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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答应的，展云航那么好，从小照顾她，在所有人厌恶她的长相时，在所有人嘲笑她时，是他陪在她身边，是他关心着她，哪怕到了现在，她一次次拒绝他的表白，一次次伤害他，他仍旧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站出来，倾尽全力付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做不到，她没办法开口。
想到要嫁给他，她的心会痛，它在抗拒。
它在说着：她想要嫁的人从来不是展云航，而是……
霍镇骁的身影忽然在她脑海中闪过，杜若涣散的瞳孔猛地一震，似诧异，似惊愕。
怎么会！她怎么会想起他？
“杜若，你难道还在想着霍镇骁吗？你还爱着他吗？爱着那个害死你妈的凶手？”杜爸怒声质问，她的沉默，她的挣扎，落在他眼里，已然猜到她的想法。
不可以，只有这件事绝不可以。
“嫁给展云航的事，你没有反对的理由，这件事是我和你妈定下的，如果你还记着你妈，还记得我是你爸，你就该知道，什么事是你该做的。”杜爸一字一字地说道，他是铁了心，就算是强迫，就算是威胁，只要能让她答应，他都会去做。
别再说了。
她的头疼得快要炸开，手指用力揉着太阳穴，小脸苍白得尽无一点血色。
“你妈她到死还牵挂着你的婚事，小展是我们挑的女婿，闺女啊，你就让爸妈开心一次，不行吗？让你妈高兴一回，别再让她失望了。”杜爸缓和了口气，近乎祈求地说道，“难道非要我跪下来求你，你才肯答应吗？”
那个人究竟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啊！
“爸，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她做不出决定，心里仿佛有两个声音正在剧烈争吵。
“不行，”不能再考虑了，“你今天就当着你妈的面，做出决定！”
“爸！”为什么要逼她？杜若愕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杜爸。
“闺女，我和你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当爸求你，嫁给小展吧。”说着，他竟弯下膝盖。
“爸，不要。”杜若慌忙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眼泪决堤，“我答应，我答应你，你不要这样。”
她答应还不行吗？
“啪嗒”，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犹如她那颗四分五裂的心脏一般。
“我嫁，我嫁！”她泣不成声。
杜爸高兴地笑了，“好，这才是爸的好女儿，你妈她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很开心。”
杜若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却发现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她也做不到。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妈去。”杜爸蹬蹬跑进屋里，想和老伴分享这份喜悦。
她怔怔站在原地，被水光占满的眼睛，无神地盯着杜爸兴高采烈的背影。
爸他好高兴，自打妈去世后，他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能让爸开心，她可以做任何事！
是的，只要爸快乐，别的通通无所谓。
就算心痛得快要死掉，也没关系。
深夜，杜若麻木地躺在大床上，空洞的眼睛，恍惚地盯着头顶上苍白的天花板。
脑子里像是电影般播放着无数片段，那些画面是她和他的曾经。
被他捉弄的自己，被他紧紧抱着的自己。
她看见无数个他，吃醋的他，生气的他，开心的他。
画面定格在那座熟悉的山巅，为了保护她，将她推开，被子弹击中，跌入悬崖的他。
“不——”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那些通通过去了！
双手颤抖地抱住脑袋，她拼命想要将这些画面驱逐，可她忘不掉！
理智一遍遍告诉她，她的决定是对的，她不应该再去想他，更不应该再留恋。
可她的心，却不听话的痛着。
这一晚，她几乎没有合过眼，脑子里想的，念的，满满的，全是有关他的回忆。
“小展啊，”一大早，杜爸打电话把展云航叫到家里，容光焕发般坐在沙发上，“什么时候你爸妈有空？我想和他们谈谈你和杜若的婚事。”
展云航顿时愣住，捧着水杯的手僵硬、突兀地停了下来。
“婚事？”
“是啊，杜若她想嫁给你，你对她也是喜欢的，这件事尽快定下来也好。”杜爸含笑说着，他只想尽快把婚事搞定，夜长梦多啊，万一杜若她反悔了呢？万一那个男人再继续纠缠她呢？
为了杜绝这种事发生，婚事必须赶快提上日程。
展云航又喜又惊，婚事？他和杜若的婚事？这是他连做梦也不敢想的，可她真的愿意吗？
“伯父，杜若她答应了吗？”他隐忍狂喜，紧张地问道。
“嗯。”杜爸重重点头。
她答应了……
展云航的心顿时大定，他几乎克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唇角不自觉弯起，高兴得险些笑出声来。
他终于等到了，等到她接受自己的这一天。
他做的那些事，不就为了换来今天吗？
“好，我这就给爸妈打电话。”他慌忙将杯子放下，拿出手机，拨通展家的电话，恨不得立马将两家人聚拢在一起，商量婚事。
他的激动，杜爸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欣慰。
小展他是真的爱惨了杜若，不然一向沉稳的他，不会高兴到失态。
他会好好对杜若的，只要他们俩结婚，相信杜若她也会一步步爱上他。
他和老伴的决定是对的，只有小展，才能给杜若带去幸福。
挂断电话，展云航的情绪仍旧无法克制，他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即将嫁给他的喜讯。
“伯父，杜若她人呢？我想见见她。”他颤声说着，视线早已转向卧房。
“还没起床吧，我等等，我去叫她出来。”杜爸脸上的笑微微暗了暗，起身来到房间，敲响房门，“杜若，你起了吗？”
“恩。”杜若拖着沉重的脚步，打开门。
消瘦的身躯，憔悴、虚弱，小脸白得似雪，她在笑，只是笑容如同一张假面，机械、冰冷。
杜爸愣了愣，心头的高兴好似被一盆凉水迎头浇下。
他如何看不出女儿的难过？如何看不出她在痛苦？
不忍只是短暂的一瞬，他再度坚定了心里的信念。
没关系，就算杜若她暂时痛苦，只要小展好好陪陪她，她很快就能走出来。
“你陪小展出去转转。”在结婚前多交流是件好事。
杜爸怂恿她陪着展云航，努力想要撮合他们。
杜若点了点头，神色无喜无悲。
“走吧。”她哑声说道，却连一个正眼，也没往展云航身上投去。
展云航的喜悦霎时降了一半，她在不开心。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跟在她身后，陪她一起下楼。
初秋的天透着丝丝凉爽，她穿得单薄，消瘦的身躯好似风一吹就会跌倒。
“怎么穿得这么少？”他熟练地脱下外套，在一楼大堂给她披上。
杜若身体一僵，想要拒绝他的好意。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展云航就好似知道她的心理一般，率先开口：“吹了风小心感冒，你现在可不能病。”
“谢谢。”她客气的道谢。
“杜若，如果是因为这门婚事，让你不开心，你告诉我，我去给伯父说，”展云航长叹口气，“我喜欢你，可如果你嫁给我，不是出自真心，我不会强求，刚才听到伯父说起这件事，我承认我很开心，但你若是不愿意，别勉强自己。”
真的？
杜若心头一喜，黯然空洞的瞳孔似有光亮正在闪烁。
“伯父他大概是想找个人照顾你，能被伯父这么信任，是我的福气，可是杜若，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展云航拍了拍她僵硬的肩膀，“待会儿我去和伯父谈谈。”
谈谈？
脑海中蓦地闪过爸爸昨晚祈求自己的画面。
那抹光芒顿时被漆黑吞没，不，不能让爸失望。
“我……没有觉得勉强。”她艰难地启口，话像是从嗓子眼里，用尽全力挤出来的。
灵魂仿佛在这一刻脱离了身体，幽幽飘在空中，只剩下满心的麻木。
不会勉强，这是妈妈的遗愿，是爸爸的心愿，她是爸妈唯一的女儿，她应该让他们开心。
至于她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
是的，她不该犹豫，只要是爸妈的愿望，她会竭尽所能的办到。
“是真的吗？”展云航垂下眼眸，凝视着她，“杜若，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他的眼里，有激动，有喜悦，还有不易察觉的忐忑。
“……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换来的，是他喜不胜收的愉悦笑声。
如暖阳般耀眼的笑，在他的唇边绽放。
展云航猛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杜若，我很开心，这一天我等了太久，终于等到了。”他低声呢喃的话语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手臂缓缓抬起，第一次回应了他。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回应，展云航的手臂猛然收紧，更加用力的将她抱住，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不曾看见，杜若无神的双眼，不曾看见她如行尸走肉般的面庞。
即使抱着他，即使他们离的这么近，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整颗心犹如死水般，机械地跳动着。
这样就好，她欠他那么多，是该补偿他了。
能让爸妈开心，又能让他高兴，足够了。
他牵着她在小区的花园里漫步，激动地和她商量着结婚的事。
他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他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钻戒。
他说了很多话，但她的回答，却是千篇一律。
“都好。”她没有任何的想法，她只需要乖乖的做一个待嫁的新娘，只需要扮演好这个角色，让所有人开心、满足。
至于她的真实想法？重要吗？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爱他，她爱着的，是一个不能爱，不该爱的男人。
那个人她爱着，也痛恨着，这辈子不能嫁给他，嫁给任何人，又有什么样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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