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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你在，姨母自然什么都放心。”
说话间，一白衣小侍忽地跑了进来，恭恭敬敬对几人行礼。
“七公子，君上病体不适，王后让小的来传您去殿前伺候呢。”
申屠景挑了挑眉：“我去伺候？父王这几日病了，不都是王后和太子侍候在侧，还说其他宫里的人别前去叨扰么，怎么现在却叫我去？”
“小的也不知。只是…只是君上病中呓语，屡屡喊到当年袁娘娘的名字。现在醒了，说什么也要传您去长定宫。”
袁夫人神色一黯：“君上这是想念姐姐了。景儿，你去吧，宫里还有默儿和姝儿陪我呢。”
申屠景只得放下棋子：“我即刻就去，姨母好生休息。”
“我也要跟七哥哥一起去！”任玟姝撅嘴道。
申屠默笑道：“父王和王后传召的是七哥，你去凑什么热闹。”
“与你何干？我就要去！”
任玟姝哼了一声，亲昵地拉住申屠景的手。
敦钰站在殿中，询问地看了看申屠景。不知是否要随行前去。
但他只摇了摇头，示意她留在宫里照顾袁夫人。任玟姝得意地看了敦钰一眼，随即与申屠景出了宫。
敦钰如今已换了一袭简练的白色束袍。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一支白玉发钗横于锦冠，云纹佩剑悬于腰间，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发。
王孙贵胄，将武世家培养女子来做刺客，护卫的现象，在当今乱世屡见不鲜。皆因女子身形轻灵，美貌者还能使敌人放松警惕，更易得手。
故而女性护卫和刺客，反而更受上流人士的追捧。也因此，敦钰也便理所当然从侍女，转变成了白墨殿的护卫。
虽然申屠默每每对袁夫人说起敦钰，都是一副赞不绝口的样子。
但一想到那日宫里闯进刺客，申屠景将敦钰揽在怀里的样子，还是让袁夫人心里阵阵发沉。
袁夫人沉沉叹了口气，对敦钰招了招手。
“文玉，来扶我去后院走走吧。”
敦钰一阵惊疑，不明白袁夫人何以要她随侍。淑姑立在一旁更是茫然，忙不迭地就要扶着袁夫人，对敦钰是一百个不放心。
“无妨，文玉不是外人。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是。文玉，好生照看着夫人，要有什么差错，君上和公子都容不了你！”淑姑喝道。
敦钰心里又何尝想跟袁夫人单独相处？她向来就没有照顾人的耐心，何况她也自认自己与袁夫人并无什么交集，平日里更是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但既然袁夫人如此开口了，敦钰也只得扶着她缓缓出了门去。
院中宁静空旷，融化的雪水从枝桠间滴落。地面湿滑不堪，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实在累人得慌。
“夫人，您有话要对我说？还是回房说吧，我实在担心我照顾不周。”
“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难怪景儿如此看重你，默儿如此喜欢你。你既然知道我有话要说，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袁夫人轻抚着孕肚，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我头一回见你，是你在殿中与景儿议棋的时候。那时我便看出你绝非一般的女子，我那时担心你是王后手下的人，便不太喜欢你。
后来你救了我，又帮景儿解了困境，我才知道景儿为何要留你在身边。眼下正是王位之争的关键时期，想必景儿与你已有了计划了吧？”
敦钰一时有些心惊，没想到袁夫人竟是要跟她说这些？
她一直觉得，袁夫人身为后宫嫔妃，实在是太过肤浅了。但现在看来，那些所谓的肤浅，恐怕都是她用来避开王后的刁难的心机。
否则，若真是那样单纯愚蠢，她又如何能在后宫立足这么多年？所谓王城之中人心如海，这话倒真是说到了点子上。
“夫人冰雪聪明，自然知道景公子有何打算。”
“我就是不知道，才会叫你来说这些。”袁夫人叹道。“景儿虽是我的侄子，但在我身边十多年，我却从未猜到过他心里在想什么。
宫里众人，就包括君上，都觉得景儿是个喜怒无常，暴戾恣睢的人。但在我看来，景儿却是这宫里最不容易，最惹人怜爱的孩子。”
敦钰心里哼笑一声。心想申屠景这个人能不招人痛恨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惹人怜爱这一说？
“你定是觉得这话好笑吧？景儿性子尖锐不假，但说到底，谁又是一出生就是如此乖戾的人呢？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姐姐亡故的时候，景儿那时的神情。”
心思被一眼看破，叫敦钰有些尴尬。
“我听十公子说过，说景公子年幼丧母，还是亲眼目睹母亲被杀。如此想来，确是十分可怜。”
袁夫人拉住敦钰的手：“你哪里知道这个中隐情啊。景儿那时还正是在娘亲怀里撒娇讨巧的年纪，却偏偏要忍受丧母之痛！
君上怎会不知我姐姐是被王后所害？但却将景儿的哭诉置若罔闻，仅仅是处罚了几个宫人，便将此事不了了之！”
“景儿自幼聪颖，深受宠爱。但这宫中，不仅有‘母凭子贵’，也还有‘子凭母贵’的说法。没了母亲的王子，就如从天上落到地下，何其不受重视！”
“可是，景公子不是自幼跟在您的身边吗？怎至于如此艰难呢？”
袁夫人懊悔道：“说来也是我的错。姐姐不在了，君上也没再见过景儿。我那时刚有了默儿，身为人母自然是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自己的孩子。”
听袁夫人絮絮叨叨说着，敦钰心里不免也觉有些沉重起来。
在王城中长大的公子公主，哪个不是千人疼万人宠着长大的？遥想自己五六岁的时候，身为嫡长公主身份何等尊贵，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敦若身为庶出公主，年幼丧母之后就连宫中的老内侍都不太将她放在眼里。当年不懂事，大哥敦延和敦淮还时常欺负敦若，而敦钰却是袖手旁观。
如今想来，敦若心里的滋味何其难受。敦钰此时更觉懊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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