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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钰耐着性子站在阅兵台上等了许久。两万士兵才陆陆续续在练兵场上站定。有些人歪歪斜斜打着哈欠，有些人还交头接耳说着昨夜打花牌的事。
敦钰拄剑而立，打量着眼前的两万军众。
他们有些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有些却又已是满脸皱纹的中年人。高矮胖瘦不一，但都是一副疲散的模样。
“千夫长和左右校尉何在？请上前来！”敦钰高声道。
又过了好一阵子，所有千夫长和主管军律的两名校尉，才磨磨蹭蹭走上了阅兵台。敦钰蛾眉倒竖，凌厉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划过。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们身为一国军众，却懒散疲沓至如此地步！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现在已是盛国军众，就当服从盛国军律！违律者，当斩！”
右校尉嗤笑一声：“那照玉将军这个说法，咱们两万人今天就没一个是守律的，岂不是人人都要被斩了？”
敦钰缓缓收紧五指，蓦然拔出长剑返身一挥！
只见一道血光飞溅，那右校尉脸上还挂着笑，脖子上却已是血流如注。他颓然倒在地上，瞪着眼睛，却已断了声息。
左校尉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你！你敢杀人？你不过也就是景公子手下的校尉，与我等军衔相同，你竟敢擅杀军中将领！”
“既参军，便就是为了能在沙场杀敌卫国！军队不是让你们来混吃等死的地方，你们这样罔顾军令的将领，活着与死了有何区别！”
敦钰怒喝道，挥剑直逼那左校尉而去！左校尉吓得后退数步，只得匆忙拔剑相迎。但他手脚疲软，又从来不肯勤于训练己身，怎会是敦钰的对手？
刚一出招，手里的剑就被敦钰震飞。敦钰疾步追击而上，长剑毫不费力便贯穿了此人的胸膛！她拔剑转身，杀气腾腾的双眸望向一众千夫长。
仅如此一眼瞧去，就叫这群惯于享乐的男人吓得抖似筛糠。二十个大男人，面对一女子尚且不敢上前与之交手，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将军饶命，饶命啊！卑职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卑职以后一定日日勤于训练，绝不含糊了事，求将军饶卑职一命吧！”
“饶了你们？”敦钰转身抬剑指向一士兵。“我问你，你为何从军？”
“小…小的家境贫寒，听说军中可以管饭，所以…”
“军中可以管饭？对你们来说，国家军队就只有这么一点作用吗？”敦钰怒喝道。“从军者，以护国护民为己任。
若国贫，你们哪儿来的饭吃？若国破，你们的亲眷何以为家？若只为混一口饭，你们还不如上街乞讨来得轻松自在！”
场中两万士兵此时鸦雀无声。本已在漫长浑噩度日中消散的自尊心，此时竟缓缓苏醒过来。
“你们本是斓国子民，你们的妻儿在斓国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们难道不清楚吗？如今你们归降于盛国，就不觉得这是你们出人头地的机会？
盛国军法讲究论功行赏，无论是谁，只要沙场建功皆可受封赏。你们若肯克己自律，发奋图强。何愁不能赚得功名，让你们的妻儿过上好日子？”
敦钰抬剑指着眼前的一众千夫长。
“你们身为军官，却不以身作则遵守军令。今日全数革职，滚去军机处自领责罚！若还有谁视军令如无物，那里的两个死人便是你的下场！”
众军士双肩颤颤，虽觉惶恐，但更觉无地自容。练兵场中寂静一片，片刻后却忽闻一人高呼。
“谨遵将军指令，我等心悦诚服！”
有此声开头，其余众人皆如油锅滴水一般沸腾起来。
敦钰这才收剑入鞘。抬眼却见申屠景不知何时已走进军营，背手而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各自训练去吧。若谁于治军有才，今日便可得晋升，我就在这儿盯着你们！来人把这两具尸首处理了。”
众人高喊“遵命”，随即纷纷前往跑马场和靶场开始一天的训练。
敦钰看了看申屠景似笑非笑的模样，却只皱眉往军阁而去。申屠景踱着步子跟在她身后，不疾不徐，好一副悠哉自在的模样。
“果真还是军营这种地方适合你。在这儿你倒是如鱼得水，威风八面。也正好本公子抽不出时间来盯着这群降兵，今日正好全权交给你好了。”
敦钰哼笑一声，翻阅着降兵的名册。细细筛选着年岁已过四十的老兵，也不抬头看申屠景一眼。
“既如此，我自当欣然接受。你昨日新婚燕尔，今日就往这军营跑，未免伤了侯夫人的心。侯爷若无事，就请回吧。”
“要我回去自不是难事。但我已习惯将军在我身边，服侍我日常起居。若将军不在，我便是浑身不自在。
你来军营替我治军是职责。但你回了侯府，还是本公子的侍女，该做的一件都不能少。今日醒来未见将军，叫我好生伤心啊。”
敦钰觉得可笑：“你已是有妇之夫，日常起居应当由你夫人安排，与我何干？何况我若留在侯府，若叫侯夫人生出什么误会，我可担待不起。”
“你不住侯府你能住哪儿？住军营？购置宅邸？将军孤身在外，我怎能安心？”
“我可以回宫白墨殿，和袁夫人他们住在一起。”
敦钰句句抗拒，叫申屠景脸上笑意渐散。
“你是觉得现在父王给你晋了军阶，你就可以脱离本公子了？我未开口，你就敢独自在外？莫非是觉得本公子太久没有惩治你，忘了你的身份？”
“不敢忘。昨日侯夫人才告诉我，我一个卑贱婢女高攀不上你，让我滚得远远的。我可不敢留在侯府自讨没趣！”
申屠景陡然拧紧了眉头：“任玟姝跟你说的？她还说什么了？”
敦钰张了张嘴，沉顿片刻，却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原本她好不容易将心头的怒火消磨殆尽。但不知为何，申屠景一来，又让她烦躁气恼得脑子混沌。
言多必失。她是觉得再多说下去，恐怕就要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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