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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每个人都有探魂术可以使用,但千洋现在的症状十分奇怪,大家都试了一遍,竟然都只探得千洋的灵魂受损,但具体损伤了多少实在难以得知。
妙怀这回可是急坏了,他瞪着眼睛对柳峰咆哮道:“枉你曾经贵为鬼帝,怎么连个灵魂的事情都搞不来?你无法将前辈的魂魄安置回去也就算了,怎么就连前辈现在还有几魂几魄没回体都看不出来?”
“三弟,你冷静一点,我就算是鬼帝也不能什么都会呀。主人这个情况我也着急,但我真的看不出来也没办法啊……”柳峰这会儿都快哭了,也不怪妙怀那样说,他自己都自责极了。
千悦想了一下,与妙怀商量道:“你看能不能使用度阴术把无常招来,柳峰虽然曾是鬼帝,但术业有专攻,你也怪不得他,不如叫专业司魂的来试试。”
“好,我去试试。”妙怀火急火燎地跑到院子里盘膝而坐开始念咒。
永机十分担忧地看了看妙怀的背影,叹息道:“咱们还没试过在秘境里面招无常呢,也不知道白薰和白嫣能不能赶过来。妙怀大师看来也是急坏了,我真不知道如果再跟阴司那边联络失败,他还能不能受得了这打击。”
“姑且一试吧。”千悦红着眼睛呆呆地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目光涣散。
她现在已经决定了,如果说师妹的魂魄无法救回,那她就算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把自己的魂魄也分离开来替师妹修补。这巨大的决心一下,倒是没那么焦虑了,大家也就尽人事听天命吧,再不行她就杀去阴司跳了那轮回镜,随着师妹一同去了便是。
妙怀这么一着急,办事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只出去了十几分钟时间之后,众人就见院中白光乍现,竟是真的把白薰唤了来。
他也不等白薰开口,就急匆匆地把白薰引到了屋子里。
白薰一见到千洋便皱了眉,也顾不上那些繁文缛节的礼数,就错愕地对众人问道:“千掌门这只余一魂一魄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别说是个大活人,哪怕就是个阴魂的魂体残破成这样,也是个灰飞烟灭的结果。”
“只剩下一魂一魄了?你没看错吗?”千悦绝望看向白薰。
白薰沉重点头道:“我是专业司魂的,自然是不会看错。你们谁能告诉我千掌门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鱼见大家状态都不是很好,只好由自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给白薰详细讲了一遍。
白薰在听完了小鱼的讲述以后,竟突然现了鬼相,皮肉腐烂得不堪入目、周身阴气不断蒸腾。她瞪着那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咆哮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动千掌门!我这就去把那个混蛋碎尸万段!”
一直在院子里和稀泥、涅泥人的尸灵魅听到这声咆哮竟然本能地向后缩了缩,那如芝麻一般大小的瞳仁竟有了略微的扩张。
千悦实在是再也不想节外生枝了,只得十分无奈地对白薰说道:“你这样也太有碍观瞻了,先收回去,那行凶之人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
“不会吧!处理掉……”白薰一着急竟然把自己那条几十厘米长的舌头给掉了出来,这回可真是太难看了,为了不冒犯到这些前辈,她只好像吃一条巨长的面条一样,把舌头一点一点地拢回了嘴里,捂着嘴对众人问道:“到底是怎么处理掉的?该不会是直接把魂魄打散了吧?”
“有什么问题吗?”千悦不解。
白薰转过身去,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掉在地上的腐肉、眼珠全都捡起来化回了正常形态,随后才对千悦急切分析道:“千掌门这个状态很麻烦,看她灵魂碎裂的程度只怕是在抵抗夺舍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方带走了些许魂魄。如果说你们已经将那人打散,那千掌门这……”
“你是说,洋儿其他的魂魄很可能是与那人的魂体共存了?”千悦不解。
这种可能性也太低了吧,当时师父的魂体是被妙怀和女娲娘娘联手撞回去的,如果说千洋的残魂依附在上面,那不应该被撞散吗?
白薰却是觉得这种可能性特别大,十分担忧地看着千悦询问道:“所以你们真的把那人给处理了吗?”
“没有,他在外面。”小灵机面色凝重地回答。
她现在也信了白薰的判断,因为她在炼尸的时候的确感觉到了那老头的魂体有些特别。她本来还以为是修炼夺舍之术的缘故,所以才会显得这老头的魂体异常强大。当时事出紧急她也顾不上仔细判别,现在被白薰这么一说,她心里还真是七上八下的。
虽然把自己师父炼成了尸灵魅不算是犯了玄门的杀师天道,但她这也是大逆不道,就算不降个天雷劈死她,那她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白薰听说施术者还在,急忙转身往出走,对大家喊道:“带我去看看就知道千掌门的魂魄有没有被带走了。”
“去吧,别想太多。”千悦尽量柔和地对小灵机吩咐了一句。
她知道小灵机怎么想,但即使千洋的魂魄真的被阳隆先生撕扯了去,也不是小灵机的责任,现在每个人心里的自责都够多的了,又何必让一个孩子再陷入那种自责当中……
小灵机也没做回答,只闷着头带白薰去了尸灵魅身边。
那尸灵魅的灵智确实开启得有点过于快了,他一见到白薰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四处乱窜,还用手里的泥巴往白薰身上丢,这明显是知道刚才就是白薰在屋里叫嚣要杀死他。
白薰却不介意尸灵魅对她的反应,反而好奇地追着尸灵魅仔细打量着。随后对小灵机高兴大喊道:“这是你练的吧?快把他召唤回去,他身上的确是有千掌门的三魄附着。”
小灵机一听白薰这话就红了眼睛,想不到她真的把师父的魂魄一起炼成了尸灵魅……
她愈发懊恼,竟不知不觉流出了眼泪。她在十几世的轮回之中早已忘记了眼泪是什么滋味,这还是她这一世第一次流泪,原来流泪的时候,心口是这般剧痛。
“灵机,你快把他招回去啊!这家伙身法太诡异,我追不上……”白薰为了能看仔细一点,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追着那尸灵魅满院子上蹿下跳不说,还要被它不停地回头丢泥巴。她也试过几次亲自出手把那尸灵魅逮住,但这千机门的身法太过于缥缈,她实在是做不到。
千悦见小灵机站在门口发呆,而白薰又追尸灵魅追得十分狼狈,只好十分不舍地将师妹的手放下走出房间对小灵机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白薰既然教你把尸灵魅招回来,那就肯定是有破解之法,你又何须过分焦心?”
小灵机见师叔过来,立刻逞强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掐诀动咒诀将尸灵魅唤回了身边。
这就是尸灵魅的诡异之处,他们可以恢复灵智、行动自如,与常人无异,但却不得不听从主人的命令,终身只能活得像个傀儡一样,只靠着主人的意识来行动。
所以这家伙就算再想跑,也不能违逆小灵机的意愿,甚至连内心的反抗都无法做到,在小灵机发号施令的时候竟心甘情愿地来到了她身边。
白薰紧跟在后面飘过来,好笑地弯下身来看着小灵机那哭红的双眼调笑道:“原来灵机道友也是有眼泪的呀?你也别太着急,现在的情况虽然复杂,却也不是毫无办法。你这尸灵魅炼得精妙,你们要多给我些时间好好想一下怎么做才更稳妥。”
“你当真有办法?”小灵机冷眼看向白薰。
她完全不介意白薰的调侃,只要白薰能帮忙把师父救回来,那就算是这一辈子都被白薰耻笑她也心甘情愿。
白薰认真点头,对紧跟出来的每一个人郑重说道:“我的确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来把千掌门的魂魄从这尸灵魅身上分离出来,但我要先回一趟阴司,叫白薰总长一起来帮忙。大家都别太担心,我们一步一步的做,现在千掌门体内有一魂一魄,你们又抓回来一魂一魄,这尸灵魅身上有三魄,三魂七魄咱们已经找到了两魂五魄,问题不大。”
“那剩下的一魂二魄……”永机焦急询问。
白薰神情沉重地摇了摇头:“我也不太确定剩下的会在哪里,所以我要回去顺便看看阴司有没有什么消息。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已经找到的魂魄快些安置回千掌门体内,否则再拖久一点我们阴司也无力回天。”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小鱼认真看着白薰,师父有难,他们每一个人都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救治,又怎么能让白薰一个人忙活呢?
白薰想了一下,对大家为难道:“其他的东西我们都有,但有一样东西很难办,如果能找到一种植物,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但那植物早已灭绝,所以我们只能铤而走险姑且一试,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说的可是灵草牵挂?”千悦声音有些沙哑。
她知道这灵草牵挂的功效,而世间已经灭绝的灵草植物之中,与魂魄有所关联的也就只有这一种灵草。
白薰点头叹息道:“是啊,这也是我在阴司典籍里面看到的。玄门只传灵草牵挂有夺魂的作用,却不知能夺魂者亦可聚魂,只因片面的看法而导致天灵地宝灭种百年,实在是一种罪过。”
“你早说啊,这还不简单,要多少,我现在就去摘。”小鱼说着就要往出跑。
白薰惊喜道:“这里有牵挂吗?不需要太多,一株就好。既然大家能把这事解决了,那成功率就会高很多。事不宜迟,白薰先告退。”
她说完之后就化为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她从不怀疑阴阳解忧铺的人,既然他们说有牵挂,那就肯定是有的。想不到这风水宝地里居然有这样珍稀的天灵地宝,那也不枉费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能从错位的空间里面挤过来。
大家见白薰离开,并没有丝毫轻松之感。白薰刚才说得那么不确定,千洋的状况又复杂至此,不到成功把千洋救醒的那一刻,谁都放不下心来。
永机和小鱼也不等师叔下令,就结伴去了花海。而翠芬和姜唯欣则给大家准备了些吃食热水,现在这个状况,已经不允许任何人再倒下,他们必须要振作起来。
只有小灵机还沉浸在自责当中,她由于自己的疏忽把师父炼成了尸灵魅就算了,现在竟然都帮不上什么忙。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既然可以超脱孟婆汤的束缚,那就是无所不能的,却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她是显得如此弱小无助……
千悦倒是这会儿已经焦虑劲过了很多,既然白薰说有办法,那就应该相信她。反正师妹有事她也不活了就是,但是小辈们没必要因此而背负太多的罪责,所以她索性也不回屋了,而是坐在小灵机身边柔声说道:“几个弟子里面,你是最像洋儿的,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还要在脸上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太逞强的人会活得很辛苦,倒不如像瑜机那样没心没肺一点反而轻松。”
“师叔,我是不是很差劲,连师父的魂魄在那里我都没能及时发现。”小灵机说着眼睛又红了,她也不是非得想哭那么一下,但就是每次想到师父的魂魄被她拘在了尸灵魅体内就莫名的酸楚。
千悦并没有回答小灵机的话,而是继续讲述着久远的故事:“洋儿小时候要比你开朗许多,有一次我带她下山历练,她哭着闹着非得要吃一个小镇街道上卖的白面馒头。我嫌她吵闹得不行,就去帮她买了。可就在我拿着馒头回去找她的时候,她却不见了。打听之下才知道,她竟是被当地的城隍抓了去。”
“城隍又怎么会随便抓阳间人呢?”小灵机不解。
这城隍是一方里域正神,职责是镇守一方城池,免其被山精野怪骚扰。虽然城隍正神在本质上还是个阴魂,却早已有了阴司的编制,被老百姓奉为神明是有其道理的,又哪里会随便把阳间人给绑架走?那可是犯了天道和阴司律法的行为。
千悦怅然叹息道:“是啊,所以我当时也觉得蹊跷,但无论怎样查问周围的百姓,他们都说是城隍神把洋儿带走了。无奈之下我只能靠着灵力去探查洋儿的气息,一路追踪了过去。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哪里是城隍神,而是一只冒充城隍神骗百姓去献祭孩子的一级大妖。当时洋儿已经被它搞得昏昏沉沉丢在祭坛上做仪式呢,若是我再晚去一会儿,只怕洋儿已经成了他的晚餐。”
“然后呢?”小灵机被这个故事吸引了注意,心里的自责之感轻了很多。
千悦继续回忆道:“洋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是我最亲的人,我哪里会让一只黄皮子这般欺负她?当时我就出手跟那黄皮子打了起来,说起来它也真是能生,自己的子孙都有上百只。那一窝黄皮子也着实不好对付,当时我也只有二级实力而已,打得时间长了,就有些体力不济,险些把自己也陷了进去。好在这个时候洋儿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就用她唯一会的一招千机破偷袭了那只大妖,把大妖当场击毙了。”
“师父那个时候就这样厉害吗?”小灵机兴致勃勃地继续询问。
千悦好笑地摇了摇头:“哪里可能呢?是当时我打算点破周身气脉,靠着魂体冲撞的力量与那大妖同归于尽的。我就想着能用那种方法或许可以给洋儿争取一线生机,但那大妖见我要自爆,就使尽全力跑来阻止。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洋儿抓住了空隙,那大妖全部注意力全在我身上,来不及闪避,这才让我们两个人捡回了一条命。它怕是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想到那个已经被它妖气迷得神志不清的孩子竟然会意志顽强到再次爬起来。”
小灵机听得入迷,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她知道师叔一定会继续讲下去。
千悦疲倦地挤出一抹笑容,继续说道:“等我把洋儿体内的妖气清理掉的时候,那白面馒头都已经凉了。让洋儿吃,她死活都不肯吃。她在那一直嚎啕大哭,说都是因为她出手莽撞没能顾及我当时的位置才导致那大妖爆体的一瞬间爪子不小心刮伤了我,所以她要惩罚自己,把自己饿死谢罪。”
“这……好像也怪不得师父吧……”小灵机困惑看向千悦。
千悦也转过头来认真看着小灵机柔声道:“是啊,若不是因为她出手,我又何止是受伤那么简单?所以她是看到我受伤之后过于慌乱,被自责之感迷了心智。你懂我为什么要给你讲这些吗?”
小灵机恍然看着千悦点了点头:“我明白,师叔。可我还是心里好难受,哪有我这样的逆徒,竟然把自己的师父炼在了尸灵魅里面……”
“你连自己的师祖都炼了,还怕炼自己的师父吗?”千悦想给小灵机讲个冷笑话调节一下气氛,但见小灵机目光闪避,才又出言宽慰道:“若不是有你炼制尸灵魅,此时师父的魂体怕是早已苏醒,把洋儿彻底吞噬了个干净,又哪里还轮得到咱们在这里搜魂?我给你讲那个故事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洋儿生性固执顽强,年幼时期都能从大妖的妖气侵蚀中站起来,今日也必定能醒过来。她放不下我,也放不下你们。”
“可我从没见过师父如此心灰意冷的样子,我担心……”小灵机后半句话已经说不出口。
千悦摇了摇头笃定道:“洋儿的性子我最了解,若是她真的放弃了,那早在夺舍的时候就会放弃抵抗,绝不会拖到现在。她跟我们一样,都没有放弃。我希望你也可以像洋儿小时候一样开朗,别学你师父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脸,那并不能掩盖你们内心的火热。”
“是,师叔……”
小灵机重重地点了点头,十分担忧地看向身边的尸灵魅。虽然师叔跟她讲了这么多,让她心里好受了许多。可她还是无法就这样原谅自己,她一看到尸灵魅就想起了师父的三魄很可能正在那具躯体里面受尽煎熬。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此时被困在里面的是她自己,就让她来代替师父受罪吧!
说来这尸灵魅也是奇怪,本身可能由于体内多了千洋的三魄撕扯,才行为举止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但此时竟突然眼中多了几分淡然坚毅,它肢体十分僵硬地向小灵机的方向挪了挪,竟颤抖地伸出手来拍了拍小灵机的脑袋。
小灵机和千悦都十分错愕,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尸灵魅,它那冷漠又暗藏着疼爱的眼神实在太过于熟悉……
“师父……”小灵机忍着泪与尸灵魅对视。
这眼神分明就是只有师父才会流露出来的,难道师父的意志力已经强大到了这种程度,只靠着残损的三魄都可以压制尸灵魅的灵智?
尸灵魅眼神突然流转,只片刻功夫又变回了那种天真无邪的状态。它对小灵机嘿嘿傻笑了一声,快速伸手掐着小灵机的脸蛋扭了扭,随后就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迈着小跳步一蹦一蹦地跑远,还不忘回头对小灵机做出一个鬼脸,之后便又蹲回了角落里去和稀泥了……
两人错愕看着尸灵魅这一系列诡异行为好半天,千悦才艰难挤出一句:“这……看来得尽快把洋儿的三魄分离开,白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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