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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扬瞧着她，试探道：“恕我冒昧，不知月世妹与令姐胜琳关系如何？”
换月蓦地抬目，随即有些不情愿的避开卫扬的目光，幽幽道：“似我们这样的关系，还能怎么样？我只要她不恨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奢望与她亲近？是以在长清院这几日，我一直试图避开她。”
卫扬本来紧盯着她的目光，似起了阵看不见的波动。但语气却仍是那么平静，道：“莫非你这几日，都未与她亲近？”
换月回目，表情茫然的瞧着他，道：“对呀！平时我与傅家大小姐的情形，卫大哥和各位羽剑客不是都看在眼里吗？”
微一怔之后，换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又补充道：“对了今天……”
然后她又似想起什么，神情一呆，下面的话就硬生生吞回去了。
卫扬却不肯放过她，忙自追问道：“今天什么？”
换月目光慌乱道：“我……我也说不好。”
但是这种慌乱，自然只能令卫扬更确定她的异常。
卫扬和颜悦色道：“月世妹有话但说无妨，在我这里，没有说不好这一回事。”
换月直直瞧了他片刻，蓦地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咬嘴唇，道：“你能为我保密吗？”
卫扬悠悠道：“我的记性一向儿不好，可能现在听你说完，出门就忘。”
这其实是种委婉的回应。
换月沉思着，道：“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沈洗空长老的儿子之故，傅兄大小姐似乎跟欢姑娘有些误解。”
卫扬忙道：“有何误解？”
换月道：“今天下午，我在后园遇到她，她不仅主动与我亲近，还跟我说了些很奇怪的话。她说……她说当年我父母之所以会被湘中的土匪抓住，就是因为欢姑娘出面引诱，我父母瞧着她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一时不防才着了道。所以她说欢姑娘才是害死我母亲的祸首。”
“但是……”换月顿了一下，语气转为不解，“欢姑娘早年流落江湖，哪有那么巧，就呆在我父母被擒的强盗窝里？而且就算真有此事，傅家大小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怎么我和师兄三年前，追查这一切时，消耗不少心力，竟没打探到她说的这些事情？”
卫扬似也极为不解道：“她当真如此对你说吗？”
换月也很不解道：“嗯？不就是她说的些听过就算了的话，难道还分什么当真不当真？”
卫扬一阵轻笑，连声应道：“当然当然。”
换月接着道：“欢姑娘还没回来，而这些话我一向听过就算了。不过若有机会，还是让两人当面解释，说清的好。免得傅家大小姐再心存误解。”
卫扬道：“月世妹不必挂心，此事交给我们兄弟。不过胜琳姑娘的猜测，倒是有一点说对了。当年欢师妹确实正在傅兄夫妻被擒的匪盗窝中。”
瞧着换月突然变圆的瞳孔，他接着道：“只是她非但没有出面引诱傅兄夫妻，并且暗中偷偷放傅兄从窝中逃走，后又送信给傅兄与当地公门，里应外合，剿灭那股悍匪的内应，正是她。”
心脏好像被人猛的击了一拳，片刻短暂的错愕之后，换月失声惊呼道：“她难道就是那个丑奴儿？”
当年她母亲如何被害，她父亲为母亲复仇的经过，三年前，断萧等人已替她查的清清楚楚。
当地的公门和他父亲，之所以那般容易，就消灭了他们，很大原因是因为山中有他们的内应，将山中地形、人员分布、岗哨、武器等等一应秘密，绘制成图，送了出来。
只是事后，论功行赏时，这内应却不知去向。
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只知道她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断萧等人一再探问，也只从那些差役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叫丑奴儿。
虽然来团城前，断萧等人已将龙欢的生平经历好好梳理了一遍，知道她曾经在湘中的土匪窝度过童年及少年时光，也有反出强盗窝的壮举，但是龙欢究竟在哪里呆过，她自己并没有说明，所以别人也就不清楚。
现在两下里各种细节一凑，换月只能越发肯定，龙欢和当年的丑奴儿，真是太符合了。
但是她望向卫扬的目光，还是满怀疑虑，咬唇道：“却不知这件事，卫大哥如何得知？难道是欢姑娘亲口告诉你的？”
卫扬叹道：“欢师妹一向不喜炫功，对于当年土匪窝的经历，更是讳莫如深，避而不谈。只怕这件事，连两位城主都没有听她亲口提过，我又如何从她口中得知？”
换月道：“那么你又……”
卫扬道：“我自然是听傅兄亲口所说。”
换月失声道：“是我爹亲口告诉你的？”
卫扬道：“不错！听傅兄谈之前，我实在没有想到，他与欢姑娘的交情倒也匪浅，对她颇多赞语。”
换月悠悠出了半天神，悠然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丑奴儿有可能就是她。除了她，世上还有哪个女孩子在她那般年纪，就有如此非凡的气魄担当？”
卫扬也自叹道：“师妹天赋根骨，俱在我等之上。行事之果决坚忍，更是我们比不了的。”
换月叹道：“也就怪不得师哥们平常，总将她与开城之时的女豪杰萧拂、林轻尘，团城第三任城主明馥郁相提并论。说什么世间英雄常有，如恒河之沙。绝世的女豪杰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只恨自己晚生百年，没有跟这些女豪杰生在同时，不能领略她们当世的风采，实乃生平一大恨事。”
“好在当世今生，还有欢姑娘这样的女英雄存在，得以令人从她身上，一窥当年她那些女前辈的风范。”
卫扬眉峰一扬，不无轻悦道：“噢？想不到萧兄云兄，也对欢师妹如此推崇。”
换月只觉跟他越谈越松畅，忍不住睫毛一眨，接着道：“而我以前还常常不服气，但是今天我彻底服了。”
“哈哈哈！”也许是因为她那可爱又纯真的表情，也许是她这坦白直接的话语，卫扬大笑起来。
这一刻换月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眼前的卫扬，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平常，不是腰身直挺，站在龙慎身边，就是在长清院来去匆匆，根本让人无暇多看的卫扬。
一时之间，换月都忍不住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如果说眼前这个卫扬，不是平常那个卫扬，那么他又会是谁？
他为什么要易容成卫扬的样子？
这样做意义何在？
突然一名羽剑客从门外走进来，拱手向两人行了一礼，微笑道：“不知卫师兄与换月姑娘话说得怎样？欢师妹与萧公子刚刚回来，大城主要我请卫师兄过去。”
换月失声道：“断萧哥哥回来了，他们在哪？”
那羽剑客立即道：“就在后堂之中。”
话音未完，换月已经奔了出去。
那名羽剑客随后跟出来。
奇怪的是卫扬却并没有跟出来。
果然后堂中，龙战疾又已和南宫慎端端正正，坐在正北。
龙欢坐在南宫慎东侧一张矮几前，南宫清舞仍然坐在龙战疾西侧。
云缺与“阿复”中间，正坐着断萧。
傅胜琳仍然坐在他们对面。
却不见楚良。
换月直接就挤进他们中间，一把拉住断萧的胳膊，不无担忧道：“断萧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奇的是断萧似乎不愿回应她，不但脸孔向下垂着，换月这一拉，他甚至还向一旁侧了侧头。
而他左右两边，云缺一副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关切的表情。
“阿复”却不知正在想什么，脸上根本就没有表情。
他们的举动，只令换月越发觉得古怪，不知她想起什么，突然身子朝断萧外侧一个斜伸，正好将他的脸瞧个正着。
她的眸孔瞬间放大数倍，整个大厅顿时响起了她的惊呼声：“哎呀！师兄你的脸，你的脸怎么回事？”
灯光下，只见断萧那半侧脸颊，清清楚楚印着五个鲜红的指印子。
而且指印纤细，只看一眼换月就可确定，是被女人打的。
断萧忙自柔声道：“没事没事，现在我人不是好好在这里？”
“可是……”换月咬唇不解道：“谁这么大胆，竟敢打你，也舍得打你？”
“怎么？难道在月姑娘心中，萧兄比天王老子还大，只准他欺负别人，不准别人欺负他？”
换月抬头，自然就瞧见了龙欢的表情。
此时龙欢嘴角还是泛着一丝笑意的，只是为何她的神情，却是那么恼怒？
甚至换月还能从她的眼睛里，瞧见两团随时会喷出来的火焰。
谁也不知道她今天遇到什么事情，才会这么生气。
长清院的羽剑客都知道，每当龙大小姐生气时，最好不要招惹她。
但换月却恰好是不怕她生气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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