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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盛国数年，如今看着这儿的一砖一瓦，敦钰却觉心头生出阵阵亲切感来。
遥想当年，她何等痛恨盛国，痛恨申屠景。却不想世事难料，如今申屠景的身边却成了她现在唯一可以安身的地方。
原本十分气派威严的长定宫，如今再加扩建，更显奢华宽阔。敦钰独自一人在侧殿长廊上踱着步子，看着沿途大气磅礴的壁画浮雕，心中阵阵赞叹。
正观赏间，却听得一阵嬉笑之声传入耳中。
转眼瞧去，才见是任玟姝搀扶着袁太后说笑着迎面而来。一年仅四五的幼女跟在两人身侧，手里把玩着新折的梅枝。
任玟姝着一身华贵的王后服制。金钗玉冠缀在发间，更显尊贵。
敦钰踌躇半刻，但还是上前对两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袁太后而今鬓发微白，才四十来岁的年纪，却已憔悴得犹如年过半百。
她咳嗽两声，对敦钰抬了抬手：“回来啦，怎么回宫这几日，也没来看看哀家？当真是相别数年，都已忘了当年情分了？”
“太后恕罪，臣下回来时就想前去探望。但是臣下旧伤未愈，怕带了血光锐气冲撞了您。故而只好耽搁着，想等臣下伤势痊愈，再去看您。”
申屠?看了看敦钰，转身抱住袁太后说道：“奶奶，这位娘娘是谁呀？怎么?儿以前从未见过？她为何穿着短袍，看起来就像公子家似的。”
敦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申屠?的小脸。
“?儿说错了，我不是娘娘，我就是个公子。下次见到我可记得要叫我钰公子才行。”
申屠?被逗得咯咯直笑。但本是一番玩笑，看在任玟姝的眼里，却叫她心头顿觉不悦。
“?儿，过来！”
任玟姝一把将申屠?抱在怀里，冷冷地横了敦钰一眼。
“将军在蚩国为君，在我盛国却终究只是臣子。虽我盛国目前并无上将军，但君上眼下却也没有恢复你将职的意思。
若真要说，将军现在不过就是一介落魄草民，也敢对我大盛的公主如此不敬？既便君上重视你，也还请你摆正自己的身份！”
袁太后叹了口气：“姝儿，你是王后，怎能说出如此疾言？”
“本就如此！”任玟姝哼道。
“钰将军虽给君上生下了长子，但现在你王位不保，臻邪的安危尚且无法保证。你好歹也是做了母亲的人，竟也忍心与自己的儿子相隔万里！”
这字字句句叫敦钰心中刺痛不已。虽然任玟姝出言伤人，但敦钰也自知无法反驳。她如此沉默，更是叫任玟姝气恼傲慢地哼笑出声来。
“你一个尚且无法保护自己的骨肉的人，怎配为母？君上后宫空虚，有一个儿子是多重要的事？你若识得大局，就该一早将臻邪送回盛国来。”
说着，任玟姝又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
“将军既是自作自受，那便也怨不得别人。君上正当盛年，来日再多添两个王子也不是难事。待到那时，便就没有你儿子什么事了。”
袁太后轻推了任玟姝一把。
“姝儿！越说越过分，你难道就能笃定，你腹中怀的就是公子？无论怎样，臻邪都是景儿的长子，岂有流落在外的道理。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任玟姝哼笑一声，应了声“是”。但眉眼中的鄙夷之色却并未消减。
敦钰攥紧了五指，心头阵阵颤抖。这番话并非虚言，试想便知。
申屠景如今尚是二十八九的年纪，精力充沛。虽后宫就只有两个妃嫔，但难保将来不会再添新人。王位的继承是国本大事，有新的王子降生是迟早的事。
待到那时，申屠臻邪的地位便再不如现在这般独一无二。到时候，申屠景又可否还会费尽心思将他接回盛国？
思至此处，敦钰只觉手脚冰凉，如置冰窖。
寒冬渐去，大地回春。转眼便已是三月暖风徐徐之时。沉寂了许久的辽阔草原被温润的春雨浇灌了数日，呈现出蓬勃生机。
茂密的牧草犹如绿色的画卷，其上点缀着各色的碎花。牛羊徜徉其中，牧民们骑在马背上，唱着所有跖国人耳熟能详的歌谣，歌声高亢悦耳。
歌谣传入王帐中，听得人心旷神怡。叫拓跋戾轸紧锁了数日的眉心也随之舒展开来。
他倚靠在铺着兽皮的软榻上，看着手里的羊皮纸。
“这两年，我跖国的耕牧产量和牲畜产量总算是大幅提升起来。虽与鼎盛之时相差甚远，但好在已彻底从六年前的饥荒瘟疫中恢复过来。”
拓跋戾轸说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看着抱着女儿逗弄着的秦千流，心里便涌上层层暖意来。
“幸亏你当年自作主张，发函给敦淮。让他送来赈灾粮食和药物。若不然，我跖国恐怕真要遭灭顶之灾了。有你在我身侧，当真是叫我庆幸。”
秦千流撇嘴笑道：“现在知道你一意孤行的后果了吧？不过我也是全然没有想到，我向母国求助，竟会叫敦淮受众口谴责。
以至于我哥哥起兵逼宫，险些铸成大错。若我哥哥真伤了敦淮，登基称王，那可真是要愧疚一辈子了。”
“想这么多做什么？只要我跖国脱离了险境，便就足够了。蚩国由谁当家，于我都无区别。即便是那个敦延篡位夺权，不也一样得要跟我跖国交好么。”
秦千流摇了摇头：“我看你呀，是刚过了难关就又得意起来了。小的时候我就一直不喜欢敦延，一副轻狂的样子叫人瞧不上眼。
如今他竟还谋害血亲，险些将钰姐姐和敦淮害死。事后还昭告天下说是盛王所为，挟持了他们。哼，也不知他哪有脸面说出这些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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