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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都摆在脸上了嘛？装什么蒜，不害臊！”小奴婢翻了个白眼。
敦钰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适才被申屠景掐出来的几个弯月形的指甲印已经结痂，想必定是显眼得很，才叫人这样误会。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从小到大，敦钰哪里做过这些粗活？她自己都是习惯了被人伺候的。
也不知道申屠景说的，等她学会伺候人之后就知道了，是个什么意思。总不能说是，他一个王子，还缺一个侍女伺候吧？
想来想去，恐怕他也是想借此让自己屈服，来日像伏羲一样为他卖命。这实在太可笑了，要她敦钰给仇人卖命，绝无可能！
敦钰坐在石墩上，越想越窝火。胡乱揉搓着木盆里的衣裳，一个不留神就听见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
一旁正在洗床单的几个侍女见敦钰竟把申屠景的衣服给撕破了，当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姑娘啊，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呀！”一个侍女目瞪口呆道。
敦钰嗤之以鼻：“不就是一件衣服么，难不成他堂堂一个王子，还缺这一件衣服不成？”
见敦钰这么不屑，侍女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是洗了半天，敦钰却一件衣服都洗不好。要么把袖子和腰带缠在一起，要么就是正反面不分。反而是亵裤这样的小物件儿洗出来了几件。
转眼就过了更钟的时间，其他侍女都回房歇息了。只有敦钰面前的木盆还满满当当。
原本就奔波了数日，敦钰只恨不得一头倒在地上睡了算了。
但是现在万籁俱静，周围连个鬼影儿都看不见。她忽地打了个激灵，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来。
这一路数日，申屠景都让他的部众寸步不离地盯着她。敦钰即便想逃，也根本没有机会。何况脚伤未愈，别说是跟他们交手，就连奔跑几步都钻心的疼。
但现在无一人监视着她，岂不是绝妙的机会？
以为到了自己的地盘，她就跑不掉了么？敦钰心里万分不屑，扔下湿漉漉的衣服站起身来。
院墙有两人之高，换作平时，敦钰只需助跑一段再垫步一跃，就可轻松越过去。但现在她双脚疼痛非常，只能搬来木墩和杂物踮脚。
院墙外一队巡逻的士兵整齐走过。敦钰缩了缩脑袋，待他们拐过宫街，她才费劲翻了过去，双脚落地，原本结痂的伤口又裂开，疼得她一阵冷汗。
王城浩大，她其实也不知该往哪儿走才是出口。只能是凭借来时的方向感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刚刚绕过白墨殿的殿门，敦钰就觉得暗处似是有脚步微动。
出于自幼习武的敏锐察觉，和征战沙场所得来的警觉，她立马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谁！”
隐于暗处的伏羲缓步走了出来。他低着头，手里握着未出鞘的长剑。
“伏羲？你在这儿做什么？”敦钰松了口气，但又立马警惕起来。“申屠景让你盯着我？”
伏羲为难地叹了口气，抬手拔剑。
“公子有令，若将军想逃走，定要带将军回去。”
敦钰摇头道：“他人都不在，你还要带我回去？你为何就要对他这样顺从？他前不久还想要了你的命，他根本不把你当个人！”
“公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身为仆从，自当遵命。将军不要为难我，回去吧！”
“你对他如此忠心，我真不敢去想他到底如何折磨过你。伏羲，他不配你为他做事！你随我回蚩国吧！以你的能力，岂不比跟着申屠景更能大展宏图？”
敦钰真心诚意地请求着，但是伏羲却还是将剑举了起来。
“将军，你还是回去吧！现在回去，我还可以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劝说无望，敦钰只好摆起架势：“你既然一定要拦我，那就出招吧！”
伏羲无奈，只得挥剑上前。敦钰手无寸铁，但身手却灵活矫健。她格开伏羲的剑，一记掌刃便劈向他的脖子。
但是伏羲迅速闪开，使出一记鞭腿将敦钰逼退两步。
放在以前，敦钰抬腿便会反击回去。但是不出几招，她的双脚就疼痛难忍，浸出的血水染红了鞋子。咬牙隐忍的片刻之间，伏羲就欺身逼了上来。
敦钰仓促挡招，但伏羲只挥拳在她眼前虚晃一招，一手却用剑柄在她的后颈狠狠一敲。
剧痛袭来，敦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长夜寂寥，但这段时日来，只有今夜是敦钰睡得最沉的一觉了。她习惯蜷缩着，因为年幼时喜欢把双脚放在母后的腿上，十分有安全感。
迷蒙时她只觉自己还在千里之外的蚩王宫里。还如年幼时那般，缩在母亲的怀里撒娇。
好梦不长，刚过辰时，一瓢冷水就将她从梦中惊醒。
敦钰赶紧睁开眼睛，但起身就看见申屠景正坐在内殿房中。侍女清怡正在替他束冠，白玉银环将他的长发束在头顶，一支素金发钗横于冠上。
虽是濯濯松风模样，但眉眼间却寒冷彻骨。
“醒了？”他扬唇一笑。“昨夜睡得还好么？”
敦钰抹了抹脸上的水，咬牙不语。
“聪明的狗，在犯了错之后挨了打，吃了苦头。便不敢再违抗主人。文玉你定是不养狗吧，不然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敦钰冷笑道：“我的确不养狗，我做不出你那些禽兽不如的事！”
申屠景不怒反笑，摆手让侍女侍从尽数退了出去。
房中顿时只剩下敦钰和申屠景两人。敦钰坐在地上，低头却发觉自己的双手竟在微微颤抖。她暗骂自己没出息，紧紧攥起了拳头。
“还是习惯叫你‘将军’。只不过你身为将军，也算是战果颇丰，怎么脑子却如此愚蠢？你真以为本公子会不知道你想逃？”
申屠景惬意地将修长的双腿靠在桌上。
“我就知道你定会觉得，回了宫我就会对你有所松懈。我不让人盯着你，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胆子逃。没想到你真蠢到这么简单的套子都往里跳。”
敦钰怒道：“就算是我蠢吧，你无需说这么多废话，要打要杀尽管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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