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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皓正要回答，只听不远处传来另一阵敲击声。
声音很轻，但节奏分明。
陈皓不说话了，静静听着那敲击声，脸色渐渐变了。
“咋的，隔壁还有人晓得摩斯电码？”他小声问。
苏芷没回答，她看了看黑漆漆的通风管道。前后她所能看到的地方，都空无一物。
悬着的心放下来。她轻手轻脚往敲击声传来的地方爬去。
正好就在关押陈皓的房间隔壁。
敲击声继续。
她听出来，对方敲的内容是两句话：
“看守在我对面房间。有钥匙。”
以及：
“救我。”
苏芷在声音传来的小管道那里停住，把绑着镜子的小棍伸进去。一看，原来是刚才在另一个房间中，和韦太傅传字条的男人。
他身穿先前那件白袍，站在桌子上，用凳子敲击通风管。
苏芷立刻回应：“放心。等我。”
男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浑身发抖，差点没从桌子上掉下去。他慌乱地敲击道：“谢谢。”
苏芷按照男人所说，转向对面的通风管，用小镜子一照。
只见屋里有个狱卒打扮的人，扑在桌上睡觉。她心砰砰跳了几下。幸好这人睡着了，要不刚才敲管道的声音，恐怕会被他听见，引起怀疑。
苏芷转动镜子，看见一串钥匙挂在狱卒身后墙壁上，看质地像是铁的。
她回到地面，在几间屋子里翻找，找到一块磁石，用绳子拴好。
她又顺着通风管爬回看守的房间，发现看守仍在睡觉。她大喜过望，小心地用磁石把那串钥匙钓上来。
“成功！”她敲击道。
一刻钟后，苏芷带着四个人回到地面。
刚从井口爬出来的那一瞬，白袍男人和女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老天有眼！我被关了十年。”男人抱住苏芷大哭。
苏芷同情地拍拍他的背，“先别激动，我们还没脱离危险。有什么话先出去再说。”
这一男一女身体都不是太好。因为长期被关押，缺乏运动，他们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大门上了锁。苏芷和陈皓一人背着一个，翻过墙壁。
一路上很幸运地，没有追兵。
四个人趁着夜色，来到城中一处废弃的茅屋。
陈皓去附近井中打来一桶水，苏芷升起一堆火。
四个人围着火堆坐下。男人抱头痛哭，女人神色迷茫，问苏芷：“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你们自由了。”苏芷说。
“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出来。”男人擦干鼻涕，喝了口水，哽咽道，“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里面。多谢你们！敢问女士如何称呼？”
“我姓苏。”苏芷打量着男人。这人面色苍白如鬼，胡子拉碴，脸颊瘦得凹陷下去。
男人也打量着她。片刻，男人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懂摩斯电码，应该都是那边的人吧？我就直说了。我姓张，是首都电子通信研究所的工程师，你们可以叫我张工。”
男人说着，伸手去扶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两秒钟后，他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多年的老习惯，改不掉了。”
苏芷和陈皓目瞪口呆。
“首都电子通信研究所？”苏芷张大嘴巴，“你……你也是我们那边的人？”
“是啊。十一年前我跟着工程队进山，遇到山洪。醒来之后就到了这里。”男人目光在苏芷和陈皓身上来回，“你们三位是？”
“我和苏队是国家特殊部门的。一年前执行任务出了点事，醒过来就躺在山沟里。”陈皓说。
三人看向白衣女人。
女人一脸茫然。陈皓说，“她是本地人，叫明月。”
女人点点图，又奇怪地问，“你们是别的国家来的？”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苏芷补充道，“一个很远的国家，在大海的另一端，你们这里的人应该没听说过。”
“海的另一端可是美帝啊。”陈皓笑道。
“你不知道地球是圆的？绕一圈回来还是华国。”苏芷笑眯眯地说。
姓张的男人听见熟悉的名词，不禁又抹了抹眼角。
“真想不到，他乡遇故知……”
苏芷安慰了他几句，严肃说道，“我们谈谈正事儿吧。我们三个都是那边的人，而且都被韦太傅盯上了，这事很蹊跷。张工，你来的最早，关于这件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张工想了一下。
“那边来的人还有两个，好像都是男的。被韦太傅关在井里。”张工目光灼灼看向苏芷，“我们要回去救他们吗？”
“敌暗我明，现在不是时候。”苏芷摇摇头。
一旁安静的明月，突然插嘴问道：“韦太傅为啥要抓你们国家的人？”
听明月这么问，苏芷也很奇怪，“对啊，他怎么知道你们是那边的人？”
陈皓和张工对视一眼，说道，“因为他也是那边的人。”
“绝对是那边的人。”张工叹了口气，“刚来的那年，我本想靠着现代技术混出点名堂，就做了个自鸣钟，送给南朝皇帝。没过几天韦太傅说要见制作自鸣钟的工匠。我还以为要飞黄腾达了，高高兴兴就去了。然后就被关到井里……”
张工目光黯淡下去。
陈皓补充道，“拿匕首钓我们的人，也是他。我估摸着叛徒八成也被他钓了。”
苏芷心中一震。难怪韦太傅信誓旦旦说，他知道叛徒的下落……
“他为什么要抓你们？”
张工嘴唇抖了抖，想起惨痛的经历，他说不出话。
陈皓说，“他要我们生孩子。”
“生孩子？”苏芷看向陈皓，“为什么要你们生孩子？”
“因为……唉，这件事真的太邪门了，你等我组织下语言。”陈皓皱着眉，沉思了一阵，说道：
“他在做实验。”
“实验？”
“开启石碑的实验。”
“石碑……”苏芷想起她和白昭看见的那个巨大黑色立方体，心里一阵恶寒。
陈皓说，“洛阴王跟你提到过石碑的事情吧？三万人神秘失踪的事？”
苏芷点头。
“这东西确实邪门。可这个……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吗？”
“石碑是一道门。”张工突然开口。
三人齐齐看向他，只见他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混合担忧的神色。
“我长话短说。韦太傅把我抓去，不止让我生孩子，还想让我破译碑上的文字。我之前是研究通信码的，对密码和古文字有所涉猎。当然，我水平有限，到现在也不知道碑文是什么意思。但是……”
张工突然压低声音：
“他给了我一些资料，我大致知道了石碑是个什么东西。”
三个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张工。
张工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是一道时空裂缝。”
陈皓点头，“八成是这么回事。之前姓韦的见我用密码写信，以为我也懂，就跟我说了些石碑的事情。我一琢磨，啧，这不就是科幻电影里的那一套吗？”
苏芷没听见陈皓说的话。她依然沉浸在震惊之中。
“时空……裂缝？意思是说，我们走进去，就能回到那边？”
张工摇摇头。
“目前这个东西还没办法控制。”他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神色严肃起来，“现在唯一摸清的规律是，石碑附近的生物，会时不时集体消失。每次消失之后，好像就会出现一两个从那边来的人。”
苏芷感觉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碎裂了。
“我们从那边来到这边，这些消失的生物……难不成跑到那边去了？这也太玄幻了吧？”
陈皓摇摇头，“我觉着不是。我们在那边接触的情报也不少了，你听过什么集体出现的情报吗？没有吧？”
苏芷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那他们去哪儿了？”
陈皓摸了摸下巴，阴森地说道，“这个石碑搞事情，肯定需要很多能量。你想，能量从哪儿来？”
苏芷想了想，背上爬起一阵鸡皮疙瘩。
二人沉默下来，看向张工。
张工继续说，“消失这个事情，我也说不清楚。跟你们说点别的吧。我感觉韦太傅想控制这个裂缝。他给我的实验资料里，用各种方法试过，杀人，放血……现在他热衷于让那边的人和本地人繁衍，用他们的后代去实验。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新的规律。”
“这个真是……”苏芷找不到词来形容。
“真是有科学精神。”陈皓讪笑。
张工瞪了他一眼，“你不要侮辱我们科学工作者。”
气氛有些尴尬。明月不知从哪儿找到几个破碗，倒了水递到三人面前。
“来，喝水歇歇气。”
苏芷喝了热水，舒坦许多。
她问陈皓，“你信里跟我说的颠覆天下的秘密，就是指这个？”
“是啊。”陈皓擦了擦嘴，“要是姓韦的掌握了方法，把那边的飞机大炮弄过来，你觉得这边还会有太平日子吗？”
张工跟着叹气摇头。
“这还是小事。目前我们对石碑连通到何处，一无所知。万一连到其他世界，带出其他更可怕的东西来，可能两个世界都要承担严重后果。”
“这也太科幻了……”苏芷揉了揉脑袋，只觉头昏脑胀，“先别管这些。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逃命。”
陈皓点头。
张工咽了口唾沫，望向明月。
明月笑道，“放心，我不会出卖你们。”
三个人商议一番，决定逃回大夏。那里在韦太傅的势力范围之外。
苏芷有些犹豫，毕竟叛徒很可能就在那口井里。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先回去杀个人。”她拔腿要走。
陈皓一把抓住她。
“苏队，冷静！他们肯定知道咱逃了，恐怕现在正在抓咱们，你回去不是兔子撞树自投罗网吗？咱已经知道那龟儿子的下落，要杀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说得对。”苏芷冷静下来，“我们先出城。”
天快亮了。
四个人蹑手蹑脚来到淮州城北门。
按照陈皓之前观察，北门开得最早，菜贩们都从这里进城，盘查的也不严。
他们靠近城门，却傻了眼：城门口都是进城的菜贩，不是挑担就是推车，几乎没有出城的。
他们四个空着手出去，十分显眼，肯定会引起怀疑。
“先换衣服。”苏芷对那三个穿白袍的人道。
“我去找衣服。”陈皓起身，悄悄接近一个走过来的菜贩。那菜贩戴着斗笠，推着一辆大板车，车上装满红薯和玉米。
苏芷看着那堆玉米，感到有些奇怪，却也说不出为什么。
陈皓慢慢接近菜贩，猛地抓起车上的玉米，往菜贩后脑勺敲去。
只听砰地一声响，陈皓被菜贩按翻在地。
很快，陈皓和菜贩扭打作一团。可能顾虑到菜贩是老百姓，陈皓没有下死手。但菜贩就不一样了，毫不留情地捶打陈皓。
“老乡，我只是想跟你借衣服，没有别的意思！”陈皓气喘吁吁避开拳头。
看菜贩那力道，苏芷觉得陈皓会被打死。
她急忙跑过去分开两人。她正想着怎么跟菜贩解释，只听菜贩低声惊呼，“苏芷，你还活着？”
“啊？”苏芷摸摸脸，“我当然活着啊？”
菜贩放开陈皓，摘下斗笠。
苏芷愣了。
“白昭？你怎么在这里？”
陈皓也愣了，旋即站起身，狠狠冲人肩上打了一掌。
“原来是你啊。我说功夫怎么那么好。老子快被你锤死了，知道不？”
白昭没避开，双目放光看向苏芷，“我来找你。你没事就好。”
苏芷点点头，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跟白昭说了。
那边，陈皓敲翻几个无辜路人，剥了人衣服，迅速换好。
“这玉米是你种的？”张工突然拿起一根玉米棒子，问白昭。
“我抢的。”白昭面无表情，扒开那一车红薯玉米，丛底下拿出他的障刀。
“按理说这个朝代不该有玉米。”张工自言自语，“难不成是那边的人带了种子来？”
苏芷听到张工的话，瞬间反应过来，为啥她刚才看到玉米会很奇怪了。
这本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你以前见过这东西没？”张工问明月。
明月摇头。
“应该是近期来的。”张工自顾自说着，揣起几个玉米棒子塞怀里。
那边白昭跟陈皓咬了几句耳朵，二人拐进一道小巷。片刻后，他们拖出一辆马车。
明月和张工两个身体弱的坐在马车里，陈皓赶车，五个人向城门外走去。
有白昭在，苏芷放心不少。
本来打算文明出城，现在打手有了，她不介意暴力一点。
城门口，他们果然被拦住。
守门士兵没好气道，“出城令？”
苏芷和两个男人过了眼神。
砰！苏芷踢翻进城的几辆车，顿时鸡蛋和玉米满天都是。
士兵愣住了。趁着这个当儿，陈皓狠狠抽了马一鞭子，驾车一溜烟出了城。
“反了反了！都抓起来！”士兵大吼。
白昭和苏芷掀翻几个士兵，“借”了无辜菜贩的马，朝城外飞驰而去。
天蒙蒙亮，一行人跑上大路，向着北方的大夏飞奔。
马车里，陈皓和张工欢快地唱起歌。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浑厚的男声，跑掉跑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两个神经病。苏芷笑了笑，正想加入拉歌队伍，却见迎面来了一群骑兵。
黑压压的一片，迅速将他们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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