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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整晚不眠，一直守在正阳宫外，小心翼翼揣度皇帝的心思，生怕一不小心就和那些碎成渣的瓷瓶一样，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还好太子蒲迟生的到来改变了这种情况，众人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此时的正阳宫和往日相比大有不同，厚重的帘子遮蔽了阳光，整个寝宫一片漆黑，像是要同外界彻底隔绝一样。照旧还有不少人等在寝宫外，但他们都被下了封口令，不能透露这里的任何消息。
沉重的宫门再次打开，国师大人在徽十三的陪同下踏入了正阳宫。
守在宫内的侍从在见到大国师的一刻，突然就松了口气。都说国师大人无所不能，想必是能够治好皇上的病的，就算不能完全治好，那也肯定比御医要好得多。
徽十三惊诧于正阳宫突然之间的变化，心想皇上这次病得不清，难怪要请国师大人前来，怕是除了国师能安皇上的心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吧！
“国师大人，以前从没见过您会治失心症，您确定能治好皇上的病症？”徽十三有些担忧的问道。
“你可知何为失心症？”大国师问。
“不就是失了心神，总是能看见一些我们无法看见的东西吗？”徽十三回答。
“这只是表象。”大国师话语顿了顿，转身看着徽十三道：“若人这一生所做的亏心事太多，经不起外界的刺激，一旦受了刺激，就会表现出你方才所说的失了心神，看见常人无法看见的幻象。”
徽十三愣愣的说道：“这么说来，岂不是说皇上做了许多亏心……”
“休要胡说！”大国师打断徽十三的话，“这里是皇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早在你成为我义子的第一天，就已经与你说清。”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徽十三低头，十分诚恳的道歉。
“走吧！”国师大人并未再多说什么，带着徽十三继续朝皇帝所在的寝宫走去。
正阳宫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已经算是很大。
寝宫外的小花园中，有一处于小小的鱼塘，鱼儿在里游得正欢，荷叶也已经长出不少，鱼儿在荷叶底部不停嬉戏，倒是整个正阳宫中最为正常和放松的地方。
“大国师，太子已经等候多时。”
“嗯。”国师没有过多询问，在侍从的带领下的迈步进了寝宫。
这里相比于其他地方更是显得诡异，整个房间都被厚重的的黑布笼罩，阳光和光线根本无法透过。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人守着，像是在防御什么一般。
蒲迟生端坐在床边，似是在听皇帝念叨什么。
可仔细听去，又像是皇上在自言自语，因为蒲迟生从头到尾连半句话都没说过，他就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老皇帝。
国师让徽十三留在门外，自己迈步进了房间。
蒲迟生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去，起身冲国师微微一点头。
国师摇着头，上前几步看见了皇帝现在的样子。眼眶深陷，应该是许久都未曾睡好。满脸憔悴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
“父皇，大国师来了。”蒲迟生轻声唤了声。
“大国师，大国师，大国师……”老皇帝喋喋自语了几声，面色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大国师，皇宫到处都有人要杀朕，你要将那些人全都杀死。”
“皇上，容微臣先帮您诊脉。”国师走到床边，“您被那些东西伤到了，必须要及时诊治，否则就如了那些东西的意。”
本来满脸抗拒的老皇帝在听到大国师这话后，蓦地就安静了下来，伸出手来让国师诊脉。这个时候，他像是恢复了正常一般，威严的声音响起，“其他人都出去。”
角落里有人应声，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太子，朕很放心你。”老皇帝叹了口气道：“朕这么多儿子中，只有你和朕最像，脾气什么的都很合朕的口味。当年，确实是朕的错，冷落了你们母子两人。”
蒲迟生沉默，目光一直放在大国师的手上，像是在等他的结果。
“今天，我看见了你母妃……”老皇帝接下来的话拉扯回了蒲迟生视线。
“她长得算不上漂亮，可却是整个后宫中最耐看的女人，哪怕她之前只是一个宫女，可她的所拥有的气质却不是一个宫女所能拥有的。”老皇帝陷入了回忆中，“她对着朕哭，哭完了又像是在笑，她的笑很好看。”
蒲迟生看着老皇帝，什么话都没说。
只听老皇帝又继续道：“太子啊，你是不是特别恨朕？”
对于这个问题，蒲迟生并不觉得意外，他头也不回的道：“父皇给了儿臣生命，给了儿臣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儿臣从未曾恨过父皇。”
“呵呵呵！”
老皇帝大笑出声，眼底又开始变得茫然，随后是惊恐，想要甩开大国师的手。
“走开，你们都走开，都给朕滚！”
他的心神又变得不稳起来。
“叫太医进来。”大国师道。
蒲迟生微一点头，走到门口，让太医进了房间，他则是出了这里，走到了小花园。
“少主！”徽十三跟了过去。
“你不用跟着我。”蒲迟生淡淡道：“你去门口候着，国师叫你时就进去帮忙。”
“是！”徽十三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到了的嘴边的话又再次吞了回去。
蒲迟生并没有走远，他只是站在花园里的湖水边，看着水中不停游来游去的鱼儿。看起来确实自由没错，但池水只有这么大，至于到底是否真的自由，旁人又怎能说得清。
他想起小时候和母妃一起被扔在冷宫里，每日连三餐都成问题。那个时候，可曾有人想到过他也是当今皇帝的儿子，也只是一个需要关心和爱护的小孩。他所求的并不多，但哪怕是那些小小的要求，也从来没有人真正倾听过。
而在母妃死后，他的生活更加难熬。若不是老皇帝某天突然看见他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皇子，他的命恐怕早就没了。
很多时候，一个细微的念头往往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蒲迟生是这样，修若是这样，天底下还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像是被命运的拉扯着绳子在走，又像是在从命运手中夺取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他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好像根本就说不清楚。
有风吹过，抬头间，是天边晃动的云彩。他想，大雪山虽说在千里之外，但那里却是离云最近的地方。或许，他是该去陪着修若了。
收敛心神，将所有哀伤的情绪都埋藏在心中。蒲迟生转过头，看着前方关得密不透风的房间，所有的脆弱都在一刹那间飘远。
“太子，国师大人请您进去。”有侍从来报。
“我知道了。”蒲迟生往前迈了一步，顿时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从心头散去。不管想要做什么，应付好眼前的事才是最为要紧的。
“少主！”徽十三将一张药方递给他，“这是御医开的药方。”
蒲迟生接过来看了一眼，果真是安神的药方。
“派人将这个方子送到太医院，让他们再多派一些大夫过来。”
“是！”
徽十三领命离去。
蒲迟生再次进入房间的时候，老皇帝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一些。先前还能安静的躺在床上，这次却是下了床，在房间四处走来走去。
见到蒲迟生进来，除了大国师，其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子，皇上这……”
蒲迟生冲他们摆手，走上前去，似乎听见了老皇帝在说什么，像是责备，又像是在辱骂旁人。
“太子，皇上确实是患的失心症没错，两位太医也是同样的意见。”国师开口道。
“失心症吗？”蒲迟生沉思后问道：“当真没有可治之法？”
“失心症无药可治！”太医斩钉截铁道。
蒲迟生将视线转向大国师，“国师大人的意见呢？”
“太医说得对，失心症确实没有治疗之法，但是……”国师顿了一下，两位太医都瞪大双眼看着他，希望听到他接下来的回答。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虽然没有治疗之法，但是却有其他方法可以暂时稳定皇上的心神，使其短时间内回复心智，不过……”
“不过什么？”其中一位太医忙不迭的追问。
蒲迟生看了他一眼，太医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被吓得双唇都变了颜色。他只是出于好奇才脱口而出问了这么一句，可这种场合哪里是他能够插嘴的。
“不过什么？”蒲迟生也问了这么一句，算是给了太医一个台阶，表明他并不在意太医刚才的行为。
“这药只能短时间内让人恢复心神，但其副作用却是不少。”国师说道：“若是皇上服了这药物，确实能短时间内恢复清明没错，代价却是会加速人的衰老，甚至是以人的性命为代价。”
众人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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