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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儿可在家？洛儿并了，我想她过去跟洛儿能说说话。”江鹤把东西递给柳老汉，没有进门，声音浅淡，却不容拒绝。
柳老汉本因他不进家门，脸色不大好，如今晓得女儿病了心里也有些自责，忙唤来柳玉叶，不顾钱氏在一旁阻拦，让柳玉叶跟江鹤上了虞山。
“好你个死老头子，玉姐儿出去了家里的活谁干？”钱氏脸上浮现出狠厉的神情，指着柳老汉叫骂，“洗衣做饭拾落屋子，事事都指着老娘一个人不成？”
柳老汉眉头一皱，提着山鸡径直去了厨房，“这一只山鸡值四五十文钱，让玉姐儿过去看看洛丫头怎么了？你不愿意干活就进屋躺着去，往后这家里半点荤腥你都别想沾！”
钱氏气得脸上横肉直抖，一个人在院里站了半刻，她收回手闭了闭眼，在睁开眼时眼里火气压下不少，只是一张脸仍拉的老长。
柳玉叶担心柳洛儿身体安慰，急赶慢赶想早点赶过去，不料一个侧头发现身边江鹤不见了踪影，她驻足回头望去，才看见江鹤不知何时已经落她好远一段距离。
前些日子刚对江鹤有一点好感，这会儿见江鹤慢慢悠悠的模样，瞬时淡去。
这男人，竟一点也不关心洛儿。
柳玉叶狠狠叹了一口气，又埋头往虞山那头几步奔去。
“洛儿——”
“二姐？”柳洛儿正在院里洗菠菜，见柳玉叶突然出现，先是一愣，随后笑意堆了一脸，湿手在身上?衣上擦了擦，柳洛儿起身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柳玉叶看了一眼水缸旁边的木盆，不赞同道：“怎么病了还碰这些？你去坐着，我来！”
说着，把柳洛儿往院里的小马扎上按去，柳玉叶自己挽起袖子蹲到木盆面前，接着干柳洛儿刚才干的事情。
“病？什么病？二姐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懂？”正逢江鹤进院子，柳洛儿疑惑的目光投了过去。
“我见你不开心，就去了山下说你病了，把玉姐儿借来陪陪你。”
江鹤把手里留下的一只野兔放到柴火堆上，摸摸鼻子进了堂屋，只剩下院里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
“借？”柳洛儿一呆，一个大活人那能跟物件一般借来借去？
那边柳玉叶反应过来则“噗嗤”一声笑出来。
柳玉叶掐了菠菜红白相间的根茎，头也不抬的乐呵道：“扯谎也不寻个好点的借口，也罢，我早就想来见见你了，但娘是在看得太紧，头两日我去河边洗衣液没占到位置等了一回儿，她见我半天没回去竟还折了柳条追着来找我。”
柳玉叶摇头，神情无奈，“要不是河边的婶子替我作证，怕是又要吃一顿鞭子肉。”
偌大的水缸旁，少女纤细的身躯屈身下蹲，光洁的额头被太阳晒得麦黄的肌肤，虽是一身粗布衣裳，脸上的笑意确实那样温柔，柳洛儿呆了呆，想起柳玉叶长她一岁半，如今正是适婚的年级。
不知为何，柳洛儿又想起了柳莹莹，但像柳跛子那样把闺女留在家里的毕竟少，柳玉叶黑是黑了点，模样却并不差，如今又到了适婚年龄，柳洛儿不禁担忧起来。
若柳成文不长记性再犯什么事，钱氏那样硬的心肠，很难想象柳玉叶会不会步她的后尘。
说完话见柳洛儿在看她，好似要将她里里外外都看透一般，柳玉叶不大自在，“你这丫头，怎么这般看我？”
柳洛儿摇摇头，道：“二姐好看，我喜欢看。”
这话叫柳玉叶脸一红，若不是占着手，她也要上去拧柳洛儿两把。
见柳玉叶羞涩的模样，柳洛儿眸光深了深，“今儿天色不早了，二姐留下来陪我住一宿吧，我们两姐妹好久没说悄悄话了。”
来时江鹤跟家里打过招呼，现在回去钱是肯定要骂她，想也不想，柳玉叶轻轻点点头。
江鹤把猎回来的兔子处理干净，两个女人在厨房忙活，夜里一大盘爆炒兔肉端上桌。柳家钱氏会过日子，就是之前江鹤送去百来斤獐子肉，钱氏也是一回就抄一碗的分，柳老汉能吃几筷子，剩下的都进了柳成文的肚皮里，柳玉叶舀一勺油水拌米饭，柳成文都会揪着说半天。
现在一盘子兔肉端上桌，柳玉叶不晓得该从哪里下筷子。
农户人家稍有大鱼大肉的，偶有见荤腥也都是像钱氏那般，柳玉叶不敢真的下筷子，也怕落了柳洛儿的面子，让人以为柳洛儿有个贪嘴的姐姐，影响了柳洛儿夫妻二人的感情。
柳洛儿只顾招呼柳玉叶吃饭，却没想到这一点，倒是江鹤，见柳玉叶半天不动筷子，他伸手先给柳洛儿夹了一块兔肉，又转手给柳玉叶夹了一筷子。
“吃吧。”
柳洛儿甜甜一笑，那块兔肉里的骨头带了半截脆骨，一时之间她腮帮起鼓起，“咯吱咯吱”作响。
柳玉叶瞧见了，不由得失笑，方才那些尴尬一溜烟消失不见，她低头咬了一口那抄的油亮的突然，情难自禁眯起眼睛。
真好吃。
夜里柳玉叶和柳洛儿睡在房里，这次柳洛儿心里没有压力，跟柳玉叶说起话来更是从南扯到北，那嘴皮子功夫厉害的让柳玉叶频频侧目。
“你这小蹄子，平日怎的就不见你这伶牙俐齿的模样？”柳玉叶使坏在柳洛儿腰间挠了挠，柳洛儿咯咯笑着，一边把她手往旁边推，“本来就是，二姐将来肯定能嫁个好人家，公婆和睦，夫君也会待你疼爱万分……”
江鹤抱着棉被在堂屋睡，先前在柳木匠那里打的床板因柳洛儿的抗议一直没用上，如今道起到了作用。
躺在堂屋，江鹤望着屋顶出身，耳畔不是传来女子小声交谈嬉笑的声音，看来把柳玉叶接过来，他没有做错。
柳玉叶第二日中午离去，柳洛儿追了一路，只叫唤她有时间就过来坐坐，神情十分不舍。如今她和柳家的联系，便只有柳玉叶这一丝牵挂。
隔日，江鹤从林子里带回几两只软绵的兔子，用竹篓子装起来，封口处用麻布扎进。
刚才江鹤拎进来时，也不见它们蹦?，看着不像是过得。柳洛儿跟在江鹤身侧，试探性问道：“这是活的？”
江鹤点点头，“我振石子将它们打晕的，过不了一忽儿它们就会醒来。”
一粒石子就能达到兔子？柳洛儿半信半疑。等到中午做午饭炒菜的时候，放在厨房的篓子一阵扑腾摇晃，柳洛儿被吓了一跳，亲眼见兔子活过来才肯相信江鹤说的话，当下心里对江鹤又崇拜了几分。
因着猎好活兔的缘故，柳洛儿也怕家里的小篓子把兔子憋死，不敢耽搁，匆匆吃完午饭就收拾这往镇里去。
黄良人对野兔稀罕的紧，把柳洛儿和江鹤请进内院，立刻就有婆子端来茶水点心。柳洛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他们带着东西来感谢人的，如今道还让人家伺候上了。
虽然如此，在黄良人前去请柳田田的时候，柳洛儿放下茶盏，一双灵动的眸子四处打量，偶尔看见稀罕的物件儿就会停下视线细细查看。
江鹤不动声色捏了捏柳洛儿的手，“你若是喜欢，我们也搬到镇里来住。”
柳洛儿眼睛一亮，末了又摇摇头，“嗯……”
哪能说搬到镇里就搬到镇里？虽说家里现在有二十两银子傍身，在农户人家眼里二十两是很大一笔银子，可在镇上却未必。
这二十两银子，怕是连镇上连一处转开身的院子都买不了。
宁愿过富裕一点的生活，柳洛儿也不远搬到镇里，江鹤每日累死累活为生计拼搏，日子还过得处处束手束脚。
“我喜欢清净一些的。”柳洛儿浅浅一笑，宽慰道，“等天暖过来了，我们去山里挖几颗花树回来，伺候得好当年就等开花，差一些第二年也能开花。”
“到时候，咋们家里也不必这样的大宅子差多少。”柳洛儿俏皮眨眨眼，江鹤若有若无应了一声，握住柳洛儿的手又紧了紧。
说这话，那头长廊柳田田一身鹅黄褙子下身杏粉半身裙，此时与黄良人携手走来。旁人只道女子笑不露齿，可如今柳田田笑意爽朗露出一口白牙，整个人就像沐浴在阳光里一般。
虽是嫁与黄良人做续弦，可不得不说，黄良人，确实是良人。
爱一个人，即使嘴上不说，眼睛也会流露出来，柳洛儿想，黄良人便是这样的人吧？
“洛姐儿——”
柳洛儿想着，柳田田已经到了跟前，如往常一般，柳田田热情捏住她的手，一屁股坐在她身侧的椅子上，末了又急匆匆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咯吱咯吱嚼着。
黄良人在江鹤身旁坐下，见着情形不由得苦笑直摇头。
柳洛儿被她吓得不轻，瞪大眼睛盲道：“你悠着点！”
柳田田笑着娇嗔一声，继而眉头一皱捂着肚子“唉哟”了一声，柳洛儿脸色一白，“怎么得？怎么得？哪里不舒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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