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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玟姝踌躇着，手里的棋子摇来摆去不知该何去何从。
敦钰站在申屠景身后，看了看眼前的棋局。只见眼前黑子已落天罗地网，白子局促一隅，身陷重围，左右边角都已被黑子占领，唯有中腹留一缺口。
但若压中腹，便是险上加险。有多险？就好比一万精兵直捣敌营，在敌军十万大军里面杀个来回。但正因如此，黑子中腹的防守反而偏于薄弱。
敦钰思忖片刻，不假思索道：“一骑铁蹄捣黄龙，化防为攻形围阵。”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一片寂静。一旁的侍女大气也不敢出，心想敦钰这下子就算有十个脑袋怕也不够砍！
申屠景眉心一紧，没料到敦钰竟然敢这么大胆的擅自开口。
这若是叫盛王后抓住不放，杀了她算是轻的。就怕弄死了敦钰，还要治他申屠景一个管教下人不善的罪名。
申屠景立马抢在盛王后之前喝道：“谁让你说话的！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滚下去杖责五十！”
几个侍从上前来就要把敦钰拉下去。任玟姝落下一子，赶紧叫住敦钰。
“你等等！别走！”她笑出声来。“这步棋实在漂亮，你竟然能破这一步棋！”
“什么棋，让寡人也看看。”盛王饶有兴趣地凑了过来。“把她放了。”
几个侍从畏惧地看了看申屠景，见他点头，才松开了手。
“黑棋的布局甚为凶险啊，果真是子景的一贯作风。你们下，寡人瞧瞧。”
申屠景面色发沉，看着敦钰略显得意地走到任玟姝的身边。他抑住怒意，抬手便是杀气腾腾的落子进阵。
任玟姝习惯性地想要走防守态势，举着棋子犹豫不定。
敦钰凑到她的耳边说了两句。她再落子，白子便如利刃逼向黑子中腹。两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舍难分，十数子来往，白子便破了黑子中腹。
但同时黑子也吞占了白子左方的边线。双方势均力敌，看得盛王连连叫好。
申屠景落子有声，一双出鞘利剑一般的眼睛在棋盘和敦钰的脸上来回。原本带着不悦的神情，在棋局博弈时竟消失殆尽。
棋逢对手，反而让他心情愉悦起来。
任玟姝越下越没有主张，一时全凭敦钰指挥。她看了看申屠景，却见他只盯着敦钰，眼里早就没有她的余地。
她气恼地鼓了鼓腮帮子，啪地一声扔掉手里的棋子。
“不下了不下了！没意思！君上，臣女累了，先告退了！”
任玟姝起身对几人行了个礼，对申屠景不满地哼了一声，领着侍女离开了。
袁夫人见任玟姝生气了，立马对申屠景使了个眼色让他追出去。但是申屠景意犹未尽，拿着黑子没动。
“没想到这侍女里头，还有这样的有才之辈。”盛王拂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寡人瞧着你眼生，以前似乎不在白墨殿伺候吧？”
敦钰俯首道：“奴婢文玉，是此番随景公子来宫中伺候的。”
“哦，听你的口音，不是我盛国的人吧？”
申屠景急道：“父王，她……”
“寡人在问她，你插什么嘴！”
申屠景只好收了话，不再开口了。虽沉默不语，但看向敦钰时，眉眼间尽是警告的意味。
“回禀君上，奴婢本是蚩国人。因为……因为孪河一战奴婢父兄皆亡，流落街头。幸而景公子出手相救，将奴婢带了回来。”
盛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啊，难怪啊。子景从来不会收留无用的人，你除了会下棋，还会什么啊？”
“奴婢才疏学浅，别无长处。”敦钰想了想，话锋一转。“公子对奴婢虽有大恩，但奴婢原是蚩国人，还是想问问孪河如今怎样了？”
“孪河如今是我盛国领土了，自然是在好好治理。那里既然是你的老家，日后寡人若让子景出巡，你也可以随行去看看。”
“多谢君上！只是奴婢听说蚩太子也曾参与孪河战役，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民间传言说他受俘到了盛国？不知是真是假？”
“哦？你身为遗孤，对国家大事倒是颇为注意啊。竟敢向寡人打听这些。”
“君上恕罪，奴婢自知僭越，只是心中实在好奇……”
盛王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蚩国与我大盛为敌，本就是以卵击石。你既然来了盛国，现在也就算是我盛国的子民了，这些国家大事，就不要多问了。”
“是。”敦钰失望道。
“好了，寡人见你棋艺颇精，改日或许会找你切磋一番。时候不早了，寡人先回长定宫了。”
盛王后跟着盛王一同起身，众人俯首恭送。
袁夫人目送二人的仪仗离开之后，才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景儿，如今本是多事之秋，你还敢带蚩国人来宫里。就不怕你父王怪罪？这个婢女好不懂规矩，幸好君上今日没有怪罪，否则你也会受牵连的呀！”
申屠景漠然道：“姨母不必担心，出什么事，侄儿自当承担。如何管理手下的人，我自有分寸。”
袁夫人一时窘迫，只好叹了口气。
“好吧。你既然自有主张，那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我先回房歇息了。”
“姨母慢走。”
待袁夫人带着侍女离开后，原本热闹的前殿便瞬间冷清下来。
“袁夫人如此关心你，她是长辈，你竟对她如此无礼？”
“与你何干？难不成先前你擅自插嘴，还僭越君上就是有礼了？”申屠景挑眉道。
敦钰无法反驳，只能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坐下，把这局棋下完。”
申屠景屏退了殿中所有侍者，敦钰也不客气，与申屠景步步斟酌对弈起来。
“没想到你这么没人性的家伙，还有女孩子心悦于你。你分明不喜欢那个任玟姝，又为何对她处处忍让？还要娶她？岂不是误人终生？”
“你不关心盛王后的态度，反而对任玟姝这么在意。怎么，将军是吃醋了，不想我娶她？”
敦钰嫌恶道：“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可不像任玟姝那样，不知道你本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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