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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自是叫百官心头愈发笃定。
北国气候凉爽。纵是端午，天上也还挂着几丝乌云。但今日长定宫中笙歌阵阵，鼓瑟齐鸣。身着罗裙的舞者挥舞着流苏长袖，恰是一番旖旎之色。
众臣各自入席，举盏相敬好不热闹。
邹乙今日也着一身正装礼袍坐在席间。虽与众盛国臣子不甚熟悉，但前来向他敬酒道贺，闲谈常事的人却是不少。
相比之下，多年前红光满面，八方得意的任丞相却是坐在一边自斟自酌，好似无人注意到他。
“君上驾到！王后驾到！奂钰侯到！”
邹乙皱了皱眉头，心里始终对“奂钰侯”这个称呼十分厌恶。每每听在耳朵里，都叫他心里一阵烦躁。
抬眼瞧去，只见申屠景与任玟姝并肩入殿。但他的手却在后牵着敦钰。公子公主跟随在三人身后，今日都打扮得十分乖巧。
百官纷纷起身：“叩见君上，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番声势远比蚩宫宫宴要热闹恢弘得多。今日是大宴，正五品以上的官员，还有各位王室宗亲都将到场。
申屠景兄弟颇多，单是王室宗亲就有数十人之多。他随着敦钰在正座右侧落坐，放眼看去，偌大个正殿竟是坐得满满当当。
“众卿不必拘礼。今日端午佳节，食粽挂艾饮菖蒲，恰是祈求上苍佑我大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申屠景举起手中酒盏：“而今寡人长子亦回朝，恰是先祖感召。今日吾等君臣共饮此盏，也算聊做庆贺！”
殿中众人闻言纷纷端起酒盏，齐声道：“恭贺君上骨肉相聚，恭迎公子臻邪回朝！”
申屠臻邪端着茶盏，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在蚩国虽也参与宫宴，但受这么多人恭敬相对，还是头一次。
他看着众人仰头饮酒，这才拘束地喝了一口茶，坐回软席上。
席间觥筹交错，不断有宗亲和大臣上前来对申屠景和敦钰敬酒。申屠景揽着敦钰，眉目尽是不加掩饰的浓情蜜意。
而身为王后的任玟姝，却是坐在申屠景左侧，无人问津。只是隔了一张桌子，但却似隔了一片天地。
任玟姝抱着尚不满四岁的申屠润，冷眼看了看与申屠景举盏共饮的敦钰，心里便是阵阵怨恨。
恰此时，一文臣端着酒盏上前来。
“恭喜君上，恭喜奂钰侯和臻邪公子啊。臣敬君上和侯夫人一盏，恭祝君上和夫人夫妻和睦，恩爱万年。”
“多谢李大人。”
敦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但美酒下肚，这李大人却犹嫌不足，偏生还想再说点好话来讨敦钰和申屠景的欢心。
他看了看坐在席间的申屠臻邪，嘿嘿一笑。
“哎呀，当真不愧是君上和侯夫人的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是品貌非凡，这眉眼，鼻梁，完全就跟君上一模一样嘛！
侯夫人当年还是涟臻将军时，便是声名赫赫，待到来日，臻邪公子定是如君上一般执政有德，治军有才的人物啊！”
一番奉承之语，敦钰本只想随意应付便罢。但申屠臻邪闻言，却是冷哼一声。
“你这迂腐老臣，磨磨唧唧说这些拍马之言，真以为能讨谁喜欢？分明只是招人烦厌，还不快滚！”
李大人肩膀一颤，没想到申屠臻邪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大脾气。他尴尬不已，赶紧连连作揖，快步退下了。
申屠景笑出声来，轻拍了拍臻邪的脸蛋。
“到底是寡人的长子，就连这秉性也跟寡人相似。不过这火爆性子，倒更像钰儿一些。”
申屠臻邪烦躁地别开脸去，并未理会申屠景的话。
任玟姝看了看臻邪这般冷漠的样子，面上便是一阵冷笑。
“既是父子，怎的公子臻邪却对君上如此不敬？身为长子，当向父王敬酒致意，但席间许久，公子臻邪却毫无此意。岂非目无尊上，藐视父王？”
申屠臻邪闻言，更觉心头恼怒不已。他端起茶盏，狠狠掷在地上。
“什么父子？他从未陪伴于我，从未教导过我！怎配为父？我母亲本是蚩国君主，却在这儿做了什么‘奂钰侯’？
本该君临天下的是我母亲，怎能是此薄情寡义之徒？盛王挟持我母君，又挟持了我，如此还想让我敬他？做梦！”
此言一出，整个正殿中便是一片鸦雀无声。敦钰心头一震，只觉阵阵怒火翻涌升腾。
她愤然挥手，啪地一声抽在申屠臻邪的脸上。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如此胡言乱语！当真是我平日里对你管教太少，才让你如今口不择言到如此地步？”
“母亲，我…”
“滚下去！”敦钰怒道。
申屠臻邪委屈不已。怨恨地看了看申屠景，捂着自己略显红肿的脸颊起身快步离开了。
任玟姝哼笑一声：“奂钰侯也不必如此生气，到底公子臻邪不是自幼养在君上身边。父子情意自然淡薄。何况如此不敬，与你倒是如出一辙。”
申屠景冷笑道：“寡人倒是觉得，王后这番话更为不敬一些。”
敦钰无心与任玟姝逞什么口舌，只握住申屠景的手以示安抚。
只是经此一闹，宴席也变得索然无味。敦钰懒得挂着一副累人的笑意示人，冷静下来之后，便觉刚才下手太重，心里阵阵后悔。
“七郎，我有些担心臻邪，我先退席去看看他。”
申屠景并未阻止，敦钰遂提起曳地的长裙站起身来，往后殿而去。她如今一举一动，就如一个深宫女子，丝毫没有往日那般利落之感。
邹乙越是看着，就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认识的敦钰，涟臻将军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敦钰屏退了身边的侍女，穿过殿中长廊。还未走进内殿，便见申屠臻邪独自一人坐在廊前委屈地抹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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