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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戾轸侧眼看了看她略显紧张的脸，忽地笑出声来。他看了看周围巡逻的士卒，弯下身子小声说道。
“别装了，你不是敦钰。”
秦千流心里一震，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少呼弥可别信口开河，国家联亲之事，我们蚩国怎可能作假！”
“你也知道国家联亲是开不得玩笑的大事？难道说你是敦钰的妹妹敦若？但是敦若今年不过才十六岁，看你年纪也不大像。”
“本公主懒得跟你解释！”
秦千流心虚得后背直冒冷汗，赶紧转身就要回帐篷去。
但拓跋戾轸却横步拦了上去，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沉下眉眼质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是冒充和亲公主，想要对我父王不利，就别怪我不客气！”
秦千流反问道：“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敦钰？你有证据吗？”
“敦钰没有酒窝。”拓跋戾轸面无表情道。“我虽然记不太清她长什么样了，但唯这一点，我记得清清楚楚。”
秦千流心里愕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到底是什么人，说！”
秦千流咬了咬唇，自知蒙骗不过去了，只好叹了口气。
“长公主她……半个多月前就在送亲的路上，被盛国人给杀了。一千多人的送亲队伍，无一幸存。我的确不是公主，我是蚩国上将军秦千壑的妹妹。”
拓跋戾轸转了转敏锐的眼珠：“秦千流？”
“是的。”
拓跋戾轸回想着前年去蚩国的时候，与老蚩王会面议事。他身边随行的就是敦钰和秦千壑。两人都身着戎装，意气风发。
当时拓跋戾轸一眼看到敦钰。就觉得她自有一股令人仰视的王者之风，远比她的老父亲蚩王要威严慑人得多。
本来拓跋戾轸还十分欣赏敦钰。觉得父王娶她过来，定能替跖国办成不少大事。谁知道就这么死了，想想还真是可惜。
他摇头叹道：“涟臻将军的名号响彻七国，没想到居然死在送亲的路上，世事难料。”
“长公主是为了国家大计，甘愿牺牲自身前来和亲的！跖蚩若不能联盟，蚩国必是如履薄冰。我求你不要揭穿我，求你了！”
秦千流心急如焚，拽住拓跋戾轸的衣袖哀求着。她目若星辰，望得拓跋戾轸一阵局促。
他赶紧别过脸去：“只要你不是什么刺客，不做什么不利于我大跖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揭穿你。父王让敦钰和亲，本来也是看中她的治兵之才。你应该也学过兵法，你自己不露馅就行。”
“谢谢你！来日我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秦千流兴奋喜悦地笑出声来，转身蹦跳着回了自己的帐篷。拓跋戾轸立在原地，摸了摸刚才被她拽过的衣袖，脸上不觉扩散出一抹笑意来。
亲队在翌日晌午便抵达了跖国的王庭。
只不过说是王庭，但也就是数千个大大小小的半圆形帐篷，聚集的大型部落。
跖国人称呼王妃为“佳弥”。听说新佳弥是个大美人，引得部落里许多男人都伸长了脖子张望。然后又被自己的女人揪着耳朵拎回了帐篷里。
老跖王已是鬓角花白，但身边却围绕着许多娇姬美妾。拓跋戾轸领着秦千流走进王庭帐篷里，那群美妾便纷纷凑上前来打量着秦千流。
一个长着绿豆小眼，鼻子塌塌的女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还以为真是什么大美人儿，结果不也就这样嘛！这细皮嫩肉的，也能骑马打仗？”
秦千流默不作声地坐在老跖王身边，想起拓跋戾轸说的谷突王的女儿。一时没忍住，噗嗤便笑了出来。
帐篷宽敞明亮，围坐着数十个跖国的王室宗亲。跖王面带喜色，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
他揽住秦千流的肩膀：“来来来，今日是本呼弥的喜日，你们务必把这杯酒喝干喽！敦佳弥也是驰骋沙场的女子，能喝酒吧？”
秦千流强忍心里的恶心，没有推开跖王。只是闻着老跖王身上浓烈的兽皮和羊膻味道，让她直想吐。
“能喝……”
秦千流皱着眉头端起海碗大的杯子，抬眼看了看拓跋戾轸。
但拓跋戾轸正大口喝着羊奶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身边两个美艳女侍殷勤地给他捏肩斟酒，看得秦千流心里更是阵阵失落。
她只有咬着牙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
待到深夜时分，帐外的篝火都已燃尽了。秦千流坐在帐篷里，双手微微发抖。她脸上挂着醉酒的潮红，但是脑子却万分清醒。
老跖王酒量惊人，喝了整整一晚上，都还口齿清晰脚步稳健。待众人散去，他才大笑着撩起帐篷内的围帘。但看到秦千流紧绷的脸时，他脸上的笑却蓦地垮了下去。
秦千流紧张地攥紧了双手，生怕跖王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但是片刻后，跖王却叹息着摇了摇头。
“美色当前，却不可得，实在是遗憾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羊皮长袍扔到一边。仰面一躺睡在床上，不多时便发出了阵阵雷鸣般的鼾声。
一场秋雨一场寒，盛王宫里已是落叶纷飞时。
敦钰的脚伤已好了七七八八，腰臀部被杖责的疼痛也已减轻了不少。秋天的井水冻得她双手通红，她挽着袖子，将洗干净的衣裳挂在绳子上。
几个侍女咯咯笑着，围着身着大奴婢服制的清怡走进后院儿来。毫不客气地将手里的一堆衣服扔进敦钰脚边的木盆里。
“玉姑娘洗衣服的本事见长不少啊。反正你也只会洗衣服，那这些衣服可就麻烦你了。”
敦钰横了几人一眼：“你们好手好脚的，不自己洗，游手好闲可有意思？”
清怡笑道：“谁跟你说我们游手好闲？昨夜袁夫人和默公子随驾回宫，我们可忙着伺候呢。你又不会沏茶侍礼，这些粗活自然就要交给你了。”
敦钰嗤之以鼻，端起木盆将里面的衣服全数倒了在地上，转身便要回房。
清怡见敦钰对她毫不理睬，顿觉面子十分过不去，索性不依不饶地上前去。
“你站住！身为一个粗使婢女，也敢对我不敬？你今天若不把这些衣服洗了，就别想吃饭！”
她气势汹汹叫嚣着，但敦钰竟也不扭头看她一眼。清怡气得脸色发白，拎起一旁的半桶脏水就要朝敦钰泼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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