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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人按在水中溺死的？”
鹿九摇头。
“虽然没有彻底检查，但很有可能是先被冻死。”
田俊彦转头看着他，眼中闪现出了怀疑，现在刚刚进入五月，天气开始变热，怎么会被冻死？
而且，自己可能曾在两个月前见过这个女人。
柳青青在旁边已经发问了，问完还邀功似的看了一眼田俊彦。
“从天气看是不应该冻死，但刚才那具尸体虽然在水中浸泡过，但面色痿黄，仔细检查会发现口内有涎沫，牙关很硬，身体僵直，两手紧抱胸前，还有衣服很单薄，即使是现在的天气来看，也是过于单薄了。”
鹿九停了停，接着说。
“她身上的衣服，是反穿着的，是在她死后，有人给她穿上的。”
柳青青又开始发问。
“既然是被冻死的，为什么还要脱衣服？还要让我们在外面等？”
鹿九皱了下眉头。
“这只是我的判断，仵作是不能对死因猜测，而是要检查过了才能下结论。许仵作要了醋和棉纱，用酒醋把尸体洗得少有热气，则两腮泛红，面如芙蓉色，口有涎沫出。这种涎沫不粘，就是冻死的证明。如果没有，那就还有别的原因，除此之外，也要看看身上是否有伤。”
田俊彦没有说话，一个丫鬟而已，杀了就杀了，为什么还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柳青青听到这个回答，原本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脸色又慢慢变得惨白，亲手擦洗尸体，这件事光想一想就足够让她吐出来了。
以后还是少接触许琳琅最好，但一想到是自己把她推下了船，柳青青的心里就一阵发颤。
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恐惧。
她颤抖着发问。
“如果不是冻死，而是被人捂住口鼻捂死的呢？我刚才看了几眼，衣服还是旧的，有几处破损，会不会是挣扎的时候弄破的？”
鹿九看了她一眼，慢慢回答。
“所以，更要验尸了。如果是被人用东西压塞口鼻，出气不得而命绝身死的，会眼开睛突，口鼻内流出清血水，满面血荫赤黑色，肛门突出，以及便溺污坏衣服；但她在水里泡了不短的时间，污秽可能已经被水冲去，但那些死亡特征一定还在。”
他停了停，看见柳青青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就没有再说下去。
柳青青低着头，突然幽幽的问了一句。
“许姑娘……在碰见男人尸体的时候，也会这样脱了衣服检查吗？”
这句话问的突兀有很没有礼貌，鹿九皱起眉头，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柳姑娘，你这个问题，真是非常没有教养。”
田俊彦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他的上扬嘴角的幅度加大了，柳青青的脸更加的苍白。
“许仵作是一名正直又很厉害的仵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破案，尽快的还原真相，找出真凶，可惜世上的人总会以有色的眼光来打量她，总是以自己的龌龊心思来猜测她，不过幸好她足够强大。”
还有很多话要说，但看到柳青青越来越低垂的脑袋，还是决定不再说下去。
鹿九并不是一个多话的，如果不是因为许琳琅，他不会说这么多话。
屋内的许琳琅已经把尸体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来了，全部检查完之后，正在用醋仔细的擦洗着，是冻死，活活冻死之后，又被人扔进了水里。
一个小小的丫鬟，会和谁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田俊彦想到了什么，忽然房门被打开了。
许琳琅把房门打开，脸色疲惫但眼睛闪闪发光。
“大人，可以进来了。”
丫鬟的躯体被她用薄刀打开，露在鹿九和唐俊彦面前的，只有露出的内脏，其余部分已经遮盖好了。
内脏有一层薄薄的水汽，许琳琅用手按了按各个内脏，然后搓了搓手指，鹿九判断的没错，是冻死然后被扔进了水里。
她一边指着尸体上的痕迹，一边慢慢给他们讲解。
鹿九心里发闷，其实不用解剖，他也可以认出来，这就是被冻死的特征。
首先是“反常脱衣”，冻死的人都会出现幻觉，明明是冷，却会觉得酷热难耐，会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来；其次就是皮肤会出现红斑，但并不是尸斑；如果脱去衣服还会发现阴囊、阴唇、乳房有皱缩的发生。现在看着尸体里呈现出来的内脏，许琳琅已经切开了她的左右心房，左心血是鲜红色，右心血是暗红色；眼神顺着许琳琅的手指往下看，胃粘膜呈斑点状出血；腹腔里有充血、出血发生。
“是被冻死的，然后又被人扔进了水里。”
田俊彦微微皱着眉头，拿不准如梦的心思，一个丫鬟为什么搞这么大的阵仗？
“哦？”
田俊彦拖长了音调，转头看了看鹿九，又问。
“有没有其他伤痕？”
“未见其他伤痕。”
田俊彦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许琳琅，眼里还有一层疑问。
许琳琅知道他想知道什么，于是接着回答。
“是处子。”
柳青青在门口红了脸，心里暗暗唾弃了一下。
鹿九接着说道。
“看她身上的衣裳，虽然反穿但确实附和她的身量大小，衣料和剪裁都比较讲究，应该不是粗等丫鬟；刚才检查了她的手掌，没有厚茧、保养的不错，应该是一等大丫鬟。”
许琳琅点头。
“去了她的鞋袜，也没有长期行走的痕迹，的确也算是半个小姐了。”
田俊彦没有什么表情的点点头，鹿九对鞋袜这两个字到是很在意。
衣服都是反穿的，鞋袜到穿的很整齐，凶手和死者之间，应该有一些紧密的联系。
“还有别的发现没有？”
许琳琅拿出了一封用油纸包裹着的信，递给田俊彦。
“有。”
许琳琅把那份休书递给了田俊彦。
“还有这份休书，是关于洛阳鹿家，鹿鸣城之妻万玲玲的。”
田俊彦抬了一下眉毛，微微侧头，旁边一个侍卫立刻上前一步接过了休书，展开后念了出来。
“鹿鸣城，有妇万玲玲，因其一年无出，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鹿鸣城。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侍卫念完，屋中又恢复了平静。
鹿九心中狂跳，休书上的时间正是一个月前，也是他们刚从青山县出来的日子。
他看向许琳琅，读出了眼神里的意思，是的，他们都想到一处了。
“这个人……就是万玲玲？”
田俊彦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不可思议，他收到的信息里面，万玲玲和那个有钱的夫君可是双双被害在洛阳，江湖上无人不知，这封休书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万玲玲和鹿鸣城没有死，那么……
难道是因为对蠢蠢欲动的唐家有所察觉吗？还是，这又是一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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