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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那支队伍渐行渐远，终是彻底消失在目光所及的最远处。敦淮这才轻叹一声，转身往城楼下走。
“侯爷呀，您何必非要起个大早的来送旃铭侯啊。这隔了老远，面儿也还是没见着嘛。您说您这是何苦呢。”
内侍摇着头，扶着敦淮走下石阶。
敦淮摇头不语，此时却觉胸口的郁结之感愈发沉重。他驻足深呼吸了两口气欲做缓解，但寒气涌入肺腑，更叫他胸中阵阵刺痛。
一股热流涌上喉口，敦淮赶紧抬手捂唇。但却无法阻拦腥甜的鲜血涌出。他弯着腰剧烈咳嗽，脖子青筋尽显，吓得一旁的内侍脸色煞白。
“啊呀，侯爷啊！您撑着点儿，奴才这就带您回宫看太医啊，侯爷！”
不待这内侍把话说完，敦淮只觉胸中窒息得头晕眼花。他脚步摇晃着，眼前一黑便朝地上倒了下去。
敦钰绷紧了脸，疾步如风地走进昌仞殿中。一众太医已在殿中跪地候命，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更叫她眉心紧锁。
“叩见君上！”
敦淮躺在床榻上，神智似是混沌似是清醒。但他面色苍白，蜷缩着身子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样。一旁的太医想要为他施针，却也不敢妄然下手。
“怎么回事，维君侯怎会突然病倒？你们这些随从都在干什么！”敦钰怒道。
“君上息怒，奴才也不知道啊！今日一早去了城楼送旃铭侯便就如此了，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啊！”
那内侍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认罪。敦淮这才后知后觉地看见，是敦钰站在床前。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臣弟…”
“你别起来，躺好。”敦钰心疼地擦了擦弟弟额头上的冷汗。“太医，维君侯到底病情如何？”
“回禀君上，维君侯自四年前寒气伤身，身子境况便大不如前。原本好生休养，便不至发作。
但奈何这数月来又是冒雨行军，又是悲忧缠身的，怎能不发？此疾积压已久，一发不可收拾啊！”
“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维君侯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你们若连他都治不好，孤要你们有何用！”
敦钰怒斥着，叫一众太医畏惧地低下头去连连应是。
敦淮咳嗽几声，拉住敦钰的手腕。
“姐姐别总发脾气，发脾气的女人…老得快。”他笑了笑说道。“是臣弟自己没有好好休息，顶着寒风到处跑。不怪他们。臣弟没事，姐姐别太担心。”
敦钰略感无奈地叹了口气，攥住敦淮的手。
“你知道就好。如今这宫中，唯有你是我唯一的同母血亲了。你定要好生养病，你可别忘了你还说过要替我打天下的。臻邪也还需要你加以教导，你可别总躺在这儿偷懒耍滑。”
“知道了。小病小痛而已，躺几日便就好了。”
敦淮安抚地冲敦钰笑了笑，转而便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敦钰轻轻将弟弟的手放进被子里，替他掖好被角。虽是过去了许多年，但如今看着敦淮身陷病榻，还是让敦钰心里万分沉重。
但敦淮自幼身体强健，每每生病也不过三五日便好了。当年敦延谋反设伏，如今金溪十万大军尚且没能取他性命，一个小小的寒疾怎可能让他吃不消？
如此想着，敦钰也略微放下心去。
“你们定要好生治疗维君侯，用最好的药，不得有半点马虎！”
众太医相视一眼，最终还是纷纷叩首道是。
跖国王庭部落离二王都城足有两千多里。越往北走，就越是地势高远，虽已是初春，但北国高原却依旧寒意逼人。
申屠默虽已习惯了北国的寒冷气候。但踏入这片神秘辽阔的大草原时，他还是被这里料峭的春寒逼得裹紧了身上的绒裘。
苍茫辽阔的草原一眼望不到边，刚刚开始萌芽的牧草中间还夹杂着片片残雪。远山连绵起伏，终年不化的雪山看起来更是雄壮。
但还未等申屠默好生赞叹一番这片高原美景，一队王庭护卫就策马扬鞭而来，将使节队伍团团包围。
“什么人，竟敢擅入我大跖国王庭境内！”
邹乙取出使节令牌道：“我乃蚩国上将军邹乙，这位是盛国的旃铭侯。我等前来求见跖王，望诸位通传。”
领头的护卫长看了看两人，眼里浮起一丝不屑。
他转头对身后部众说道：“大呼弥说得果然没错，中原人都是软骨头，一打就怕。瞧他们这副样子，跟待宰的羔羊简直一模一样！”
众护卫哈哈大笑起来，用跖语交谈着，一副傲慢的嘴脸。
申屠默皱了皱眉头，用熟练的跖语说道：“我们中原有句话叫以柔克刚，以退为进。是羔羊是猛虎，还要刀剑之下才见真章。”
一众护卫没想到申屠默懂得他们的语言，面上顿时浮上一丝尴尬。护卫长暗骂一句，这才黑着一张脸示意两人跟他往王庭走去。
拓跋戾轸早已接到盛蚩二国派遣来使的消息。得知来使一个是蚩国上将军，一个是申屠景最亲信的兄弟时，他心里还颇有些吃惊。
秦千流坐在拓跋戾轸身边，一双手烦躁地绞在一起。
“原本不是说是敦淮和申屠默一起来么，怎么不是敦淮？我还想着故人相见，可以与他好生叙旧一番。”
“许是敦钰知道你恐会对他弟弟不利，所以不让她弟弟来了吧。”
拓跋戾轸揽住秦千流的肩膀：“管他们来想做什么，筹兵攻打蚩国已是定局。他们越是派遣使者前来，就越说明他们心里发虚。”
“斥儿已在筹备下次进攻蚩国边城了吗？”
“已不必试探了，蚩国根本无力反抗我大跖铁蹄。”拓跋戾轸傲慢道。
“各部落的军队都已开始集结，只待春盛之时。斥儿领着三万骑兵候在蚩国边城已久，早就迫不及待想要正式打响第一战了。”
秦千流心中涌起一股期待：“待蚩国国破，我定要亲自手刃了敦钰，为我哥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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