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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月随手炒了几样小菜，取出瓶竹叶青酒。放在楼下当中那张大桌子上。
众人都在桌旁坐好，萧子庭才从后院出来。
乍一瞧见他，清舞的目光不禁一呆。
萧子庭换了身白色轻衫、绿色半臂外套的衣服。
整个人瞧起来当真是秀如芝兰、玉树临风。
这倒没什么。他本来就是潇洒如风的人物。
关键是他这衣服，跟龙欢今天穿的衣服样式，简直一模一样。就连腰带和鞋子的颜色样式也一样。
萧子庭先是迎上清舞的目光，随后又在众人面上巡视一番，好像刚刚看见众人似的。
阿雷微异道：“萧兄为何这样看着我们？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好像大家儿一整天都没见面，现在才刚见到我们似的。”
萧子庭一笑道：“怎会？刚才大家不就在一起？”
随后他也在桌旁坐下。换月已经在六个中酒杯各自斟上了酒。
萧子庭举杯道：“那日大家可谓不打不相识。难得今日还有此机会，同座而饮，此杯酒就算作赔礼，以罚子庭那日对清姑娘和两位白羽兄弟的冒昧唐突，子庭先干为敬！”
举杯一饮而尽。
董冰突然奇道：“哎！萧兄这衣服……怎的竟跟欢师姐的衣服样式一样？”
换月道：“你们有所不知，这身衣服是子庭师兄两年前，从江南华裳阁找的阁中手艺最好的裁缝师傅‘一刀剪’做的。是他最喜欢的几身衣服之一。所以说，这只能怪欢姑娘的衣服跟师兄类似，可不能说我家师兄故意穿的跟她类似。”
清舞却似已恍然，道：“原来萧兄的衣服，也是从江南华裳阁，找到‘一刀剪’订做的。”
萧子庭奇道：“怎么难道这其中……”
清舞看向他，微笑道：“萧兄与换月妹妹有所不知，欢姐平时的衣物，也都是江南华裳阁‘一刀剪’亲手所制。只因欢姐平时的衣物，跟行走江湖的少年没什么两样，所以‘一刀剪’为她所裁的衣服，都是少年男子的样式，女子的尺寸。”
云缺不禁失笑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天下竟还有这样的巧事，欢姑娘与子庭竟穿着同一人做的衣服。”
换月也格格笑道：“也就难怪他们的衣服样式相同了。”
三两杯酒一下肚，南宫清舞的眼神，还是控制不住的凝向萧子庭与换月。
查觉到她投递过来的目光，萧子庭回之一笑，举起杯来，笑道：“清姑娘，请！”
他的笑容，温柔灿烂而潇洒。
那一瞬间，清舞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羽毛滑过一样，有种莫大的抚慰感。
而换月的目光悠悠在萧子庭与她面上一转，神态安静得很，毫无任何过激的情绪。
也变得半点不粘人了。
清舞只觉得自己的心就要彻底平静下来。
突然心头蓦地微微一震，原来她的心，并不是因为萧子庭对她的不同决定的，而是因为换月对萧子庭的亲疏决定的。
这个发现，实在不能不令她心头又生起一丝沮丧。
众人饮完此杯，换月突然抬腕，一撑额头，道：“昨晚可能没睡好，我现在只觉头有点疼。想去后面补个回笼觉。师哥你们两个，好好陪着清姐姐。”
起身道声歉，转身缓缓向楼后去了。
清舞目送她的背影离去，而萧子庭云缺神情平静的很，毫无任何波动。
清舞略觉不安道：“不知换月妹妹要不要紧？”
云缺笑道：“放心吧。我家换月可没有那么娇嫩。”
萧子庭一笑道：“不必担心。江湖儿女，小病小痛再正常不过。若太过娇宠她，反而还对她不好。”
换月顺着厨房边的通道，一走进后院，她的脚步就逐渐轻快了起来。
纤巧的身影轻盈得简直像在跳舞。
她径自走进北边最西头的屋子，屋当中有扇屏风，屏风正对着门窗，坐在屏风前的桌椅上，可清晰瞧见院中的情形。
屏风后面有张床。
换月转到屏风后面，床上那向后倾着背，反枕着双臂，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靠着床栏而坐的男人，正是断萧。
他目光缓缓一动，投向了换月。
换月却已经伏下身子，投进了他的怀里，她的眼睛里，发出了种动人的光彩，声音轻柔迷醉的像梦中飘来似的，道：“你们三个人都喜欢这样坐在床上。但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子庭和云缺师兄，都没有你这样坐的好看？坐的可爱呢？”
断萧身子动也未动，淡淡道：“你本不该坐在这里的。”
换月道：“那没办法。谁叫这里有你，所以我就喜欢呆在这里。”
断萧缓缓向前直起身子，放下本来枕在脑后的双手，探向换月的肩头，但却不是同样抱住她，而是轻轻推开了她。
下一眼，他两条长长的腿就已经放到了床下。
这样一来换月没法再伏在他的胸前，她厥起嘴，赌气似的，往床上一靠。
现在反枕着双臂，背靠着床的人，变成了她。
这真是种有趣而奇异的变动。
断萧看了她一眼，轻叹了半口气。
随即目光一动，笑道：“子庭跟南宫清舞就在前面？”
换月咬唇道：“还有阿雷和董冰。你何必明知故问？”
断萧却已经起身。
换月微异道：“你去哪里？”
断萧道：“不去哪里！屏风外面。”
换月道：“我难道是老虎，会一口吃了你吗？”
断萧回头望她一眼，道：“你当然没有那么可怕。”
换月道：“那你为何从我一进来，就要千方百计躲开我？”
断萧道：“我哪里想躲你？我只是想坐在屏风外面，这样万一院中有情况，我好及时查觉。”
换月顿时变色，突的坐直身，道：“你坐在屏风前，如果院中有人来，你能从门窗瞧见他们，他们自然也能瞧见你。算了，还是换你坐床上，我坐外面吧。”
于是现在两人的位置，又变动了一次。
换月坐在屏风外面的椅子上，嘴已经厥得可以挂油瓶了。
但只不过半晌之后，不知又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她的嘴角就又泛起了笑意。
断萧透过屏风上糊的素纱，瞧着她的样子，再次无奈的笑了。
他们师兄弟，自幼就跟换月认识了。
从小到大，每年他们三人都要从她的家乡附近经过几次，也就是说他们每年都要有几次见到她的机会。
每个人都比换月大七岁，所以换月还没出生的那几年，他们见到的是她的父母。
但直到两年前，换月家破人亡之下，才加入他们。
自幼他们三人都很喜欢她。在他们三人二十几年，充满危机、饱尝艰辛的动荡生涯中，换月对他们来说，始终都是很特别的存在。
而在这些年的人生阅历中，不提他们的亲密关系，单就人论人，像换月这样的女孩子，也是很少见的。
无论江湖也好，俗世也好，像她这样简单、干净、明纯、直白、活泼而又无私的女孩子真的几乎绝种了。
所以这些年，基本上他们再没有见过第二个像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她可爱的根本没有人能比得上。
所以这也是他们三个大男人，平时都那么宠着她的原因。
自幼以及这三两年的探客生涯，小丫头也已经与他们三人，都培养出了一种远超常人的默契与信任，平时虽然她在他们面前，像长不大的孩子，但关键时刻，她的聪明、才智、身手都会被激发出来。
当然换月在他们三个人之中，最喜欢的还是他。
但对他来说，她再可爱，也只是个跟妹妹一样的小女孩罢了。
纵使他们的关系再亲密无间，他心灵深处的某个地方，永远是她到达不了的。
他只希望，将来她能遇到一个灵魂真正能与她深深契合的男人。
换月道：“好了，现在你总该能和我好好说会儿话了吧？”
断萧道：“你有什么话想问我？”
换月扭头，隔着素纱，直直看了他半天，方才咬唇道：“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平时你和子庭云缺他们见到外面那些女孩子，就那么会说话，女孩子们爱听什么你们就说什么。可是一对着我，你就什么好话都没有？”
断萧悠悠道：“那是因为平时，我们需要应付那些人，所以必须要甜言密语。假如我对你还要像对外面那些女孩子一样客气，你难道不觉得咱们这师兄妹做得挺失败的？”
换月道：“可是平时，子庭云缺师兄同样也是我爱听什么，就说什么。为什么一起长大，你就跟他们不一样？”
断萧一笑道：“假如我跟子庭完全一样，悲哀的不是他，而是我。这样好像复制出来的人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换月咬牙道：“我就知道，无论我怎么说，都说不过你。说来说去，都是你有理。”
断萧道：“谁叫你本身就是无理取闹，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被你的歪理绕进去。”
换月一侧身，随又昂首道：“可是无理取闹，本就是我们女孩子的权利。世上哪个女孩子拥有这权利，反而舍不得用的？”
断萧道：“倒还真有一个，像南宫清舞就是。”
换月微微冷笑道：“难道个个都像清舞小姐那样规矩，你们就满意了？”
断萧悠悠道：“那可未必！”
他起身道：“子庭满意不满意我不知道，但我并不满意。”
换月一歪头，不解道：“这我就不明白了，她美丽绝伦，贤惠优雅，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长清院中那些羽剑客个个都喜欢她。她几乎是他们所有人的梦中情人。如果这样的人你们还觉得不完美，到底要什么样，你们才会满意？”
断萧道：“她虽然很美，心地又很好，但对我们来说，这样的性格，实在有点清淡了。”
他起身缓缓接着道：“如果说女孩子的性格跟菜的口味一样，那么南宫清舞就是平淡如水、如茶的那种。”
换月神情一动，好奇道：“照你这样说的话，那我与欢大小姐又分别是什么口味的菜？”
断萧沉吟道：“欢大小姐就像你亲手为我们四个人炒的一盘菜，既淡然和厚，又浓烈蕴纯、脆利爽口，还带点甘甜。其实她不该用菜来形容，而是酒。她的性格，简直就像最辛辣也最浓的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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