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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手下意识在床边一摸，早已没了紫暮的身影。
心里蓦然一空，下床拉了门张口就问：“紫暮呢？”
孙香一脸无语地倚在门边翻了个大白眼：“你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起床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夫郎，羞不羞啊？”
程青没理会她的挖苦，只蹙着眉道：“为什么不是他来喊我？”
“哦，我怕大块头跑了，托你夫郎在下面帮我盯着。”孙香一脸淡然道。
这下轮到程青翻了个大白眼：“你就很有出息。”
“嘿！”孙香撸起袖子，“怎么说话呢程青青，我是将军，这是你一个生员跟将军说话的口气吗？”
程青不置可否，轰然关上门：“我换衣服了，还请孙将军先行回避。”
孙香：“哟呵！”
待程青整理好装束下得楼来，正好瞧见门外伫立的一行人马。
紫暮高高端坐于一匹棕色骏马之上，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细碎的鬓发上，更加凸显出他俊朗的五官。
听到响动，紫暮蓦地偏头看向她，微微勾起一抹浅笑，冲她伸出白皙纤长的手，“上来。”
程青依言伸手，紫暮微微使力，便将她置于自己身前。
一手牵住缰绳，一手搁在程青的腰间，紫暮微微前倾，低声耳语道：“孙将军的意思，今日便可到达京都，马车不若骑马来的轻快。行程结束之际，以防生出什么变故来，全员骑马的状态下，可以加强防备御敌。”
知他是在向她解释，程青心里一暖，只偏头冲他一笑道：“骑马也挺好。今日秋高气爽，骑骑马正好爽快爽快，整天坐在马车里颠簸来颠簸去的，也令人厌烦。”
紫暮伸手一摸她的头，眉眼淡笑：“好乖。”
“咳咳。”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咳声打断二人的对话。
孙香骑着马从后边赶上来，微微在二人身旁蓦地一停，“光天化日之下，注意点儿影响。”
程青蓦地脸一红。
紫暮只淡然颔首。
孙香见讯息已然传达到位，便策马跑到队伍的最前方，听在铁弈身边，高声发令：“全军出发！”
一声号令，所有人像是上了发条的旋转轴，陡然转动，声势浩大，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不少人指着领头的孙香议论起来。
有夸耀孙香战功的。
“诶，这不是镇守边疆的孙将军嘛，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不是嘛，听说这孙将军啊，可是咱们风霓王朝的大功臣，年纪轻轻就已经立下赫赫战功，这边疆的蛮夷之辈，听说孙将军的大名，没有谁不心生敬畏的！”
也有人注意到孙香身旁骑马徐行的铁弈。
“哎，你们看，孙将军身旁带了个男人！”蓦然一声惊呼，引来所有人的注目礼。
不少人开始对铁弈指指点点起来。
“哎，你们说，这个男人同孙将军是什么关系啊？”
“或许是孙将军新收入帐下的将军吧？”有人挠头道。
“你傻不傻！”旁人啐了她一口，“我朝惯例，男子不得入仕，不得为官，不得带兵封将，男人怎么可能当上什么大将军！”
这句话窜到铁弈的耳朵里，令他不动声色地蹙了眉，一手搁在剑上蓦然收紧。
围观的人群却仍旧在猜测。
“嘿，你们说，这人该不会是孙将军新纳的夫郎吧？”
“哎！有可能！”很快有人附和道：“你们看，这人虽然穿得低调了点，但是细看起来，剑眉星目的，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啊！”
“是啊！”一个男子倾慕道：“不过他也是够有福气的了，能被大名鼎鼎的孙将军看上，这从此以后啊，锦衣玉食，就都不用愁啦！”
陆陆续续的议论声传进铁弈的耳里，却令他面色郁郁，一阵青一阵白，全被孙香看进了眼里，她策马来到他身边，搭话道：“怎么啊？没被这么多人议论过，有些激动害羞？”
铁弈扭头瞪她一眼，瞪得她倏忽闭口。
激动就激动，害羞就害羞，干嘛好端端地瞪她嘛。孙香撇撇嘴，懒得再用自己的热脸去贴铁弈的冷屁股，只冷哼一声，策马走到了铁弈的前边。
耀武耀威似的，还特意冲道路两旁的围观群众们挥了挥手，自然惹来老百姓们的一阵响应。
铁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腾升的怒火愈加浓烈了几分。
果真是妖女！
行至天黑，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京都城外，只是天色已晚，城门已闭，他们还得在城外先歇息一晚。
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晚饭，其他的女兵将士们另行开席。
四个人的席间，孙香吃得最欢畅，妥妥的将塞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习俗沿袭到了京都。
一上桌就点了不少大鱼大肉，刚开始还能用筷子火速扫荡，后来吃到烤鸭之类，直接上手一阵撕扯，甚至还不忘热情地将其中一只鸭腿递给程青，“程青青，给你的！”
程青忙不迭接到碗里，而后转给紫暮，讨好一笑：“你吃。”
紫暮淡然瞟一眼落在自己碗里皮肉紧实，油香满溢的鸭腿，直接去皮转了回去，“你先吃。”
程青盯着又回到自己碗里的鸭腿，甜甜一笑，也不推辞，“那我吃啦。”
紫暮忍俊不禁，“快吃。”
这边二人还在进行暖心的小互动，那厢孙香和铁弈又打响了新的战局。
孙香小心翼翼地从烤鸭上撕下完好无缺的鸭腿递到铁弈碗里，却冷不防铁弈捧着碗一闪，啪嗒一声，一只硕大的鸭腿就直接落了地。
孙香面色一冷，“大块头，你有什么不满就直说，这样有意思吗？”
“我不喜欢鸭。”铁弈也冷了脸，固执地盯着孙香，一字一顿道。
孙香眼里都在喷火，“你就直接说你不喜欢我给你夹的鸭就好了，何至于如此拐弯抹角，我孙香虽然爱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但是还不至于小肚鸡肠到这个份上！”
铁弈眼神闪烁，嘴上却仍旧固执地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吃鸭。”
孙香却没有觉察出这句话同前一句话有什么不同，只冷哼一声，起身离开饭桌，“行了，我不在这儿吃了，免得碍你的眼！”
语罢，蓦然起身，甩袖离去。
四个人的饭桌一下剩下三个人，气氛一下冷到了极致。
程青与桌对面的铁弈面面相觑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喏喏开口道：“这……这位兄台，你这次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话完，程青将碗一推，起身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话完，也是扭头便走。
紫暮见状，也起了身，清冷的眸子在铁弈身上一流转，淡淡道：“我去看看她。”
铁弈也不挽留，只呆愣愣坐在桌边，蓦然收紧拳，重重砸在饭桌上。
程青上了楼，本想去孙香门口敲敲房门看一看她，最后到了门口，见里面烛火蓦然一熄，也不好再多打扰，只得讪讪回房。
刚刚收拾好爬上床，房门蓦地一开，紫暮缓缓走了进来。
见到他，程青有些诧异，“怎么，你不吃了？”
紫暮自顾自地拖鞋上床，回身望她一眼，“你不开心？”
见心思藏不住，程青只好点点头，“你看出来了？”
紫暮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头道：“为什么不开心？”
有了安稳的怀抱安慰，程青心底的酸涩总算舒缓了些，只淡淡开口道：“想到孙将军对铁弈一片真心，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有些心酸罢了。”
“这是他们二人的事，你有什么好心酸的？”紫暮问。
程青长叹一声，并不言语。攥了攥紫暮的前襟，又缓缓放开，探出身子吹灭案桌上的烛火：“睡了睡了。”
奈何房间刚刚陷入黑暗，探在半空中的身子就被蓦然一勾，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间，自己已经被紫暮压在了身下。
两个人你上我下的姿势令程青变扭不堪，禁不住扭动着身子，“紫暮……”
“别动。”紫暮悬空在上方的身子蓦然贴近，两双眼睛在黑暗中对视，程青只得屏住了呼吸，却忽然听得紫暮一句询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俩之间也会这样？”
“怎样？”程青装傻糊弄。
“一个极度热忱，一个冷若冰霜。”紫暮沉声总结。
“没有。”程青转过脸。
紫暮却猛地空出一只手将她的脸扭回来，直视着她的眼道：“不会如此。”
“我们之间不会如此。”
“所以你大可放心，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们之间，无需你小心翼翼，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无需为了我做任何改变。”
“如果不开心，可以发脾气，如果开心，我愿意倾听你的喜悦。”
“我们是夫妻。”说到最后，他认真总结，“和他们不一样。”
和他们不一样。
黑暗中，程青眼眶蓦然一湿，声音几度哽咽，千言万语终归只化得一句：“紫暮，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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