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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然呐，父皇觉着你府内太过冷清了，只有两房侧妃，而且均无所处，不如听从你皇奶奶的意见，在今个儿这么个热闹的日子，替你正式册分个正妃吧，意下如何啊？”皇上转眼换了脸色，笑睨着眼，眼角的皱纹更是挤兑到了一处儿，看不出喜忧。而此时，这一席话如同冰水灌顶，将我生生浇了个透底，我想跑，想夺门而出。可是就在那时，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我，并且都是一副恭喜的样子，怎么，难道是我刚才的错觉，少然并没有食言，是吗？我在心底问道。身边的仲少裔也没有话，只是冷淡地看着，抿着嘴，在少然和我之间来回地看着，似是懒散的猫咪，眼神冰凉：“难道，你害怕地想逃了？”一语中的，我无处遁形！
“儿臣全凭父皇做主，皇奶奶寻的亲，自然是儿臣之意了”少然跪下，挺直着肩膀，似座硬挺的大山，孓然不屈，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跳跃而出。平日里那个委婉谦润的男子，更像是戏文里传唱那样的小公子，而眼前的，更像是少将军威风，不可一世。
“依哀家看来，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也不知少然，愿不愿意”太后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目光清冷，不似在她日服侍她那般亲切可近。我退后了一步，跌进一个冰凉的怀抱里，结结实实地撞在自己的背上。我慌忙地跳了出来，刚好听见太后那句：“左家的小姐，哀家甚是满意。”
就在那时，目光齐刷刷地又如利剑一般射向我。我又刚好跳到了大殿的偏正处，愣在那儿，刚才是我听错了，是的，是我听错了，她说什么，左家小姐，是，是左娉婷？是左娉婷！
仿佛被雷电击中，完全愣在一边，心好像漏跳了半拍，心，好像不会动了，耳边的丝竹之声越飘越远，我看不清楚，看不真切。心脏就好像被人狠狠地切了一块，千疮百孔，血一滴一滴地挤出。手上的伤口也被情绪带动，正狰狞地想破土而出，吃力地挤开我的皮肤。周围的人，仿佛戏虐地一般地看着我，面上都写着看好戏的表情。是啊，我仿佛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娉婷谢太后成全”耳边传来左娉婷愉悦的笑声，嗔笑着回答。
“儿臣也谢，父皇，谢，皇奶奶成全！”
呵呵，是吗，谢成全，谢谁的成全？是谢我的成全吗？是啊，就我一人被蒙在鼓里，谢我成全了你所谓的爱情，成全了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成全了所谓的海誓山盟！我虚弱地退了下来，静静地倚在柱子旁，冰冷的温度慢慢抵近我的脊背，戳得生疼。分易分，聚难聚，难道真的是如此？
“走吧，别再看了”仲少裔一把擒住我的皓腕，将我狠力地拖到大殿之外，迎面吹来冷风着实让我清醒不少。我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流泪，还是早已没有泪水可以肆流。和邵逸在登记结婚前一天也是如此，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说过的话。那么现在呢？那个口口声声给我山盟海誓的翩翩君子仲少然，好像就在刚才也把我推开了，那伤仿佛更加沉痛，又是一记，让我明白，万万再也不要轻易，轻易地爱上任何人！
“你算哭吗，还是笑？这般难看”仲少裔立在风中，衣袂随风飞舞，显得更加地清冷孤立，话还是那么毒，生生戳开我伪装的笑意。
“你要哭还是哭出来罢，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他上前，忽然伸出手，生硬地将我的头强行按在他怀中，枕着他宽厚踏实的胸膛。怀抱很冷，没有余温，但让我很释然。我终于不再憋屈，嚎啕大哭，这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不解，一一倾倒在他的怀里。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承诺到哪里去了，明明说好的，为什么又背叛我，为什么！
“我，好疼，好疼”我用力地拽住仲少裔的衣角，指甲透过薄薄的绢布尖锐地抵近自己的掌心，成了一根芒刺，再也拔不出来，血红的那颗芒刺，渗出了一朵迷顿殷红的花朵，叫做死心。
“哪里疼，我看你今天一来，脸色就不好，哪里疼？”仲少裔将我拥抱地更紧，密密地将我拢住，偌大的衣袖和身躯，挡住了直趋的冷风，将我圈拢在安全的区域。哪里疼？是手臂，还是心？
“我，好冷，好疼，我支持不住了”苦涩的泪水滑进嘴里，尝不出味道了，只是无奈与悲凉。头昏昏沉沉，再也支撑不住，一把晃荡在他肩头，全身的重量依靠在他身上。仲少裔没有再说话，慢慢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掌攀到我的头上，轻轻地将我头拢在他肩膀上，手掌温厚，很宽大，我慢慢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戏虐，我没有抬头，听声音也知道，是栾临素。
“恩，的确不是时候”仲少裔低沉着嗓子，有些不悦地说道。
“宁小姐，皇上和太后这般作为，的确是委屈你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事情的确是发生了，多说无益。这事，想来栾丞相也是先知的。既然如此，就别再强求她去了解些什么，更不必多说原谅一词了”仲少裔不等栾临素话说完，便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缓缓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看见栾临素一愣，是啊，现在的我，肯定是狼狈不堪，哭花的脸，郁郁的脸色，伴着这凄凉的月光，别提有多惨淡的愁容了。
“你现在是来看我的好戏吗，栾相，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便成功了，你大可去前头说，宁落雨泣不成容，举止不堪，再加上以怜悯之状勾引当朝三殿下。呵呵”我嘴角提了提，是笑，还是嘲弄。我冷眼地看着眼前的人，面若桃花，双眼勾魂，白衣飘袂，心，却是那么凉，那么伤人。而我，却是那么孤独，茕茕孓立，孤身一人，被现代抛弃扔在这个莫名的朝代，有谁能真正地关心过我，爱惜过我！
“栾丞相，多说无益，本王不是有耐心的人，你说完，便走吧”仲少裔背过身去，将双手捏拳放在腰后。栾临素看了一眼，不再说话，紧紧地抿着嘴，最后看了我一眼便走掉了。空空的庭院，又剩下我和仲少裔两人。
我立在他面前，不再靠近，狠狠地吸了口气，将大把冷气咽进肚子里，让自己更加清醒了许多。仲少裔没有靠近，只是一直紧紧地盯着我看，紧迫感惴惴不安，直逼胸前。
“你现在，已经不是女史了，只是宁家的二小姐，所以，以后可以活得释然，那才是你要的生活。我说的对吗？”他突然开口，炯炯地看着我问道。
释然？难道成全了他们之后，换得了我这一生的释然与解脱吗？我愣住，任凭风吹乱我的头发，紧紧地咬着嘴唇，慢慢地尝到一股腥味，舌尖一股温热，是自己血的味道，我知道。
“你在做什么！是在糟践自己吗？”仲少裔一步上前，冰凉的嘴唇猛地贴近我的嘴唇。
“不！”
……
最后，他终于肯放开手，静静地看着我。
“这，算什么？同情的轻薄吗？”我轻哼一声，再用手用力地擦掉嘴唇上他的味道。
他提起手，轻轻地掠过我的脸庞，将额头的碎发归拢到耳后，温温地说道：“你的味道，很好，非常好。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害你自己”说完，退开了一步，继续说道：“我说过，而今，你只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可以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无人有权过问。所以，不要为今晚的事抱有遗憾，我想，二哥不适合你。而你，该怎么生活，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倒是欣赏那个军营里的阿璃，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你”说完，便转身离开。
“再不堪，我也不会犯傻！我永远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更不会是任何一个仲家的男人！”我歇斯底里地向他吼去，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我们回去吧”一条厚重的披肩披在我身上，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我肩上，将我轻轻揽在他肩上，我点点头，眼神呆滞，空洞木然，随着大哥离开。
“落雨，你这样，我很心疼。你如果不愿意说话，那便哭出来，这样憋着，很让我不安”我和大哥坐在马车上，原本爹爹也急着前来，却被皇上拦下。想来也是，今天这么盛大的日子，怎么好让我这个区区外人小女子给搅和了，我不语，随着大哥上了马车。大哥一脸焦急地看着我，我始终低垂着头，没有看他。他狠狠地将拳头凿在马车的一侧，碎木削扎得满手的血，低吼着说道：“仲少然这般辜负你，我一定将他擒来问个清楚！”
我将头倚在一边，轻轻地阖上眼，眼睛苦涩，泪早就干涸了。马车停下，到家了。
“想容你过来，服侍小姐沐浴，切记不可多言，快去吧”我愣愣地坐在床沿上，看着大哥一边心疼地看着我，一边指挥想容。我目光游荡在脚边，始终不曾抬眼看他们，我知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关心，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咎由自取。两次婚变，让我已经残败不堪的心，千疮百孔，呵呵，人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而我呢？跌倒两次，让自己满身是血，感情的荆棘刺入胸骨，扎得遍体鳞伤，现在该学聪明了吧，该懂得收敛了吧。
“小姐，水好了”想容走过来，战战兢兢地看着我，举步不定，愁措地看着我，也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我吃力地摆摆手，示意她出去。想容紧张兮兮地看着我，见我淡淡的反应，只得提着水桶出了门。
“让我进去，允泗，你让我和她说说清楚，让我进去。”
“滚，给我滚，任何人休想染指！你伤她还不够吗，以前心心念念地想得到她的是你，如今背弃她的也是你！我不会让你见她的”门外传来一阵吵闹的争执声，已经传到了我的耳内，我听见了他的声音，浑身一颤，不禁在水中环抱住了自己。
“你给我放开！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进去，你让开！”
“仲少然，你别太过分，你虽贵为王爷，也休想在我府上动人！”
“咣当！”门被一脚踹开，我提起眼，看见门外两个气喘吁吁的男人，脸色阴沉，然后齐齐向我看来，忽然均变得脸上一阵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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