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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跖军士气倍增，怒吼着拔出弯刀，排山倒海地碾了过来。而两国军队亦匆匆架好威力巨大的车弩，待邹乙一声令下，便是万箭齐发形如滂沱大雨。
一人之长的弩箭贯穿了冲刺在前的跖军的胸膛，将其射落马下。但紧随其后的跖军好似全然没有看到迎头而来的弩箭一般，依旧是不怕死的往前冲。
跖国骑兵善骑射，在马背上就可以拉弓射箭。两国军众抬盾设防，但也阻拦不住密密麻麻的箭雨。转眼间便是多人中箭身亡。
“举戟，杀！”邹乙振声呐喊道。
盛蚩骑兵策马前冲，手中长戟虎虎生风。双方军队轰然撞击在一起，犹如两头厮杀的猛兽。
刀剑挥舞起落，兵戈嘭嘭作响，血花飞溅。惨叫声喊杀声血肉撕裂声交织成一片混乱宏大的战场。申屠臻邪紧紧跟在申屠默身边，拼尽全力挥剑厮杀。
但放眼看去，周遭跖军战意如沸。他们挥舞着弯刀，身上原本灰白的兽皮轻甲，此刻都已被鲜血浸得通红！
不断有盛蚩两军的士兵倒地身亡。鲜血汩汩涌出，将翠绿的牧草染红。申屠臻邪蓦然低下头时，才发现自己的马蹄下不知何时竟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浓烈的血腥味叫他一阵作呕！
片刻怔愣，便是一柄弯刀直直劈来！申屠臻邪惊呼一声，匆忙挡刀，但却不慎跌落马下。这好似跌落在泥泞之中一般，马蹄踩碎的血肉溅了他一身。
身边马蹄滚滚，刀光涟涟混乱不堪。申屠臻邪刚想起身，迎面就险些被友军马蹄踩中。他惊恐万分，在地上翻滚躲避，眼前一片发花。
“叔父，默叔父！救命…叔父，救命！”
申屠默挥剑斩杀一跖国将领，耳边忽闻申屠臻邪的呼救声。待他回头，才见少年竟已不见踪影。
战场素来残酷混乱。当此两军正面交战的时刻，跌落马背几乎与死无异。
申屠默的心登时悬到了嗓子眼。四下张望一番，才看到在地上躲避着马蹄，已然滚了一身鲜血的申屠臻邪！
“臻邪，过来！”
申屠默喊道，策马挤了过去。却不料刚伸出手去拉臻邪，迎面就冲来一跖兵。申屠默不得不抬剑挡刀，但转眼间又是两只铁蹄堪堪从臻邪身边擦过。
“叔父…叔父救命！”少年惊恐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申屠默狠狠咬牙，挥剑扬开那士兵的弯刀，俯下身去一把拽住臻邪的手臂。而同时那跖军却又再攻上前来！申屠默虽感杀意，但却已无从躲避！
他横下心来，将臻邪猛地拽上马背。但敌军刀刃已至眼前，万般无奈他只得本能地抬手去挡。
只闻一声血肉撕裂之声，申屠默终是无法隐忍地痛呼出声来。他垂下鲜血淋漓的右臂，而握剑的右手和一半手肘已落在地上，被混乱的马蹄踩成了碎片。
“叔父！”
申屠臻邪哀声呼喊，心头怒火腾腾翻涌。他一声怒吼，挥剑斩断了那敌军的头颅。
“叔父，您怎么样，撑着点…”
“闭嘴！哭什么哭，现在是你哭的时候么？”
申屠默强忍伤痛，左手抽出马鞍上备用的长剑，再度挥剑厮杀。申屠臻邪既是震惊，又是愧悔，种种心绪缠绕于心，逼得他一边痛哭，一边奋力搏杀。
一场惨烈绝伦的大战一直持续到了日落西山。盛蚩二军一败涂地，残余军众四散分离，部分归降于跖国，部分突围逃逸。
待到拓跋戾轸总算收兵放弃追击时，众残兵才三三两两地归队。
申屠默倚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已是气喘连连，满头冷汗。邹乙蹲在一旁，用烧红的匕首割下断裂的絮状皮肉，再以盐酒清洗伤口。
这每一样，都是钻心刺骨的剧痛。
申屠默咬紧牙关，痛得青筋毕露，脚趾都弯曲起来。申屠臻邪难以想象这是何等的痛苦，甚至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如今你还能说，你也能如我们一般杀敌，应对战场万般变动？”申屠默咬牙道。“战局顺风时自是能夸下海口，但世上，哪有永远顺风的事。”
申屠臻邪低着头，想哭却又觉丢脸。只得颤抖着双肩，心中懊悔万千。
“侄儿知错了，对不起…都是侄儿的错，若不是我，叔父你的手…”
“事已至此，太子还是别太过自责。你有此经历，也算明白战争何等残酷。来日你继承王位，还请太子不要忘了今日所见。定要做一个明治，平攻的君主。”
申屠臻邪吸了吸鼻子，坚定无比地点了点头。
“大将军，人数已清点完毕。我军损失惨重，现只余兵力一万二三，战马六千。箭镞已消耗殆尽，车弩也只余一架。
我军现处地界是在跖国王庭西南方向。紧邻剌河王部落，末将以为，眼下当撤兵，设法联络上王城为重。”
伏羲说着，隐忍地按了按自己伤重的腹部。
“你快坐下歇息一会儿吧，即便撤兵，你也要撑着身子能骑马才行。”邹乙咬了咬牙。
“传令兵也已阵亡，眼下要联络王城谈何容易。我军惨败，跖王必定已下令堵住了所有撤退路线，现在撤兵，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怎么办？前进不得，后退不能，留在这儿也一样是等死！”申屠默说道。
邹乙沉声道：“君上此番战略，是决意让我军扫荡跖国王庭。然眼下我军大败，也是我这领兵者无能。既无后退之路，那便放手一搏！”
申屠默闻言哈哈大笑出声来：“好啊，你这死板冷漠的木头，可算说了句有意思的话。行，打就打！左不过就是一死，死在战场上倒也是一番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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