇笑惹人怜爱。
柳玉叶眼眶一红，连忙撇过头。
柳洛儿心里没了法子，唯一救江鹤的希望都寄托在柳老汉身上，这会儿磕起头来憋着一股劲儿，仿佛磕得越重，柳老汉就会出手相助一般。几下下来，额头由洁白转变青紫，随后由青紫擦破皮伸出血迹。
“爹！爹！你帮帮江大哥，你帮帮他……”柳洛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有多没用，发生这样大的事，她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人将江鹤带走。
柳老汉长叹一口气，怕惹得柳洛儿伤心，到底没在说什么过于严重的话，只道：“事关重大，你让爹好好想想……”
“洛儿！”
柳老汉话音方才落下，柳玉叶便惊呼一声。
柳洛儿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在后来便是无尽黑暗。
再醒来是，外头一片漆黑，柳洛儿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挣扎坐起身的时，柳玉叶涨红眼眶走了过来，“洛儿，渴不渴？饿了吗？二姐去给你称些饭菜来……”
柳洛儿怔然，随后意识到她还在柳家，那么，这一些都是真的，江大哥真的……
顿时，柳洛儿掩面哭起来，“二姐，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哭什么哭？丧门星，小贱蹄子……”钱氏刚从柳成文送饭出来，听见柳玉叶房里传来一阵哭声，便开口骂道，“没了男人还活不了不成？”
房里柳洛儿唇瓣抖了抖，柳玉叶脸色一变，快步出了房门，“娘，你说什么呢？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话！”
“我哪里说错半分？你没瞧见那会儿她听了二十两银子转身要走的样子。”
钱氏冷冷一笑，见柳玉叶身后跟着出来脸色苍白的柳洛儿，她一拍大腿连连哭诉，“旁人都说闺女是贴心的棉袄，我这怎么生了个讨债鬼，家里兄弟有难不愿意帮衬，如今男人被抓了就咬住娘家不肯松口，洛姐儿，我可有苛待你半分？杀人偿命是三岁毛孩子都晓得的事情，你让求你爹找县太爷求情，你这不是要把他逼死？”
江鹤被压走没多久，柳洛儿就昏厥过去，安顿好柳洛儿，柳老汉就急匆匆赶去镇里打探消息，杀人是大罪，是死罪，柳老汉跟县太爷非亲非故，这么赶着去求情，可想而知是什么下场。
柳洛儿心头一颤，不可置信望着钱氏，脸上顿时大滴眼泪往下掉，唇畔颤抖正欲说话，那头钱氏又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要派你来这样这么我们一家子！”
“难道我就不是柳家出去的姑娘？回回家里出了事不见爹娘找大姐，不管事大事小只管使唤江大哥。成文出了这样大的事大姐连家都没回，娘却没念叨半句不是，同是柳家的姑娘，娘你为何要如此偏心！”
柳洛儿蹙起柳叶眉神情悲愤，被钱氏一番话伤狠了心，“若非不是成文惹了祸，江大哥又怎么会出这档子事？娘若怕惹来祸端不肯出手便罢，如今还要这样编排，就是别人家里的恶婆婆、恶后娘也不会有这样的狠心肠！”
“你！你！”钱氏抖着手指了指柳洛儿，末了僵着点头在院里找什么。
见状，柳玉叶拦在柳洛儿身前，不动神色把人往房里带，“洛儿，你也少说两句……”
不敢让她再说下去，再说下去，柳玉叶怕钱氏跟柳洛儿动起手来。
“小贱蹄子，没了男人撑腰，老娘还收拾不了你？”像那日柳老汉打柳成文一般，钱氏找到一根腕粗的棒子，脚下生风本着柳洛儿走来。
“娘，你这是干什么？”柳玉叶双手伸开横在两人之间，“洛儿年级小口不择言，难道连你也糊涂了不成？都什么时候了，坐下一起想想法子不成吗？非要闹得鸡飞狗……”
“啪——”
打完柳玉叶，钱氏望着自己的手，愣了一下。
“二姐！”
柳玉叶捂着脸望着钱氏愣神，钱氏那一巴掌落下，柳洛儿也跟着愣了一下，回过神忙拉过柳玉叶查看，天色虽然暗沉，但柳玉叶脸色巴掌印子通红，很快就浮肿起来，十分明显。
“你这恶妇！”柳洛儿瞪钱氏，咬牙切齿，仿佛逮住机会就要将猎物撕碎的饿狼。
钱氏打了个冷颤，从愣神中回过神，见柳洛儿拿不服软的眼神，她心里一阵怒气上涌，拿着棒子就往上招呼，“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老娘，这十几年老娘白养了你个白眼狼，小贱蹄子，烂货！”
更多不堪入耳的话从钱氏嘴里道出，两姐妹相互抱团，试图与钱氏抗衡。
柳老汉回来时，柳家乱成一团糟。
“胡闹！”柳老汉怒喝一声，丢了手里烟杆子疾步上前把拧成一团的三人分开，望着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钱氏和小脸红肿几个巴掌印子的两个女儿，柳老汉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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