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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手掩面，像是打了个哈欠，才抬抬手一边走向上位一边道：“诸位大人都请起身吧。”
说着坐下向着下面打量了一番，只见钦天监副使邹远骞一马当先的站出来，虽然是低头行礼，但语气不满简直像是责问：“敢问公主，是忘了今日定好在府衙议事吗？为何姗姗来迟？”
常邵元也不知道临走前到底被郑弘轩怎么嘱咐了，此时简直就跟条件反射一样的站出来，瞪着邹远骞道：“公主自打来了河西，日日劳累，又还有伤在身，晚来一会儿又怎么了，怎么邹大人还要兴师问罪吗？”
魏和光和边正豪两位大人倒没什么大反应。他们对沈步月只是对于一位公主的尊敬，心里没有很把她当成一回事，毕竟是已经在大漠待的痴傻的小女儿罢了，若是说怜爱或许还有几分，难道还指望她真能凭一己之力平定河西灾情吗？
边正豪毕竟年轻些，先站出来不认同的皱眉道：“两位大人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公主年岁还小，这几日也劳累了，不过是晚来一会儿，”说着冲着上首作了个揖：“回禀公主，我等不过来了一刻钟，稍微讨论了一下这几日所见所闻。”
这算是给沈步月一个台阶下，也算是提醒那邹远骞沈步月的身份，可不是容得下他能随意揪着一点事情就如此放肆的。
“是吗？”沈步月冲他笑笑，脸上的纱布撤了些，已经能让人看见那传说中倾国倾城的轮廓，她点点头道：“几位大人近来是辛苦了，不知道往后几日各位可有什么打算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魏和光这次站了出来，他脸色不好，这几日救灾的事情损耗了他不少的心力：“回禀公主，秋太医朱太医已经在城中严密排查瘟疫的源头，但这几日过去却一无所获。城中灾情虽然有所控制，但终究不能治本，是以微臣等还是想回禀圣上，再派遣些人手过来，务必要赶在谷雨之前，让河西开始农耕。”
沈步月依旧是点头，但很快便道：“魏大人所言句句在理，但再派遣人手的话，本宫想还是从周边地区抽调一些人过来帮手农耕便好，其余的，府衙的这些人应该可以应付得来。”
邹远骞已经轻哼一声：“只开始农耕恐怕不妥吧？”
常邵元眼睛已经瞪起来了，但沈步月抢在他之前把话说出了口：
“本宫已经找到瘟疫的源头，三天之内就能将药方交到各位手上。”
这一句话无异于石破天惊。
“公主所言当真？”
沈步月眼睛横过在场的几位大臣，铿锵有力的道：“千真万确。”
几位大臣都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邹远骞，此人皱着眉头道：“公主年幼，可也要懂得什么能开得了玩笑，什么开不得。”
四下仍旧是一片寂静，连常邵元都踌躇着该不该站出来，替沈步月这听起来实在太天方夜谭的话帮腔。
沈步月却是冷笑一声，眼睛盯着邹远骞道：“怎么在邹大人眼里，本宫是会随随便便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吗？”
说罢也不管邹远骞有什么话在等着她，冲着魏和光径直道：“不瞒大人，这些日子本宫一直在私下查访瘟疫的源头，只因为一直没有什么结果，所以不曾让大人知道。”
“不过昨晚，终于被本宫找到了这瘟疫的源头。”
说着她对着门外点点头，立即便有人推着神情恍惚的程凡上来，沈步月点头道：“瘟疫的源头，便在此人的家中。”
场上几人都面露震惊之色，看着半死不活的程凡，又看看沈步月，等着进一步的解释。
“此人名叫程凡，家住在河西边境的一个小镇上，本宫手下的人也是几经查访才找到那个地方的。”说着沈步月叹了口气，指着程凡道：“此人年前杀害了自己的发妻，抛尸在自家井中，又用砖石填埋毁尸灭迹，前几日河西一场大雨降下，尸体在井中腐化，污染水源，导致了瘟疫。”
显然没想到这瘟疫会牵扯出一桩命案，魏和光眉头紧皱，看了看程凡，又问道：“那尸首……”
“尸首已经被捞出，如今正等着焚化。那是河西瘟疫的源头，需要尽快处理。若各位大人心中仍存疑虑，大可从这人头上接着查起，但瘟疫的情况耽搁不得，秋太医朱太医，麻烦请立即检查尸体，本宫的手下的大夫已经开始配置治疗瘟疫的药方，还请两位共同斟酌用药，务必要使这药方万无一失。”
两个太医自然是点头应允，魏和光也挥挥手，示意他们快去。
“剩下的事情相信两位大人心中自有考量，步月不便多话。只是这时疫已经可以治疗的消息，还请两位大人一定要尽快传出去，以安河西民心。”
魏和光和边正豪行礼称是，还在堂上已经开始吩咐下去。
“邹大人，”沈步月回头看着早已经六神无主的邹远骞，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点笑来：“既然你我二人已经来此，为的就是安抚民心，如今时疫的源头已经找到，大人还是尽快安排一场祭礼，也好上告上天下慰百姓。”
邹远骞只是脸色苍白的行礼离开。事发突然，怕是他还需要点时间联系上面，好知道往后该怎么面对沈步月吧。
“常大人，”沈步月最终转向常邵元，指指地上的程凡道：“这案子来得急，本宫也来不及多做些什么，还请大人将案件整理清楚，让此人认罪伏法，也好向百姓说明。另外，如今时疫刚刚有转机，城中定然又会骚乱一阵，还望常大人能将手下的兵力安排得当，不要在这个档口再出什么叉岔子，贻误农时。”
“这事自当是包在微臣身上。”
常邵元拍了拍胸脯保证，赶紧又找人来把程凡给带了下去，到了门口却发现邹远骞还在不远处心不在焉的走，另外魏和光和边正豪正在积极的安排接下来的事项。
他回头看看已经看不到的沈步月，摇摇头想到：那可哪里是一个公主的样子，这分明像是……
他赶紧甩甩脑子，把奇怪的想法从脑袋里赶出去。
逐渐明媚起来的春光在大理石砖上折射出耀目的光彩，几十个身着朝服的大臣已经有些汗流浃背。晋国的天气总是暖得快冷得也快，总感觉好似不过一夜而已，昨日里还是需要裹紧棉袍的天气，今日里便要换上轻薄夏衣了。
不过大臣们汗流浃背的原因，可不只是因为这来得突然的春日。
楚夜阑依旧有些病恹恹的靠在龙椅上，这个暖和起来的春日似乎对他的病没有什么助益，他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审视着下方的几个儿子，沉声问道：“人可抓住了？”
楚游先行站了出来。在楚泽和楚云深奉命安抚灾民重整金陵城的时候，他接到的任务便是追查这期暴乱的幕后推手。虽然这次暴乱看起来像是民愤积攒而起，但总归会有个人在后面煽风点火，将闹事的人情绪煽动起来，再定好时间下手。
“回禀父皇，此次暴乱的主谋者名叫张虎，本身是个昆仑奴，也是因为灾荒才进的金陵城，但是金陵城中一向是先安抚受灾百姓，后面才是昆仑奴，因此昆仑奴死伤惨重，此人心中不服，便集结了四散的昆仑奴，组织了那夜的暴乱。”
楚夜阑点点头，坐直了一点身子：“把那贼人带上来吧。”
楚游点头称是，回头向门口的侍卫做了个手势，手势便押着一个衣衫破烂满身是伤的魁梧男人走了进来。此人面上满是血污与乱糟的须发，但脊背仍旧挺的笔直，一双眼睛中也满是打不屈的傲气。
走到阶前，侍卫便在此人膝盖后踢了一脚让他跪下，他手上层叠的铁链一瞬砸到地面上，生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咳咳，便是你做下这等罪大恶极之事？你让金陵城中百姓流离失所，究竟居心何在？”楚夜阑又咳嗽了两声，但板起面孔的样子，还是残留了几分天子威严。
可这张虎明显没有把他这点威严放在眼里。只见他满是不在乎的用手分开面前乱了的遮挡视线的头发，仰着头道：“皇帝陛下这话问的实在有趣，我这样的人还能为了什么？”他吐出一口血沫，狼一样的眼睛紧盯着朝堂上这些锦衣华服的人，干裂的嘴角嘲讽的翘起：“天不给我们这种人活路，金陵城也不给我们活路，我们既然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呢？自然是死前能吃饱，能有女人睡便是好的，好歹等投胎转世的时候，想想这辈子活得，最后关头还有些趣味。”
“大胆！”楚演先睁圆了眼睛站出来，指着这张虎破口大骂道：“你可知那晚金陵城中死伤有多惨重？就为了你自己这点可笑的想法，多少无辜百姓死在你们的奸杀掳掠中！”
说罢他回首冲楚夜阑道：“父皇，此等十恶不赦之奸贼，儿臣以为，需行五马分尸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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