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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钰看了看桌上已斟满的酒盏，心头略觉摇晃。思及章厝先前所说，敦钰只觉申屠景此时的笑意，都如当年初见时那般阴沉。
见她久久未动，申屠景面上的笑意也愈渐寡淡下去。
“怎么了？你还怕我下毒么？”他轻抚敦钰的唇角。“我怎舍得？”
未待敦钰开口，一大臣忽地举盏走上前来。
“臣恭喜我王，恭喜蚩王。一扫天下，平定五国！此真乃旷世壮举，天地共庆！臣谨以此盏，恭贺我王千秋万代，福荫永存！”
“何大人果真会说话。这战后的郡县划分，降兵安置还要你费心处理。寡人敬你一盏。”
“敬谢君上！”
申屠景仰头将手中的酒液一饮而尽。转头见敦钰神色黯淡举盏不动，心中便是一阵怒意升腾。
他立时拿过敦钰手中的酒盏，笑道：“涟臻王今日身体不适，寡人代她饮尽此盏。”
言罢，他又将敦钰的酒饮入腹中。
“君上和蚩王果真夫妻伉俪，臣艳羡不已。”
何大人笑着对两人作揖，缓缓退下了。
申屠景这才带着一脸笑意，将手中酒盏扔到敦钰的面前。
待席散时分，已是夜色阑珊廊灯映雪时。敦钰扶着面色酡红的申屠景穿过长廊，步伐蹒跚步入内殿寝宫。
“给君上备好沐浴热水和干净衣裳即可，孤在这儿就好，你们退下吧。”
一众侍从侍女垂首道是，缓缓退去。
敦钰扶着申屠景倚在软榻上，替他解开腰带外袍。本欲为他拭面沐浴，但他却忽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挥手拂开。
“涟臻王席间言稀笑薄，那般紧张。怎的现在却又有心思给寡人宽衣解带？就不怕此刻独处，寡人暗设刺客，取你性命么？”
“我知今日你心不悦，但又何必说此气话？是我不好，七郎。我并非真心疑你…”
申屠景忽地笑出声来：“并非真心疑我？那你守在我盛宫外的一万精兵又作何解释？当真是外战打完了，你我便要走到内战的地步？你怎的不调兵前来，一剑要了我的命去？”
敦钰轻叹一声，用软帕轻拭申屠景的脸。
“政务之事明日再说，你醉了。”
“不过推杯接盏数度，我怎可能醉？我只觉是可笑，你我夫妻数十载，日日相见交枕同眠。然如今你却还如当年那般，以为我利用你，欲害你性命。”
申屠景嗤笑着，伸手捏住敦钰的下巴。他双目微涣，醉意甚浓。但此刻眸中却只有片片失望气恼之意。
“敦钰，是我哪里还未让你满意？还是这数十年情份于你不过情浅笑谈？才叫你对我如此警惕？嗯？”
这番质问声声切耳，叫敦钰心生愧悔。
申屠景虽一心追名逐利。但这数十年来的浓情切意，敦钰亦是深感其中。她不疑申屠景真心，但就怕大权在前，这番情谊于他不过鸿毛一片。
“你只是处处都好，我怎会当你我情份作笑谈？”敦钰俯身环住申屠景的腰身。“只是如今外敌已除，欲求天下大统，便要定内。
虽你我都想将两国并为一国。然两国格局，政局朝局皆不相同。若要统一谈何容易？我今日听臣奏报，说你暗中推行盛国国制，故而疑虑。”
“七郎，此事你从未与我商量过。可是有何内情？还是说，如我手下臣子揣测那般，欲从内同化蚩国？”
敦钰抬眼望着申屠景眸光闪烁的双眼。心里只盼着申屠景道出什么苦衷，以此否决章厝所言。
但片刻静默，申屠景却是放声大笑起来。
“此事都已过去许久，你怎现在才有所察觉？钰儿，执政之事错综复杂，你果真还是不善于此。”
他爱抚地撩起敦钰的长发：“你手下臣子所说不假。我就是想以此法同化蚩国。盛国强盛多年，横扫天下，蚩国何能比拟？
你为我妻室，坐镇王位多年也甚为辛苦。你我都已不年轻了，来日我定会走在你前面。若一再拖延下去，岂非蚩国要坐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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