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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一句也没听进去。
就在前天，她对赫连明睿说，不想看到他和的女人在一起。
之前还与她亲昵玩笑的他，突然沉默了。
一阵奇怪的酸楚从胸口涌出。
她又想起那天在宁庆宫门口，他和苏舞岚并肩而立，仿如天生一对。
可他又对她那么好，甚至为她受伤。她已经完全搞不明白，到底哪个他才是真的他？
苏芷发了会儿呆，匆忙向那两个女人告辞。她本想问问她们对付苏舞岚的计划，以防自己再中招。但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她仿佛在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带着不甘心，成为他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每天为了他的一眼青睐，费尽心思，钩心斗角。
苏芷快步向玉漱殿走去。路上她握拳发誓，绝不会成为她们。
站在玉漱殿门口，她犹豫了一会儿，深深吸口气，把关于他的所有情绪都赶走。当她觉得心中只剩下陈皓和字条的时候，才大步跨进殿内。
大殿之内空无一人。苏芷闻见清澈的水汽味，寻思着某人应该在沐浴。
她走进侧殿，只见水雾氤氲，熏香缭绕。熟悉的香味让她心神一滞。
她穿过迷蒙的烟雾，总算看清浴池中的人。
苏芷突然脸红了。她不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躯体，但这画面也太……
“咳，我去外面等你。”她尴尬地说完，转身要走。
“站住。”他声线低沉慵懒，淡淡的凉意刺透水雾，“过来。”
苏芷只好闭着眼睛走过去。她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脚。也许是他的气场不容违抗，令她害怕。也许是她自内心深处想要靠近他……
她走到水池边。他身上的味道更清晰了，清淡而无处不在，随着阵阵蒸腾的水汽，将她完全包围。
苏芷定了定神，问道，“有什么事？”
赫连明睿趴在池子边上，玩味地看着她。见她扭过头、极力不看他的样子，他忍不住勾唇。
“给本宫擦身。”他扬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椅子上的棉巾。
苏芷乖乖拿了棉巾，在他身旁蹲下。
他侧头盯着她看，手臂伏在池边，肌肉线条长而有力，苍白的皮肤上，被热水熏出几片红晕。
苏芷不知怎的脸上一烫，赶紧闭起眼睛，摸索着给他擦了肩膀。
真的奇怪。男性的躯体她见得多了，当年特战队那些愣头青，格斗训练只穿一条裤衩一件背心，她能面不改色打量他们的肌肉是否用力到位，反倒把他们看得脸红。
怎么现在遇见这个人，她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古代小闺女似的……
她想闭着眼睛给他擦背，但又怕碰到他背上的伤，只好眯起一条缝，小心避开那些青紫疤痕。
擦着擦着，她听见赫连明睿轻轻吸了口气。她赶紧拿开手，心疼地问，“弄疼你了吗？”
“没有。很舒服，继续。”他回头懒懒睨她，美丽的眼睛半睁着，带着一丝捉弄意味。
看上去，无比撩人。
苏芷被他瞄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个大男人，眼睛长这么勾魂作甚？
她迷迷糊糊给他擦完背，起身想走，手腕却被人捉住。
“擦……擦完了啊已经？”她慌乱解释。
某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猛然翻过身。
水花四溅。苏芷紧紧合上眼，心中默念，还好没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他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还有这里。”
手碰到他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绷紧了。
这算什么？他又在拿她开玩笑吗？
苏芷胡乱擦了几下，想要收工，可手腕被他死死抓住，引向下腹。
她的脸越来越红。
见她脸红的模样，他眸中黑色越来越深，目光紧紧锁住她，像是要把她吞噬。
感受着他完美的肌肉轮廓，她脸上滚烫，心里更有几分恼火。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一边与她做这些亲昵脸红的事情，一边要娶别人……他对他的所有女人，都这么做过吧？
说不定，他也对她们说过“喜欢”……
苏芷感到胸闷，喘不过气。她冷笑一声，狠狠抽回手，头也不回朝外面跑去。
离开那片带着他气味的水雾，她终于能呼吸了。
她跪坐在正殿的帘幕后，深深吸了几口气。宫灯黯淡的橘黄色光线，摇摇晃晃，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
她突然感到冷。她不该指望赫连明睿的。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为何要奢望他像现代人那样，遵守“专一”这种规则呢？
想到这里她感到释然。她穿越过来，目的是为了追杀叛徒。
跟他，只是萍水相逢，互相利用。
所谓的“喜欢”，本来就是多余的，不该存在于他们之间。
苏芷整理好心情，端坐在案边。她打算等赫连明睿出来，问问陈皓近期的行踪，然后立即离开。
不再与他纠缠。
等了很久，她几乎要扑在桌子上睡着了，终于看见赫连明睿走过来。他只穿一件深衣，头发湿漉漉的，散在肩上，还在往下滴水。
出乎她的意料，他把衣领交叠好，整整齐齐，没有露出不该露的地方。
矜持而收敛，完全不像他平日里的随性。
苏芷小心看了眼他冰冷的面容，觉着他是生气了。是因为刚才她拒绝了他吗？
纠结了一会儿，苏芷甩甩脑袋，暗骂自己怎么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她起身说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关于陈皓——”
赫连明睿本来没有理她，正向另一侧走去，听见她说“陈皓”，他停住脚步，回头冷冷看着她。
苏芷被他看得浑身发冷，硬着头皮问下去，“最近他住在哪里，你晓得么？”
赫连明睿沉默半晌，眸底闪过一丝冷冽。
“看来你很关心他。”
苏芷冷笑，强行让自己听起来理直气壮，“他是我表弟，我关心他不行吗？”
“行。你关心任何人都行。”赫连明睿冰冷的笑了笑，大步向前，在放面巾的架子前停下。
他抓起架子上一块棉布，胡乱地擦头发。
苏芷默默看着他粗鲁的动作，想继续问下去，却说不出话来。
这个四体不勤的家伙，平常从不会自己擦头，连洗脸都要下人拧干帕子递到他手上。
今天这样子，肯定是生她的气了。
想到这儿，苏芷感到心里有些刺刺痒痒的，说不清是难过还是愉快，又或者兼而有之。
她想过去帮他擦头，好声劝慰他，又想干脆不如气死他算了。
苏芷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陈皓最近惹到一些人，现在下落不明，我怕他有性命危险。”
赫连明睿停下动作，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惹到了谁？”
“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和你说。”苏芷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她不想瞒着他，但是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只能给他平添麻烦。
何况这件事情牵涉到晋王。她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于是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他近期住在哪里，说不定能找到他失踪的线索。你应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赫连明睿冷淡地回答。
他很生气。还没有哪次沐浴像今天这样难受。刚才她竟然那样子拒绝他……
而现在，她又在关心别的男人，还试图对他隐瞒一些极重要的事情。她就那么不信任他么？
他扔掉一条湿了的棉布，又拿起另一条在头上猛擦，动作粗鲁，毫无章法。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身上，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他恨不得把头发立刻弄干。
但这些湿头发的触感，就像眼前这小女人一样阴魂不散，缠绕在他心尖。
他又悄悄用余光扫了一眼苏芷。见她对他的回答一脸失望，好似心思全部在她那个所谓的“表弟”身上，他感到无比恼怒。
他强压下怒火，用极其冷淡的语气说，“你退下。”
苏芷并不打算走。赫连明睿是最有可能知道陈皓行踪的人。她再问了一遍，“你真的不知道？我看你们俩关系还不错，而且他是你带到上京的。事情紧急，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赫连明睿一语不发，安静地盯着她，目光非常阴冷，能把她冻死。
苏芷打了个寒颤。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
既然如此，她不想再和他多待，转身向殿外走去。
走出没几步，苏芷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毯上。
她回头，只见赫连明睿整个倒在了地上，浑身颤栗不已。
昏黄的光线下，她看到好像有血，从他嘴角渗出。
苏芷心一沉，知道他是药瘾犯了。
她赶紧折回去抱住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到床上。她给他盖好薄被，只听他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苏芷凑近他嘴边，听清了他说的是“叫褚灵儿来”。
她立刻到大殿门口，让太监去找人。
夜色已深。很快，褚灵儿踏着月色，匆匆赶到大殿门口。
苏芷拉起褚灵儿就往殿内走。
玉漱殿除了苏司玺，其他女人都不得入内，守门的太监想拦，被苏芷瞪了一眼，不敢吭气了。
褚灵儿脸色不太好，甩开苏芷的手，自个儿走了进去。
苏芷也不好说什么，跟在后头匆匆回到榻边。
榻上的人已是浑身抽搐，嘴角血流不止。褚灵儿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
苏芷正想解释，可褚灵儿压根不理她，径直走到案边，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瓷瓶。
苏芷这才明白，褚灵儿刚才并不是在问她。她感到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不知做什么好，只得站在旁边看褚灵儿调药。
既然是赫连明睿叫褚灵儿来的，应该是有能抑制药瘾的办法吧？
苏芷这么想着，仔细观察褚灵儿的动作。
看了一会儿，她直觉感到有些不对，指着碗里那粒朱砂痣般的红色药丸，问道，“这是什么药？”
褚灵儿瞥她一眼，冷淡地说，“你没必要知道。”
一边说，她一边往碗里倒温水。见苏芷盯着她，她不耐烦道，“你出去。”
接下来的事，是她和殿下的秘密，怎么能容别人在场？
苏芷紧紧盯着她，毫不让步，“你不告诉我这是什么药，我就哪儿也不去。”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粒药丸有问题。
两个女人的目光如同刀一般，落在对方身上。
药丸渐渐在水中溶化，一阵奇异的香气飘散。苏芷听见赫连明睿的喘息，越来越快，好似这阵香味让他兴奋。她回头看见他脸上挂着贪婪的笑，眼睛血红，紧紧盯着褚灵儿手上的碗。
她明白了。这颗药根本不是什么解药，而是他药瘾的罪魁祸首。
褚灵儿端着碗走到床边，就要递给赫连明睿。
苏芷趁她不备，一把夺过那碗。
“这是相思丸，对吧？”她嘴角微微颤抖，心里升腾着怒意。
褚灵儿愣了愣，冷笑道，“你管的未免太宽，还给我。这件事与你无关！”
这是她和殿下的私事。这个女人凭什么要来插一脚？
“他的事情，我懒得管。但这件事情我一定要管！”
“你真贪心。你占有了殿下的心，还不够吗？”褚灵儿抬手向苏芷劈去。
苏芷往后躲闪，厉声质问，“你知不知道这药吃了会怎样？你为什么要给他吃？”
褚灵儿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殿下心里的痛苦，你能缓解吗？你不能，但我能！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为殿下缓解痛苦？”
“缓解痛苦？你说吃这种东西是缓解痛苦？”苏芷的心在抽搐。她想起哥哥苏枫。当时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为了缓解痛苦，忘掉背叛，将自己出卖给魔鬼……多么可笑的理由！
苏芷再也忍不住，将那碗砸在地上。
“砰”地一声响，精致的瓷碗碎成好几瓣，浅红色的妖艳的汁液，沁入地毯，被华丽的钩花图案吞噬。
褚灵儿怔怔望着碎瓷片，大叫一声“不”，提脚向苏芷面门踢去。
苏芷躲开，反手把人掀翻在地。
“苏……你……”赫连明睿的声音。带着恨意，气若游丝。
苏芷感到了他的目光，像刀一样扎在她身上。
“这是最后一颗！你竟然……竟然……”褚灵儿眼睛通红，用吃人的眼神瞪着苏芷，旋即起身，飞扑到榻边。
看到赫连明睿的时候，她的神色蓦地变了，混合着温柔与痛苦。
“殿下，你再忍耐一会儿！奴婢这就出宫去拿！”
说完，褚灵儿立刻飞奔出大殿。
苏芷站在一旁。褚灵儿的表情她看在眼里。她知道，褚灵儿对赫连明睿的关切，并不比她少。
但她不会因此动摇。
就算他因此恨她，她也坚决不会让他再碰那种药。
她倒了碗水，走到榻边。
赫连明睿眼睛布满血丝，冷笑看着她。他的表情因某种强烈的恨意而扭曲。
任何被当面夺走心爱之物的人，都会有这种恨意。
苏芷的心抖了抖，神色依旧坚定而温柔。
她扶起他，把碗递过去。
他虚脱地靠她身上，用尽所有力气，把那碗打翻。
旋即拉开她的衣领，冲着她雪白的肩，狠狠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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