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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千流抿着嘴唇用力摇着头，一脸都是抗拒。
“我瞧见这几天，王庭部落的士兵多了许多。呼弥已在集结军队，准备开春就进攻蚩国了么？”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别多想了。”
秦千流咳嗽着坐起身来：“戾轸，你能不能再求求呼弥，让他不要发兵？我顶替了长公主，就让我一个人受罚就好。不要进攻蚩国，求你了，劝劝他吧！”
拓跋戾轸为难道：“这段日子来我劝了多次了，我手下的骑将，还有几位王叔都劝过了。但父王认为自己受了愚弄，非要发兵，我也没办法。”
秦千流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全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拓跋戾轸一阵无奈，只得赶紧替她擦掉。
“你别太伤心了，还不一定就会发兵呢。你先吃药，身子好了自然什么都迎刃而解。”
秦千流用力摇头，避开眼前的药瓶。
“母国危在旦夕，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自愿和亲到跖国，就是希望跖蚩可以得以联盟，蚩国的困境就可迎刃而解。
但没想到，我非但没有化解母国的危机，反而让它雪上加霜。若母国亡了，我又有何脸面活着？倒不如和母国共存亡罢了！”
“你说这些做什么？这是两码事！盛国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我父王看不明白，我还能看不明白么？我会去劝我父王的，你放心。”
“不必了，戾轸。”秦千流摇头道。“我只求你告诉呼弥，所有的过错由我一人承担！我甘愿受死，只要他不对蚩国发兵，如何都可以！”
秦千流说着，消瘦的脸上却满是坚定。所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长在秦氏将门，从记事时开始，父亲便如此教导秦千流兄妹。
“我一直盼望有朝一日，能像我父亲和哥哥一样，为国家征战沙场。能像长公主那样，声名赫赫誉满天下。如今虽未能如愿，但我也不后悔。
戾轸，若呼弥最终还是发兵去了蚩国。你见到秦千壑，还请你告诉他，他妹妹没有让他失望。为国远嫁也是一种荣耀，他应当为我自豪！”
这话如一阵惊涛骇浪，冲击得拓跋戾轸心里阵阵颤动。
视国家命运为己任，别说是女子，就是许多七尺男儿都难以做到。但秦千流却可以说得如此坚定，怎不叫他感到震惊。
一介女子尚且知道以国家利益为重，个人的生死情仇不足挂齿。但他父王却一味沉溺于被蒙骗的气恼中，全然不顾此刻发兵对跖国有什么不利！
拓跋戾轸脑中千回百转，缓缓攥紧了五指。
“别说这种话。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让父王对蚩国发兵，也绝不会让他杀了你！”拓跋戾轸坚决道。
秦千流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但你也要答应我把身子养好，等我来接你出去。”
“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九鼎，你可不许反悔！”
秦千流一把拿过拓跋戾轸手里的药，一仰头便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苦涩腥咸的味道叫人干呕连连，拓跋戾轸笑出声来，赶紧给秦千流拍后背顺气。
“药我会让人每天送来，你若是不好好喝了，我便找你算账。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拓跋戾轸扶着秦千流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走了出去。巴戎已在外面等候许久了，见拓跋戾轸出来，赶紧上前将一卷羊皮纸递给他。
“少呼弥，这是探子刚刚送来的密报。上面说斓国的一伙强盗在白马涧一带将盛国的军队给抢了，还杀了些人。这是详细奏呈，您看看。”
拓跋戾轸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眉头紧紧皱起。
“父王呢？他知道这事了吗？”
“不知道呢，呼弥近日都忙着召见各部落的弥王，与他们商议发兵的事。”
“商议发兵？我看是忙着跟他们喝酒，玩儿女人吧！今年的雪停得早，照这个速度下去，二月一到，父王就要发兵了。
粮草装备都还跟不上消耗，斓国去年上贡的粟米和盐也快吃完了，拿什么打仗？这节骨眼儿上，斓国还要跳出来造事。”
拓跋戾轸将羊皮纸一把揉碎，英武的浓眉几近倒竖。
巴戎担忧道：“仞谷关的盛军知道我们冬天粮草短缺，又开始蠢蠢欲动。现在有斓国当了出头鸟，盛国恐怕更不会罢休。少呼弥，眼下该如何处理？”
高原的寒风吹得两人的衣袍猎猎飞舞。拓跋戾轸眉心紧蹙，望着远处一片连绵的漆黑山脉，心里阵阵发沉。
“你传我的命令，告诉镇守在兴云关一带的军队，无论斓国与盛国起了什么冲突，他们都不可插手。明日叫百义，屠邪二王来见我，别让父王察觉。”
巴戎心里一惊，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却识相地没有多问。
他抱拳俯首：“是！”
冬至大节一过，隆冬的寒气便开始逐渐消退了。转眼已是一月中，盛王宫里随处都可见到挂在房廊下的冰锥，夜里冰雪融化的声音滴滴答答，静谧轻快。
“哎呀，我听见了听见了！他好像还踢了我一脚呢！”
任玟姝伏在袁夫人高耸的孕肚上细细听着，一脸都是惊奇。
“姝儿很喜欢小孩子吗？”袁夫人笑问道。
“倒也不能说很喜欢吧。我家中有两个幼弟，整日吵闹可烦死人了！不过呀，我觉得小十三一定是和夫人您一样，温柔体贴。”
袁夫人捏了捏任玟姝的脸：“就数你嘴甜！”
“小十三呀小十三，你快点儿出来吧！可别让你娘亲再受罪啦。”任玟姝摇晃着念道。
申屠默在一旁跟申屠景下着棋。
“你哪是心疼我娘受罪啊，你是想着小十三快出来，满月之后你跟七哥的婚事就能…”
话没说完，任玟姝就操起案上的软席，啪地扔到申屠默的头上。屋里几人一阵哄笑，叫任玟姝登时羞红了脸。
“姨母还有一月便就临盆了，这段时间应当格外小心。我已让人将每日的膳食再三检查，汤药更是严谨细致。姨母只管安心养胎，宫里的事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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