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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景留着我，是想作为棋子。我若是逃了，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我。到时候连你们也回不了国了。”
“那你怎么办？那申屠景不是个好人，你待在他的身边太危险了！”
敦钰宽慰地拉住敦若的手：“他也就那点本事，你不用担心。但是你千万不要把我还活着的事告诉任何人。
我留在这儿，还能时时看着盛国的动向，兴许还能帮到蚩国。对了，父王让谁顶替我嫁去了跖国？”
“千流姐姐。”
“果真是千流，父王怎能让千流和亲呢！”敦钰气恼道。
难怪秦千壑会跑到盛国来寻仇。但凡他在蚩国还有一点念想，他也不会这么不顾一切了。他这哪里是来寻仇，分明是一心寻死。
“这事也不能全怪父王。失约于跖国会出大乱子，千流姐姐是自愿和亲的。”
“但是现在盛国已经派使者去跖国了，想必千流的身份已经被揭穿。跖国兴许会对蚩国发兵，你们要赶紧回国，把此事告诉父王！”
敦若点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告诉父王的。”
“那就好。”
门外风雪呼啸，姐妹俩就如年幼时那般挤在一起。从敦淮是否又长高了，是否还会哭鼻子，说到母后是否又新添了白发，身子是否还硬朗。
不知不觉，房中的沙漏就已没过了寅时的刻度。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我得回去了。若儿，你一定要劝千壑哥哥回去。蚩国正当危难，不能没有他。”
敦钰轻轻握住秦千壑的手指。这双宽厚有力的手，一如往日那般粗糙，令人安心。她将脸颊贴在秦千壑的手心，隐忍着眼中的泪不让它落下。
她怎会不想随秦千壑回到蚩国？这数月来，日日夜夜她都渴望能再见他一次。如今总算见到了，她却不能随他而去。
敦钰不怕与秦千壑一同死在逃亡的路上。她怕的是，蚩国没了秦千壑，就连最后一道抵挡盛国的防线都没有了！
她强压下心里的不舍，将秦千壑的手交到了敦若的手里。
“千壑哥哥以后，就交给你了。”
“钰姐姐…”敦若鼻尖一酸，泪水便涌了出来。
“别哭。回国好好陪着父王和母后，别再跟淮弟吵架了。日后你能和千壑哥哥白头偕老，我也替你们高兴。”
敦若吸了吸鼻子，依依不舍地抱住敦钰。
“谢谢姐姐，盛王宫危机四伏，你千万保重啊。”
敦钰点了点头，披上绒披便要悄然离去。敦若想了想，忽地拉住她的手。
“姐姐等等！我听辛公子说，申屠景想要把你献给魏狍，以此来对付他。这事你知道了吗？”
敦钰眉心一颤：“献给魏狍？”
“是啊，魏狍荒淫无度，杀人如麻。你若去了他的身边，岂不是…”
敦钰摆了摆手示意敦若不要再说了。
原来如此…敦钰现在才陡然回过神来。申屠景为何要让她学习怎么伺候人？为何要让她对他处处顺从？都是为了在将她扔给魏狍时，用得顺手一点。
过去了数月，敦钰几乎都要忘了去思虑申屠景到底留着她想做什么。但现在看来，倒是有了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敦钰安抚地笑了笑。
敦若这才点了点头，目送敦钰快步消失在了茫茫雪夜中。
漫天风雪吹在脸上像刀割一般。地上的积雪又厚又软，助跑翻墙时连跑动都十分吃力。好不容易爬上墙头，冰冷的砖瓦都让敦钰快要冻僵了。
刚要跳下墙头，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箫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
冬夜的风声像断水的刀，将这箫声吹散打断。敦钰站在雪地里细细听了片刻，追随而去，才发现这箫声竟是从申屠景的院里传来的。
敦钰小心翼翼地往院里望了望。只见申屠景独自坐在门廊下，昏暗的廊灯将他的身影拽得细长。
他单手持箫，吹奏出来的乐声寂寥悠扬，却实在算不得悦耳。
这玉箫，敦钰以前从未见他吹过。甚至放在房中许久了，也没见他动过一下。本以为只是个摆设，没想到他竟真会吹奏。
“月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敦钰轻声呢喃道。
这是表述相思之情的词。在这雪夜中听来，除却相思，倒还有几分怨恨和孤寂。他能思念谁？莫非是任玟姝？
敦钰觉得可笑，裹紧了绒披便欲离去。
但箫声却戛然而止。
申屠景沉沉道：“怎么回来了？难得跟秦千壑重逢，怎不随他远走高飞？”
敦钰脚步一滞，一颗心霎时就如投入水井一般沉了下去。
申屠景果然已猜到那是秦千壑了。现在自己私自出宫又被他发觉，恐怕现在又难逃他的一顿折磨。
反正逃不过，敦钰索性把心一横大步走到申屠景面前。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要是走了，你怎能放过千壑哥哥？”敦钰哼道。“你要罚就罚吧！无非就是在这又跪上几个时辰罢了。”
申屠景嗤笑一声：“将军未免太自信了一点。你不过就是个侍女，我何以为你大费周章？我早就知道那人是秦千壑，要杀早杀了。
我都已警告过你，让你不要乱跑，谁知你还是这么不听话。不过，我本打算放了你的，谁知你自己又回来了，莫非是舍不得了？”
“你会放了我？我若是走了，你拿什么献给魏狍？你的夺位大计又当如何继续？少在那儿假惺惺的，就不觉得恶心吗！”
敦钰激怒地说着，失望愤慨缠绕于心。
“谁跟你说我要把你献给魏狍？”申屠景笑道。
“不用谁说！申屠景，你也就只会这些阴险小人的伎俩！你想斗倒太子，最大的阻碍就是魏狍，你把我献给他倒也算是看得起我了。
反正我此生与千壑哥哥再无缘份，你要我去刺杀魏狍，我去就是了。杀你或是杀他，搭上我这条命也都是值的！”
申屠景脸上的笑意缓缓凝固，双眸犹如三尺寒冰。
“既然将军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必隐瞒什么。女人本来就是男人追名逐利的工具，你是如此，任玟姝也是如此。
将军既知道了自己的作用，就把你的纹身处理了，好好侍奉魏狍一番。等你死了，本公子会给你修个好的墓的！”
敦钰抱拳道：“那就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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