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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我说得有错吗？”
“你说得没错。但欲伐其树，必先断其根。你知道朝廷是由什么组成的么？”申屠景晃了晃手里的竹简。“是数百文臣武臣，而非君王一人！”
“魏家根系深稳，魏狍又手握数十万大军。这事牵扯到的朝臣颇多，若骤然动手除之，必会使朝野震动。若把魏家逼得狗急跳墙，上演一出逼宫大戏，那就不好看了。明白了么？”
敦钰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
“那眼下，七弟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申屠景思忖片刻，笑道：“朝堂之事，自然由朝臣自己解决的好。我刚受封为侯，不宜突然做大的动作，且先慢慢安排着。”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申屠辛也只得笑了笑。他自然知道申屠景心思难料，又怎会轻易透露自己的筹谋？
“七弟有打算便好，为兄就先不打扰了。”
申屠辛说着便要起身离去。但忽地却又像想起什么一般问道。
“七弟和玉将军出征斓国时，路过白马涧，可有遇见秦将军？”
申屠景摇了摇头。申屠辛面上划过一丝失望，这才轻叹一口气，起身离开了。
几场秋雨淅淅沥沥而下，洗涤着盛王宫中的靡靡之气。
这日一早，敦钰正在军营中指导几个十来岁的士兵箭术的心得，就听得旁边几个老兵兴奋地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么？君上昨日查办了大行令，说是他贪污受贿克扣军饷。乖乖！听说那府中搜出来的金银有好几大车呢！”
“一个大行令就这么有钱啊？盛国人果然厉害啊。诶，怎么这这个月连着查办了好几个军机大臣啊？别是要出什么大事吧？”
敦钰上前踢了踢他们的后脚跟。
“嚼什么舌根呢？有功夫在这儿说闲话，不如好好练练剑法！现在腾出了好几个军机大臣的位置，你们还不抓紧点儿磨练自己？”
几个士兵赶紧吐掉嘴里的草叶，连连道是，跑回了练场中。
多日来，敦钰已将这一批降兵狠狠调教了一番。将年过四十的老兵全数遣散，再一拨一拨地训练筛选，按照士兵的长处重新编排了步兵，骑兵等兵种。
不仅如此，还琢磨了一番大营的盛军的兵阵破法。重新设计了一套新的阵法，让士兵们日日苦练。
如今再走进这片军营，呈现出的景象已与往日截然不同了。
申屠景走过练兵场，看了看眼前正努力训练着的士兵，缓步走到敦钰身边。
“不愧是涟臻将军，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当真不小。看来过不多久，这些降兵也将成精锐之师了。两万兵卒够不够？不如本公子再给你调过来一些？”
“不必，他们自成一师，若混入其他士兵，反而横生事端。你找我什么事？”
“朝堂的事你应当都听说了吧？”
敦钰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个月来，盛王频频查处军机大臣。便是因为那份贿赂的罪证已落到了丞相的手里。丞相为官向来清廉公正，颇受盛王信任。
经他出面弹劾，盛王便已开始着手将魏狍手下的近部逐一拔除。但清除党羽的同时，又不言魏狍有何差错，故而魏家人想出面，也难以下手。
“我今日去向父王请安，恰好碰见申屠华也在。想必魏家的党羽开始逐一减少，王后和魏狍已开始自危了。所以让申屠华借着他生辰的由头，邀父王去成宗苑狩猎。”
“你打算怎么做？”
申屠景朗然一笑：“当然是劝父王去了。申屠华想要讨好，想要探探父王的口风，我自当成全他。这么好的机会，我也不想错过。”
他说着，拿起一旁武器架上的一把弓。
“将军箭法精准，可有失手过？”
敦钰隐隐意识到什么，皱起眉头：“你要杀申屠华？”
“他是太子，我杀他岂不是自寻死路？”申屠景笑着，俯身到敦钰耳边。“我要你射伤我父王，但不能要了他的命。”
敦钰登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你疯了？盛王年事已高，我既便避开他的要害，射伤他手脚。对他也是极大的创伤，他可是你父王！”
“我知道，所以才问你有无可能失手？”
敦钰定了定神：“我出手你大可放心，但下手之后你又当如何解决后续之事？”
申屠景淡笑道：“这便不用将军担心了，本公子自有安排。”
成宗苑是最大的王室猎场，广地达三百余里。更有湫，湛，涟，渝四条河流贯穿其中。其中深林巨木参差林立，鸟兽虫鱼万千。
盛王还年轻时便十分喜爱狩猎。当此深秋之际，正是野马野鹿活跃的时候。盛王策马在前，手持雀羽长弓。林间野鹿飞驰，被王宫饲养的猎犬追得四散奔逃。
几位王子跟随在盛王身后，嬉闹说笑着，一派轻松的模样。
“诶？怎么没见老十啊？平日里说起骑马狩猎，他可是跑得最快的啊。”六王子疑惑道。
申屠景笑道：“十弟最近迷上了四处游玩。这两日又出宫潇洒去了，这会儿说不定正在孪河泛舟呢。”
众人哈哈大笑，嬉闹着搜寻林间的猎物。申屠华笑着，转眼看了看申屠景，心里却是阵阵百转千回。
他早已派人盯着白墨殿许久。申屠默的确是出宫游玩，但线人禀告，他去的方向分明是白马涧，与孪河的方向背道而驰。
申屠景刻意隐瞒，莫非申屠默是去白马涧与蚩国的人来往？如此思索，申屠华便立时想到了敦淮。
“子华在想什么呢？狩猎游玩你却心不在焉，今日要是空手而归，可要叫你这几个弟弟看笑话了。”盛王笑道。
申屠华这才回神：“父王恕罪，儿臣只是想起前几日大行令受革职一事。说来，大行令本是上将军举荐为官的。
如今犯下如此苟且之罪，儿臣觉得实在令人失望。此人也是上将军手下部众，不知父王，可否会怪罪上将军？”
盛王本含笑的脸霎时暗淡了几分。
“哼，有罪当罚，有功当赏。寡人只将大行令革职，并未让他以死谢罪，就已是看在你舅舅的面子，格外开恩了。你连这都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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